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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窗半合,树影婆娑。
蒋霁将手垫在侧脸耳下睡着,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身旁那人。
那道士睡的端正,柔顺的乌发披散在枕头上,从侧面看去高挺的鼻梁与那墨黑的长睫交织在一块儿,胸膛起伏。
蒋霁伸手,指尖慢慢靠近那人的睡颜,小心翼翼的抚着那人鼻尖在月光下显现出来的绒毛,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皎如秋月。
他往那人身边挪了挪,将自己蜷缩,额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近距离嗅着那人身上带着体温的清甜。
圆月一点一点挪到了树梢,那蜷缩着的人呼吸均匀绵长。
谢意睁开了眼,眸中没有半分睡意。
他偏头垂眸看向了将额头抵在他肩上的那半妖,一种复杂情绪如同水滴落入平静湖面,惊起波澜又荡开涟漪。
他缓缓撑起半身,将那人丢在身后的被子拉起,给他盖在侧腰和肚子上。
额前依靠消失,那半妖将自己蜷缩的更紧,喃喃道,
“先生。”
谢意突然笑了,嘴角咧的大大的,笑得胸腔都在颤抖,长发在寝衣上被扯来扯去,可就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他左手腕上的乌黑紫檀手串被那人动作摩擦,发出柔和的碰撞声。
好一个必死局。
西星县,芙蓉镇。
哗哗啦、哗哗啦
高岸之上清澈的水流分两级飞流而下,激起千层浪花,布满神秘图腾的吊脚楼依山傍水。
两匹快马踏上青石板,顺着青石阶梯向上疾驰而去,宽一些的阶梯两旁有许多摊贩用竹篓装着自家制作的腌菜和鸭蛋正在售卖。
先前的一匹黑色骏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如风,如电。它身上那人鸦青缂丝窄袖锦袍迎风飘动着,墨色长发在风中飘逸。
“吁。”那人拉紧缰绳,飞驰骏马猛地受力,扬起前蹄在半空嘶鸣。
碎发飘荡在前额,一双狐狸眼布满红血丝,眼底全是青黑。这人手里捏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黑青色罗盘状的东西,正在换着方位探着。
“少爷。”身后那人下了马,取下牛皮水袋,“喝些水。”
“近了,很近。”于淮舟紧盯着掌中圆物,那圆物中心有一个凹下去的小孔,里面是黑红色的,不难看出,这是一滴干掉的血,“赵九,就在附近!”
“少爷......”赵九伸手扯住于淮舟的衣摆,“您先休息一下,我帮您探着。”
“不喝。”于淮舟拉起缰绳就要行马,“你先歇着,一会儿再来寻我。”
“少爷!”赵九无奈,急忙上马追上那疾驰而去的身影。
昨夜似乎下过雨,空气中湿漉漉的,一只黑色百灵就站在刚刚马匹停留旁的吊脚楼小青瓦上,此时正静静的盯着远方,马蹄声越来越远,它也扑着翅膀飞入了身后的山林中。
山林阴恻恻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忽远忽近。
泉水滴在铺了青苔的石头上,石头中央被滴出了一个水洼,叮咚叮咚响。
“......”
一只长手青筋暴起,骨节分明,指尖慢慢滑过被泉水浸透的山洞石壁。手臂缓缓落下,被金莲花纹袀玄色阔袖遮住,只露出几根白皙纤瘦的指尖。
袀玄色长袍随缓步行走而不断前后摆动,那人身子修长,精瘦而结实,宽肩窄腰。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山洞里光线幽暗,那人弯月眉下一双杏眼却水波粼粼,小巧的翘鼻下一张依旧殷红的唇,与他高大的身材不同,那张脸小巧而精致,像是山中不谙世事的仙子。
殷渔的脸长得比女性还阴柔,这是见过他的人一致的评价。
他站在山洞口,神情倦怠,双眸间带有一丝病态。
“还有不到半年。”他喃喃,声音温柔动听,听着像一汪泉水被清风抚过在心间漾着涟漪,“笃笃怎么那么急。”
“刚好,”他又出声,指尖朝前在空中点了点,黑金纱雾从洞中弥漫开,漆黑的山洞中伸出无数带着金纹的黑藤蔓,在他身旁肆意扭动着,“那谭中的妖最近也不安分,叫小九冥来陪它玩一玩。”
心口漫出一阵黑金纱雾,在胸前聚成一只黑色百灵,那百灵朝他叫了一声,向东边飞去了。
洞口那人转身,黑袍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枚金纹戒在脑后束着耳发,闪过亮光。
“殷十七,接招。”
竹枝下,那人长腿在空中划了一圈,一股气浪便朝那墙檐上袭去,弄得周围竹枝朝两边乱摆。
一只黑百灵在墙檐上一动不动,歪着头看着他,气浪袭来,被黑百灵周围的黑金纱雾一挡,周围瞬间回归平静。
“找我干嘛。”那人摘下挂在竹枝上的帕巾,擦着自己额角的汗珠。
“唧唧唧唧唧唧。”黑百灵跳上被他扯动的竹枝,在枝条上面跟着晃动。
“淮舟去芙蓉镇?”谢意挑眉诧异,嘴唇却是勾起的,“你俩见面了?”
“唧唧。”黑百灵跟着竹枝被迫停了下来,“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几百年道行?只要害人在那儿等死就罢了。”谢意又扯了一下那根竹枝,弯着眼睛看那黑百灵在上面晃来晃去,“我看某人是想叫我去陪淮舟吧?”
“唧唧。”黑百灵被晃的头晕,直接飞上了谢意的肩膀,在那儿梳洗着羽毛,“唧唧唧。”
院门被推开,一个卷毛面色不善的出现在门外,目不斜视的看向了那只站在那人肩膀上黑百灵。
“先生。”那卷毛快速看了一眼谢意,然后又盯着那只黑百灵,瞳孔变成针状,“我回来了。”
“嗯。”谢意看向他,“累吗?”
“不累,今日午后没有多少货物要卸。”蒋霁穿着短褂,两条胳膊肌肉曲线明显,饱满有力。
那卷毛突然笑了,露出他那个无害的酒窝,看向谢意询问道:“先生和它待了一下午么?”
“它也刚来。”谢意的脸被一只翅膀抵着,他侧脸向着那黑百灵:“你差不多行了,每次一来找我就梳你那鸟毛,你自己在家不洗澡的吗?”
那黑百灵梳洗着翅根的动作一顿,优雅的将自己的翅膀收回,又立着身子站的很端正,就好像刚刚把翅膀伸到旁人脸上的不是它似的。
“先生与它,商议完了吗?”蒋霁走近一步,自己身上有汗味还有些土灰,他不想把谢意弄脏,朝谢意说话的语气又软了软:“先生,我饿了。”
“我热了中午剩下的饭,在蒸笼中。你先去拿出来吃,小心烫。”谢意转头对他说。
“哦。”蒋霁从谢意左边擦肩而过。
那鸟站在那人左肩上,与他对视着,鸟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最后似乎冷笑了一下,迅速将头扭回去了。
蒋霁尖牙都气出来一颗,气鼓鼓的去了厨房,将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已经被摆好的桌子上。
他就是看那黑百灵不顺眼,不单单是因为先生,他第一次见那黑百灵,就觉得它似曾相识,而且是仇识。
“你惹他做什么。”谢意伸手轻轻弹了弹那鸟的胸脯,“我明日便启程,今夜把这边安排一下。”
“唧唧唧。”那黑百灵又向他展示了一下它的胸肌,满意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