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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下了小雨,此时已经停了下来。清风吹过院墙下的竹叶沙沙作响,有几片乘着风落在地上,
池塘边,一人一蛇直立盯着被风吹起的涟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意把手臂抱在身前,眸子被水光晃得亮晶晶的。
旁边的大蛇靠他很近,直立的躯干几乎和谢意的肩膀靠着,正吐着信子目不转睛盯着池塘中谢意的倒影。
“蒋霁。”谢意转身抬头盯着转过来望着他的黑龙蛇头,“你是不是偷吃这里面的鱼了。”
那大蛇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蒋霁这个偷鱼贼的恶名已经在谢意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开出了花。
那柳叶眼弯了弯,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偷吃这里面的鱼了?”
蒋霁被那弯弯的柳叶眼晃了一瞬的神,接着低下蛇头就想蹭那人额头,却被狠心躲开。
“这样有用吗?我哪日没喂你?”他好像有点生气,“昨日早晨七条,午时十二条,傍晚还喂了你蛇莓和六条。”
那人把抱臂换成了背手:“怎么今儿池子里鱼又少了呢?”
好像感觉到这人的情绪,黑龙蛇把自己盘的低了些,讨好的围过他的肩膀,却被这人挣开。
“你他娘的吃那些湖鲤便罢了。”谢意把又靠过来的蛇头拍开,“那些锦鲤怎么惹到你了?”
昨天给那蛇喂了晚饭,谢意自个儿出去吃饭前顺便喂了鱼,他感觉这些饲料湖鲤来之后,自己之前养的锦鲤变得沉闷多了,靠着自己想象出来的将心比心,谢意多给它们喂了一点馒头碎。
回来之后也没注意池子,在院门口贴了符纸,便把那黑龙蛇放到客卧中,自己净了身子打坐去了。
半夜的时候是听见有鳞片蹭地面的声响,他知道蛇类晚上习惯捕猎睡不着,反正院门口贴了符纸,所以也没太在意。
结果今儿早上起来捞那湖鱼,却发现鱼少了六条,其中有四条是他放在这池里很久的锦鲤。
那黑龙蛇不说话,把头垂着也不看他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昨夜吃够了吧?没有你的朝食了。”谢意没有理会那沉默的大蛇,转身出了门。
西边有个山,除了猎人之外,很少有人来。
那山名叫咕哞山,之前有村民下午进山,深夜才出来。家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在山林中狩猎,结果没注意天色,天一暗下来,他在林中迷了路。
忽然听见一棵树上有咕哞,咕哞的叫声,那村民一开始害怕极了,藏到草丛里躲了起来。
可是躲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个叫声一动不动,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于是他试着靠近那个声音。
他一走近,那个声音就变远,于是他跟着那个声音跌跌撞撞走,竟然出了山林。
这个事情被传开了,传到最后变成了这个山里有咕哞神,遇到有人迷路它就会伸出援手,以至于后来猎人们进山打猎,都会先拜咕哞神。
谢意没来过咕哞山。
山林中鸟兽繁多,灵气和妖气交缠,环绕着这座山。
一入山林,谢意就感受到了一股并不弱的妖力,但他此行意图并不在此。
他打算来咕哞山逮几只野兔,回去养着,看能不能做为黑龙蛇的饲兔。
总不能一直只给那大蛇吃鱼,他这样想着,便朝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身旁的妖气就没消散过,谢意就等它跟着。
周围的树越来越密,兔子一只没看见,倒是看见不少小鸟儿。
“你知不知道哪儿有野兔。”谢意突然对着左边的空气开了口。
回应他的是头顶上的几声鸟叫。
他也不动,就背着手一直盯着左边,过了一会儿又慢慢转身朝着右边。
“……”
“我能看见你。”那双柳叶眼弯了弯,抬着头对着自己头顶上的空气说,“你知道哪里有野兔吗?”
“你是道士?”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从谢意头顶传来。
“你知道哪儿有野兔吗?”谢意不知疲倦的问道。
“那边儿,树丛后面的山洞里。”嗓音依旧嘶哑,“不过它们非常警惕,你抓不到的。”
“多谢。”谢意朝那个妖点了点头,便往那树丛走去。
指尖勾了个符,不一会儿树丛后面的小洞里就冒出了白烟,一开始什么动静都没有。
过了一小会儿,几只野兔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被谢意一手抓了一只。
“兔子怎么分公母。”谢意又朝着自己后边问道。
“……”那妖有些无语,“你左手边那只是公的。”
“右手边这只是母的?”谢意一贯勤学好问。
“右边那只也是公的。”那妖不带感情的回答道。
然后谢意就提着两只公兔子,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那妖还是跟着他,寸步不离。
“你既然看得见我,为什么不抓我。”那妖忍不住出声询问那提着兔子的道士。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抓你。”那道士反问道。
“因为……妖和道士是对立的。”那妖思考着,用嘶哑的声音认真回答道,“从很久以前就是,但是有一个例外。”
见那道士没反应,它又继续说到:“你知道这里不远的镇子那,有个疯道士吗?”
谢意垂眸,没有说话,其实那妖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刚刚那人的脚步乱了。
“想你也不知道,你看上去也不大。”那妖自顾自的说道,“但是这件事在人类之中也应该传开了,你是才来这个镇子上的吗?”
“当时这个镇子的湖下面,有一条鱼妖。那鱼妖弄的这个镇子不太平,这里的人类过的很难,用你们的话说,好像是苦不堪言。”
“后来,有一个游历的道士,来到了这个镇子,他镇压了那只鱼妖。其实那个道士挺厉害的,我当时还是一只小山雀,亲眼目睹了他对付那鱼妖。”
“官府和那道士,在镇上修了一个大桥,那桥中入了那道士的符。人类都觉得自己的日子好起来了。”
“当时那个游历的道士没有地方居住,有一家人好心给他提供了住宿的地方。可是有一天,那个道士疯了。”
“他杀掉了那一家人。当时还是一个清晨,我从镇子湖畔飞回来,听到了一声尖叫。”那妖清了清嗓子,“那道士浑身是血,手里拿着刀,身上还在发抖。嘴里念念有词‘是妖’‘都是妖’。”
“傍晚人类的官府,好多人把他抓了起来,关进笼子里。夜半那疯道士就把那官府所有人都杀光了,出来时拖着一把长刀,浑身是血,红着眼睛,和妖没有什么区别。”
“那两天镇上一直在下雨,雨水冲刷着小镇,冲下来的血水把湖水都染红了。当时没有妖敢靠近那个小镇。”
“那疯道士应该游历了很久,身上至少有三百年道行。他只用了一天半,就几乎废掉了自己所有道行。”
“他杀光了镇上所有的人。”
“他和妖没有区别,甚至更加可怕。”
“就在他杀光那小镇百姓的那天,他自杀了。”
“在他自杀的第二天,有一辆黑帘金纹的马车驶入了小镇。一个戴着面具的长发黑袍男子,在小镇待了半天。”
“一夜之间所有镇民都复活了,当时我和我的妖友去镇上探查,那些镇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生活。除了那个疯道士,那辆马车带走了他。”
走到了入山小径,一直不开口的那人突然说话了。
“你是咕哞。”那人用的肯定句。
“人类是这样叫我的。”那妖回答。
前面那人轻轻笑了一声,露出俊秀白皙的侧脸,举了举左手上提的那只兔子。
那妖瞳孔猛地一聚。
“多谢你的兔子。”
白色暗纹宽袖落下,遮住了那妖紧紧盯着的手串。
那檀木手串黑的发亮,上面还布满了青紫色的怪纹。
等那人走远了,那妖怪才回过神喃喃道,
“谢九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