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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何梁所在的修炼别院内,竹儿与梅儿两位侍女弟子均在其中,然而此情此景令何言颇感窘迫——竹儿正伏在梅儿怀中哭泣。
何言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但旋即想到,竹儿此刻哭泣或许并非坏事,至少她借此倾泻心中的怨气。
他悄然站立一旁,直到竹儿的哭声渐变为啜泣,这才缓步上前,轻咳一声以示存在。
竹儿立刻从梅儿怀中起身,转头避开何言的目光。
梅儿依旧保持着一丝拘谨,唤了一声师弟,继而扭动手指谢道:“谢谢师弟赠送的修炼簪子。”
何言点头示意,让她先行离去,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竹儿身后。
此次竹儿见到他仅是略侧过脸,并未逃入屋内,这让何言看到了和解的希望。梅儿心领神会,走向房间。
“竹儿。”
何言站在竹儿背后,轻声呼唤,“师兄明白错了,可否原谅师兄?你真打算从此不再理会师兄吗?”
竹儿默不作声,也未转身面对他。
何言愣立半晌,又道:“师兄以后保证绝不再欺侮于你,可好?”
对于如何向女子道歉,何言实在缺乏经验。
竹儿最终开口,声音中满含悲戚:“竹儿不过是一介残疾的卑微弟子,怎敢承受师兄的道歉之举?”
语气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哀怨与无奈。
然而,能够开口说话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何言赶忙乘胜追击,“自然受得起,师兄此前实属行事鲁莽,日后若再出口伤人,愿受天地雷霆之罚,可好?”
竹儿再次陷入了沉默。
何言挠了挠头,心想她恐怕还在顾忌颜面,于是将礼盒置于旁边的石桌上,又兑换了一批修炼灵食置于一侧,讪讪地道:“那师兄便先告辞了。”
随后转身向院外走去。
待他走到院门之际,低垂着头的竹儿终于转过视线看向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凄楚与复杂的情绪。
到了午时用餐之时,竹儿与梅儿竟然一同前来侍奉左右,这是自金铃之事发生以来,从未再现的画面……
四
何言面露惊喜之色,腆着脸呼唤一声,“竹儿仙子。”
竹儿微微侧首看向他,虽然未言语,却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何言嘿嘿一笑,随后走到何梁对面坐下。何梁对他眨眼示意,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
用过餐后,何梁提议:“不如去坊市中散散步吧?”
“好。”
何言颔首应允,随何梁一同走出庭院。
兄弟二人信步于坊间,何梁调侃般轻笑道:“究竟是如何打动竹儿仙子的芳心呢?”
何言坦然道:“自然是凭借我这一腔真诚至极的修为之心了。”
“你这个小家伙。”
何梁突然感慨一声,叮嘱道:“今后万不可再做出那种愚蠢之事。在这修炼界之中,你可以伤及任何人,唯独不能伤了自己亲近之人。”
何言心中暗自揣摩,感觉何梁的话颇有些深意,却又一时难以捉摸其中所指。他只是回应道:“兄长放心,此类事情我已不会再犯。”
……
金银阁楼。
豪绅王亦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就是每日午时必定会前往金银阁楼一游。他身材臃肿,身穿华美的绸缎衣袍,左右跟随着两位身怀武功的侍卫。
甫一踏入金银阁楼的大门,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柜台后的倪瑜身上,“今日买卖做得如何?”
“尚可。”
倪瑜抬眸回话,随即自然而优雅地挽起王亦的手臂,引领他步入楼上的内室。
金银阁楼三层乃倪瑜的居所。直至楼上,整个三楼装潢得极为奢靡,地面铺设的是源自波斯国的昂贵地毯,其价值足以让大多数宁远城的居民瞠目结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位于中央的那张床榻——其宽度足有三米多,呈圆形设计,并以红、紫色的丝质帷帐环绕遮掩,连醉月楼这样的名楼都无法与此相比。显而易见,倪瑜在布置房间上下了不少功夫。然而,即便如此,常年独守空闺的寂寞气息并不能被精心的装饰所掩盖,始终弥漫着一丝冷寂。
昔日王亦年少时,时常在此留宿,但随着年纪渐长,他在此过夜的次数已是屈指可数,偶尔留下来过夜,也是力不从心。
时间荏苒,不知何时起,王亦对金银阁楼的兴趣竟超过了对自己丰满身躯的迷恋。此刻,倪瑜低声告诉王亦:“今日何言前来此处谈生意。”
她原以为王亦会对此事感到惊讶,然而王亦听闻此言,只是淡然一笑:“那是晔嫣仙子亲自发出了邀请函,请他参加即将举办的诗词盛会。看来这小子是想借机向我和他兄长示好吧!”
“原来如此。”
倪瑜稍感愕然,反问:“是晔嫣仙子邀请他参加诗词盛会?”
提起此事,王亦显得有些头疼:“你也清楚那丫头的性情,偏爱那些能吟诗作对的文士。说到写诗,何言倒确实有几分才华。”
“不过他似乎并不像是来示好的样子……”
倪瑜的脸上流露出困惑之色。
对此,王亦颇为意外,转头问道:“既然不是来示好,那他做了什么呢?”
倪瑜脸色微变,犹豫道:“我也说不清楚,他今天实在是表现得很奇怪……”
上门求购灵宝吧,先是对我言语挑逗,该收敛的目光不该收敛的,这年轻人却全都毫不掩饰地投射而来。
待到二楼鉴赏灵宝之际,他又变得宛如一位道行高深的修士,端庄得令我都感到惊讶。
再到一楼时,他又故态复萌,对我言语调戏,甚至声称要用灵石购买我口中的一抹朱砂尝尝滋味。
她并未夸大其词,也没有特意隐藏什么事实。
因为她深知,现在的王也不再会对这类琐事动怒。
在王也心中,她的地位已不再仅仅是红颜知音,更像是王府中的掌权之人。
如今他这个年纪,早已无需红颜知音相伴左右。
果不其然,王也并未生气,只是微微疑惑,“这小子究竟在玩弄何种心机?以往在我面前,可不是这般模样。”
“确实不是。”
倪玉轻轻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幽怨:“宁远县上下哪个不知晓我是你的道侣,他以前上门,顶多偷偷瞥我几眼,哪敢像今日这般公然挑衅。”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呵!”
过了半晌,王也忽然淡笑一声,肥胖的脸庞挤得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细缝,一道精光在其深处闪烁而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怀璧其身,深藏不露,好一个顺应天道,与世无争!”
“何解?”
倪玉不解地问道。
王也悠悠地道:“这小子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物,今天此举,便是有意让我明白他先前的一切都是伪装。
人前一个面目,内心又是另一副模样。”
“可他凭什么认定我会将此事告知于你呢?”
倪玉再次发问。
王也答道:“你以为他今日怎会如此放肆地挑战你?还不是算准你会来找我诉苦吗?”
“如此煞费苦心,只为向你表明他从前一直在装疯卖傻?”
倪玉更加困惑了。
王也摇摇头,“假如我没有猜错,他这是在警示我,不要再把他当作易于摆布的对象看待。
郡主之事恐怕已经引起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想要提醒我借助此次诗词盛会的机会与各方重新修复关系,切莫再私下与贺家勾结往来。
哈哈,何家长房何梁,我原本以为他已经颇具人物风采,如今看来,这位弟弟何言能多年装傻充愣,倒是更有几分深藏不露的意味。”
听到这番话,倪玉的眼神流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那关于晔嫣邀请他参加诗词盛会的事情呢?你就放心不下,不怕你女儿被他连骨带肉一口吞掉吗?”
“呵。”
王也轻笑着回应:“你们女子,自出生起不就是要被男子所珍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