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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山脚下。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枫林,秋风撩起了漫山红叶,秋日经霜,层林尽染,犹如一片冷艳的火海,诗一般的画面,仿佛也撩起了淡淡的哀愁。
一条山路蜿蜒曲折的通向大山深处,如穿梭在万丈红尘中的银蛇,或隐或现,仿佛隐藏着多少神秘,多少梦幻。
一个发须尽白的灰衣老者负手而立,清瘦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单薄,深邃的眼光望着这一片枫林,瞳孔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红色。
身后手中紧握这一把剑,黑色的剑柄,黑色的剑鞘,无任何修饰。
旁边站着一人,却是个身着锦衣的翩翩公子,星目剑眉,透着几分英气,手中轻抚一支折扇,却多了几分儒雅。
锦衣人一直盯着老者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想到你扮个老头倒挺像。”
老者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锦衣人,笑道:“恢复了原来的样貌,你看起来也好像比以前顺眼多了。”
锦衣人白了他一眼,“本大爷本来就这么帅好吗?”
老者没想到他会如此自恋,也懒得再理他,摇摇头转过脸。
锦衣人却不放过他,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他的脸,啧啧不休道:“瞧我的易容术,我说天下第二,谁敢说第一?”
老者没好气的说,“少臭美了,不就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而已,我还觉得脸上紧巴巴的不好受呢。”
锦衣人哼了一声,“不好受也得忍着,多了张皮,沿途却少了多少麻烦,等上了水云轩,你照样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别忘了,你还背着玉虚派窃宝的罪名,水云轩若知道你的身份,不直接把你轰下山才怪。”
老者默默点了点头,正色问道:“水云轩的主人白少聪会见你吗?”
“应该会见我,虽说他水云轩位列四大门阀,武林中地位超然,我七巧玲珑阁也算是独树一帜,既已送上拜贴,这个面子他白少聪不会不给的。”
“‘甘泉雨露’是水云轩的镇派秘宝,即便见了面,他未必给你看。”
“嗯,说不好,到时见机行事。”
二人沿着山路,走过层层枫林,直抵半山,山势急转直下,枫树逐渐稀少,走过一段低谷,山势又倾斜朝上,陡峭难行,一排石阶笔立,两侧多有山石,怪石岭峋,山腰笔架峰后,岩石环回,挺秀奇伟。
石阶尽处,两崖耸立,对立如门,石壁上镌刻两个大字:“龙门”,字体苍劲有力,有若龙蛇飞舞,步入“龙门”,一条狭长的峡壁通道,只限两人并排行走,两侧崖顶高耸,仅现一线天际,自然造化,堪称奇绝。
走出龙门,眼前一亮,豁然开朗,青草绿树,郁郁葱葱,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三五成群,斗笠短衣,田中劳作,一条瀑布,从高崖激流而下,宛若长龙,在山石上水星四溅,汇成小溪,蜿蜒而去,云雾蒸腾,弥漫空中,阳光照射下,撑起一道彩虹,如此景色,美不胜收,好一个世外桃源。
彩虹之下,一排排雅致的宅院错落有致,连成一片,居中一座大宅,大门牌匾:“水云轩”三字,字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尽显大派风范。一年轻门人早已等候多时,将二人引入大堂。
接待二人的却非水云轩的主人白少聪,而是白少聪的二弟白少敏,萧寒难免有些失望,不过看霍英与白少敏似是老相识了,寒暄几句后便海阔天空地畅谈,聊至酣处,开怀大笑,一副相交甚欢的模样。
白少敏一边谈话,一边不经意地打量着萧寒,脸上不动声色,萧寒面无表情,伺立在霍英身后,不以为意。
“霍兄此番光临寒舍,有何指教?”白少敏依然很客气。
霍英笑着摆摆手道:“何敢指教二字,小弟只是生意上的点儿杂事跑了趟南方,途径宝地,怎敢不登门造访?你我多年旧交,自然熟识得很,只是敬仰令兄大名,神往已久,却一直无缘相见,此番前来除了看看你这个老朋友,若有幸拜会闻名天下的白云居士,当不虚此行。”
“七巧玲珑阁的生意,那可都是大生意,况且还是你霍大少爷亲自出马,怎能说是杂事儿?”白少敏大笑,“家兄近几年深居简出,少问俗事,霍兄自然难以见到,所幸过几日是八月十五,家兄广邀武林各派照湖镜赏月,共赏太湖夜景,这里面可少不了你七巧玲珑阁,到时霍兄自然可以得偿所愿。”
霍英大喜,“此话当真?”
“诚邀帖子还没发出去呢,霍兄既然来了,省得送去了,你大可代表你霍家参加。”
霍英连声道谢,又奇道:“往年却不曾听说有此盛会,怎么今年会有?”
白少敏哈哈一笑,“你我都通天文地理,你可知地底有自行运动之说?”
“略知一二,何解?”
“地底若干年发生会一次运动,引发异象,合则凸起成山,分则凹陷为洼,我天平山紧邻太湖,每隔二十年,太湖湖底变动,地壳分离,吐出底气,透过湖水射出极光,直通天穹,湖水天色交相辉映,煞是美观,今年正赶上二十年,霍兄真是好运气。”
“如此盛会,错过岂不遗憾终生。”
“人都来了,又怎会错过?”白少敏收起笑脸,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寒,“请问霍兄,这位是……”
霍英扭头看了看萧寒一眼,“你说他啊,护卫而已。”
白少敏眼光仍停在萧寒脸上,平静的说,“霍兄何时也开始带护卫了?”
霍英苦笑一声,靠脑袋过去,低声道:“你也知道,小弟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此次出门,家父却硬塞个累赘给我,说是担心我的安全,还叫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沿途行走我还真的很不习惯。”
白少敏闻言不禁莞尔,笑道:“令尊也是关心你嘛,不必有这般烦恼。你七巧玲珑阁座下门客三千,不乏是藏龙卧虎的奇人异士,护卫你安全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霍英摇头摆手道:“谬赞,谬赞了。”
“霍兄可在寒舍小住几日,到时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霍英欣然应允,白少敏立即令下人准备两间客房,还让霍英这两日可以随意走动,四处观赏山中景色,再聊几句,着下人送二人去客房休息。
四五排客房依山而建,面向广阔无垠的太湖,竟逾百间,房内陈设清幽雅致,一应俱全,可见水云轩实力财力之雄厚,连生于富贵之家的霍英,也暗暗点头,连声称赞,屋外空气清新,风景秀丽,绿树成荫,青草离离,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好一处人间佳境。
时值酉时,夕阳的余辉在天边洒下一片红霞,层层的白云红透了半边脸,如镶了银丝的红毯那般绚丽,萧寒站在窗前,看着这样的美景,眼中似有几分迷醉,那张俏丽的脸庞似乎就浮在眼前,醉人的微笑,淡淡的柳眉,薄薄的红唇,仿佛征服了绚烂的半边天,占据了他的心房,眼见着最后一道余光隐没在黑暗中,那张容颜也随之融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寒下意识的一把抓去,苍白的手停留在空中,竟然微微的颤抖……
他的心一阵抽搐,剜心一般的痛苦席卷而来,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神色因为痛苦而变形,手指已深深地嵌入肉里。
断肠只为相思,有时,相思令人肝肠寸断。
这就是相思的感觉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已经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是甜蜜,还是痛苦……。
呼吸渐渐平复,手指渐渐松弛,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双眼,目光到了远处,“不会再让你受苦的,我很快会回到你的身边……”
黑夜来临了,萧寒关上了窗,盘坐在床上,抚摸着床上的床被,来自江南的锦缎,透过手指传来了柔而绵的感觉,如美貌女子细腻的皮肤,萧寒又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神来,不禁苦笑了一声,闭目运气,开始修习玉虚洞府秘境中学来的心法,几日来,每晚他都不间断的凝神运气,运用心法引导念力集中到一处,捕捉周围的土元素,再试图将土元素集中起来,或许是土之原力的作用,感觉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早已没有以前那种眩晕恶心的症状,说明他已逐渐适应了这种功法。
正当四面八方的土元素,蠢蠢而动,慢慢向他靠近的时候,忽然瞬间扬起一阵狂风,将所有的土元素悉数扫得无影无踪,萧寒心中大奇,环顾四周,门窗紧闭,何来这阵怪风?
见并无异状,萧寒再次运转心法,好不容易召唤而来的土元素,又一次被突来的怪风打散,试了几次,都是一样,徒劳无功。
萧寒额头已见汗,自忖或许是修习时间不长,未完全掌控到位所致,休息片刻后,再次强力运行,试图冲破关口,周围的土元素迅速运动起来,比刚才的速度快了许多,正当向他汇集之时,空气的温度骤冷,气体突然急剧流动起来,很快化为一阵飓风,肆虐地撕咬着土元素,瞬间将土元素吞噬得一干二净,萧寒脸色一阵苍白,眩晕恶心再度袭来,萧寒坐卧不住,躯体抽搐着,竟然晕厥过去,脸上无一丝血色。
水云轩后堂内室。
一个盘坐养息的中年男子身躯一震,似乎感觉到什么,猛然张开转眼,身影陡变,立时不见人影,只见原本关闭的木窗已经开着,窗格来回晃动不停。
中年人人影已窜出内室,到了悬崖顶上,环顾四周,远处嗖嗖嗖又窜来四条人影,定住身形后,却是四个长发花白的老头。
四个老头左顾右盼一番,又静心凝听半晌,神色皆大为疑惑。
中年人沉着脸道:“四位长老护法也感觉到了?”
为首的一位老人皱着眉头道:“只有一丝灵力波动,现在又没了生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中年人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总觉得这丝灵力与我派的灵山妙水格格不入,只是太弱小,无从追其来源。”
老人沉吟半晌道:“会不会外敌潜入?”
“不会,派中戒备森严,明哨暗哨都未有异动,看来不像。”中年人再次摇头。
老人抱拳道:“不管怎样,谨慎点好,请宗主从宗门内继续追查,我等立即返回禁地守护。”
四人如弹丸一般弹起,很快没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不发一丝声响。
中年人便是水云轩的主人白少聪,此刻的他目视着远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精光闪烁。
天蒙蒙亮,当窗台透过几许光线的时候,萧寒才悠悠转醒,头痛如裂,浑身上下酸软无力,仿佛活力一夜之间被抽干似的,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调节一下呼吸,稍为好受一些,神色似乎还在茫然中,当目光扫到墙角时,陡然一亮,心中充满了诧异,他蹒跚地走过去,伸出手抚摸着墙壁,一道道水渍的痕迹,布满了整堵墙,指尖传来点点的冰寒。
当他目光转到门窗、桌椅、床沿,竟是点点的水珠缓缓滴下,有的竟然还结成了冰碴。
萧寒终于恍然大悟,难道这天平山便是水元素的聚集之地?
五行之法,水往往被土克制,物极必反,当土元素极其弱小的时候,充沛的水元素当然乘机群起而攻之,萧寒强行运法,召唤土元素,必造成反噬,致其功力大损,原来的一切修习竟付之一炬。
萧寒苦笑一声,罢了,从头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