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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徐州?陶谦的一句话,仿若平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一片巨浪。除了早已经猜到陶谦定然会有此举动的秦旭之外,所有人都被老陶疯了一般的言语给惊住了。
陶谦的这一手玩的很漂亮啊。用这一手表明了自己的高风亮节,先就把自己立在了道义的制高点。明白点说就是,我爱徐州,我不希望他完了,可我守不住,换你来吧!只要徐州不失,便是要我让出这番基业,上表朝廷让给你,我也认了!多么的大公无私,多么的感人心扉!大汉忠臣啊!
可细一咂摸,却怎么也不对味了!大汉十三州,当初由奢望得到有天子气的益州而上表请设州牧代天子牧守一方的幽州刘焉所请而设置,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汉官吏,便是这时节天下乱象已生,天子诏令不出未央,也当不得私相授受啊!更何况,吕布本身就是青州牧,一身而兼两州州牧,便是袁绍、公孙瓒这实际上已经掌控两州之地的豪强,也得假托上表封许他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倘若吕布当真接受了陶谦的“好意”,便相当于自己脱下了救援徐州的大义外衣,到时候,别说徐州能不能真的到手,便是苦心谋划徐州民心之举,也会无端变了味道,首先落了下风。可若是不答应,人家老陶都开出这么“诚恳”的价码了,为的就是死保徐州不失,你若是还没有什么表示,那岂不更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甚至不识抬举的名声?到头来他老陶里子面子都有了,自家却要无端受人非议。
历史上陶谦欲将徐州让给刘备之时,若非后来陶谦意外病故,说不得这操弄人心的高手大耳刘哥仨,在入得彀中后,也不得不被大义所束缚,便是再对徐州垂涎,也得在小沛乖乖当他老陶家的看门狗,望着明明拴在眼前一尺处却实际上遥不可及的骨头而卖命。
这是陶谦的杀手锏!只要此言一出,管你是不是真的觊觎徐州之地,甘不甘心都得给他徐州老陶家卖命,而陶谦所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态度而已。划算之极啊!陶谦此番将这计策用在了吕布的身上,其意欲是将吕布放在火上烤啊!
“这,恭祖兄,万万不可再出此言!布此来是为助徐州而来,对徐州之地并没有丝毫觊觎之意!倘若布之行举,令恭祖兄无奈出此下策,却又将吕布置于何处?还望恭祖兄莫要再说这等话,平白污了布之本意!”听了陶谦这貌似诚恳的话语,吕布怔懵了一下,看了眼在一旁撇嘴的秦旭,舔了舔嘴唇,颇有些踟蹰的说道。
“奉先!奉先!还望奉先莫疑,谦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倘若有异心,天实亟之,谦这就回去俱表上奏朝廷,请封奉先为徐州之主!只望奉先务必要保得徐州啊!”虽然吕布婉言拒绝,但其中心动之意却是仍旧被陶谦给诈了出来,陶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是诚意十足,老眼含泪,颇有一番若是吕布不答应,他老陶“深爱的”徐州便要陷落贼手一般,端的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主公,吕将军,依某看……”要不说这曹豹白瞎了这幅好相貌,难以在汉末成什么气候呢,身为徐州本地豪族,又掌着三分之一的徐州丹阳精兵,平日里精乖的很,却偏偏在此时看不出陶谦的本意,此番见陶谦甚是有诚意,还欲出言相劝被他看好的便宜女婿吕布。
“主公,其实陶徐州之意不过是担心徐州安危,这其实好办的紧!”眼看意欲将女儿送到吕布府上给自己当便宜丈母娘的曹豹,这时像是脑袋里塞了木头似的看不清形势,还没怎得就要暴露同吕布的亲密关系,秦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曹豹突然开口打断道:“徐州本有丹阳精兵数万,保境安民其实无忧,倘若陶徐州意在担心那曹操复返,主公大可以派遣一二将领助其统帅徐州精兵,许之以青州练兵之法,必可成自保之力。若是还不够,大不了主公可以将此番带来的青州兵一部留下,再托付一员大将同徐州曹将军一同拱卫下邳便是!这样既不用令陶徐州焦急曹操报复前事,又可全主公来援之诚意,如何?”
“仲明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恭祖,你看这样可好?”得了秦旭的眼神,吕布也从一开始听到陶谦的消息而心动的境况中清醒过来。是啊,之前自己还在劝秦旭不要在青州未稳之前打徐州的主意,怎么这会子却被陶谦这老家伙三言两语说的几乎失态,咱老吕又不是你陶谦亲眷子弟,若是想要徐州,自然要自己拿来便是,何须你这般假惺惺作如此姿态。
“奉先盛情大义,施恩不图报答之风,谦感佩之至,只是青州也是有难处,留这许多兵将在徐州,可怎么使得?如此当真让陶某心生愧疚,平白受奉先恩惠而无从报答,可怎生得好?”好个P,陶谦没想到自己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诱饵,眼见着吕布虽然防备心甚重,可只要自己再诚意恳求一番,再有曹豹这二五仔在旁烘托一下,事情就成了。只要吕布点头,之前对徐州的种种所谓恩惠便没有了理论上的支持,民心景从更是无从说起,外人谁会相信陶谦徐州牧当得好好的,却凭空让给了强势的吕布?吕布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成了为得到徐州而施的伎俩,所有被吕布的行动所迷惑的徐州上下,便皆能看清吕布的嘴脸了。再者,陶谦这么有“诚意”,吕布也必将有所报,为了理顺徐州的关系,说不得还要留陶家在徐州坐镇,倒时候虽然名义上没有了州牧的名头,但真正的大权,实际上却还是掌握在陶家手里,所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是要徐州牧这个空头,整日间提心吊胆,还是借机隐身幕后,所有危机皆由吕布承担,自家却仍旧做实际上的徐州之主,不得不说陶谦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可惜眼见着就要如愿,却没想到被秦旭这个搅屎棍给凭空搅合了。更可恨的是,不中计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要大义凛然的将徐州的兵权和下邳的实际控制权拿到手中,丹阳兵你派人统帅?下邳防务你说了算?而所耗费的军资却要徐州买单?那不就像是虽然不要徐州,却偏偏把徐州这位大美女脱光了衣服放在身边一样,什么时候拿下看你心情,老陶家还得感恩戴德的给你买单?想的美啊!你秦旭这叫这糖衣炮弹打过去,糖留下,炮弹又丢了回来,端的是奸诈无比。
“爹,吕将军原来辛苦,又处心积虑为我徐州考虑,要报答也简单。明日吕将军不是就要回转青州了么?不若除了这留下兵将的俸禄军粮皆由我徐州支付外,青州向来疲敝,爹爹你再拨一批军粮送于吕将军,也算是补偿这两次解了下邳之围可好?”因为陶谦突然冒出的话,一直在一旁抓耳挠腮的陶商早就急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好嘛,是亲爹么?自家俩儿子还在一旁呢,你不思将徐州留给后人,却一心送出去?好在人家吕将军不要,要不然咱要是没有了州牧公子的名头,日后在下邳还怎么混?因此,正当陶谦欲再行他计,说什么也不能让秦旭这奸诈小子那只捞干的不上当的奸计得逞。却不料自家宝贝儿子也不知道是太蠢还是太单纯,竟然没有品出这其中的诡谲,竟然帮着吕布一方说起了话,人家设了个套就寻死觅活谁也拉不住的往里钻。
“小畜生,这里是我等大人说话之地,你一个晚辈,有你插嘴的地方么!”陶谦气急败坏啊!这陶商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的种啊?蠢到家了!眼见着因为陶商的话,惹得那个叫秦旭的小子笑的诡异,连徐州文武中有些心思之人也脸露哭笑不得之色,当即怒道,言语之中也不乏指桑骂槐,暗指一直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的秦旭之意。
“主公,吕将军,依曹某看,秦主簿所言倒是个两全其美之法,再者大公子也是心念徐州,主公就莫要责骂了!”曹豹刚刚被秦旭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刚开始还有些生气,你小子不过就是吕布的女婿,咱老曹可马上就要成为吕布的老丈人了,彼此该怎么论辈分还有待商榷,却怎么偏偏如此无礼?待陶谦和陶商的话音一落,加上徐州文武的古怪表情,便是曹豹再怎么身在局中,也看出了此中的猫腻,不由得暗中擦了擦冷汗,刚刚光顾着想着既得好处,却好悬没有将未来自家女婿给陷在徐州,赶忙趁着陶谦教训儿子之机,说道。
“恭祖,其实令郎所言颇合布意。既然同是为徐州安危着想,便莫要怪罪于他了!”你儿子陶商是小畜生,你老陶又算什么?孰不知,人前教子和背后骂娘一样让人厌恶?欺负咱老吕没儿子么?
“是啊,主公!大公子也是在为徐州打算,主公还是莫要再责骂于他了!”自打一开始就眼盯着吕布和秦旭,眼冒精光没有错过眼的曹豹和糜竺,以及早就已经心不在此的陈家父子,纷纷劝道。
“既然子仲、汉瑜、曹将军及诸君都认为可行,那便依此所言吧!谦年老多病,奉先离去时,便不加相送了!”形势比人强啊!本就因强撑着病体而显得老态龙钟的陶谦,眼见着倚为梁柱的徐州三大本地豪强已然有了异心,上下官吏唯唯诺诺不敢出言,便是自家儿子都鼠目寸光的一心“赶走”吕布,这回看来是让吕布赢了一筹啊,不过事情还不算完,既然你吕布回转青州,这徐州州牧依旧是咱老陶,那今后之事,或未可知啊!陶谦深深的吸了口气,语声仿佛又老了十岁一般,佝偻着身子,剧烈咳嗽了一阵,漠然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