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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釉是闻着一阵喷香扑鼻的香气醒来的。
她睁开眼,就见胥遇辰手里拎着早餐,在她面前晃着。
肉眼可辨塑料袋里装着肉包子、花卷、麻团一类的。再一看胥遇辰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两杯豆腐脑以及两瓶水。
“醒了?来吃早饭。”胥遇辰说着在她旁边坐下,只是坐下时,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姜釉察觉到这一丝不同,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和平时不同,只是下意识觉得胥遇辰今天有点奇怪。
她压根不清楚早上那个小插曲还有胥遇辰此时心里难得的羞涩。
姜釉说道:“你坐过来点,咱们两个人占三个位置不好。”
她说得义正言辞,胥遇辰有些哭笑不得,可又不能告诉她自己心里头在别扭什么,或者说他是在为自己早上的行为感到后知后觉的害羞。
胥遇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居然会因为想要偷偷亲她,而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些越界的卑劣。让他有一种趁人之危的背德感。
姜釉全然不知胥遇辰的心理活动,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胥遇辰被她的动作打断思绪,只听她说:“我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再来吃。”
“等等。”胥遇辰叫住她,然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旅行牙刷和牙膏,“拿去用,新买的。”
姜釉接过,看着手里的牙膏牙刷不免多看了胥遇辰两眼。最后感慨道:“你真贴心。”
听到姜釉的评价,胥遇辰有些愣神儿,等姜釉都拐进洗手间里了他才回过神来。
随即,他低头,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等到两人将早餐吃完,病房里阿约母亲醒了。
她醒了后,姜釉出面与她交流,在她并不熟练磕磕绊绊的普通话中,两人才知道她的名字是阿珍。
阿珍醒了后,连连对他俩道谢,说他们两个是救命恩人,甚至还要起来给他们俩磕头。
这操作将姜釉吓了一跳,她赶紧按住她,对她说道:“不用不用,不管是谁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还有你的左手,这段时间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阿珍见他们是陌生人还这么关怀自己,眼眶一下红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姜釉自认为在医院看过太多人流泪,对这种场面早已经是铁石心肠了。可看到阿珍哭,想起她这一辈子悲惨的命运,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堵。
她对阿珍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她想知道阿珍的想法。
可阿珍却是一脸茫然,她摇了摇头,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说:“我不知道。”
她的确是不知道,她这辈子在娘家时很小就给娘家干活,后来长到十几岁又被家里嫁给了阿根,从此遭受阿根的压迫。有了儿子后她才觉得日子开心一些,有盼头一些。可阿根却是个脾气上来了连儿子也往死里打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去改变这一切,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让阿约跑,逃离这个家,去外面的世界。
她知道外面有福利院,会收留孩子,她希望阿约被福利院收留。
而她自己是逃不掉的,她没上过什么学,也不了解外面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被福利院收留。她不确定自己离开了普璞村,离开了阿根,能不能生存下去。她既憎恨着自己的生活,又害怕改变。
姜釉听到她的回答,眼睛微垂,随后她又抬眼看她,说道:“那我问直白一点,你打算离开你的丈夫吗?”
阿珍张了张嘴,却也只会说:“我不知道。”
姜釉吸了口气,说道:“我听说阿根这样子殴打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是长期的行为。从他的这种行为来看,他是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人格,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对你来说很危险。”
或许是想到了阿根,阿珍没来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喃喃着:“我怕他……”
“你这次受伤不轻,医院可以给你出伤情鉴定,而且我们已经报警了,相信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了解情况。”姜釉说得很克制,“以我的判断,你现在至少是造成了轻伤,而且你是长期遭受殴打,只要你愿意指认这一点,也许他可以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也可以趁此提出离婚。”
胥遇辰听了后微微蹙眉,然后伸手拽了下姜釉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然到时候说她引导受害者就不好了。
姜釉明白胥遇辰的意思,她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
见阿珍只是缩着脖子不说话,也不敢下决定,换了个问题:“你儿子阿约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阿约”两个字,阿珍总算是有了反应,她猛然抬头看向姜釉,嘴唇都有些抖,问她:“你知道阿约?你见过他?”
姜釉点头:“见过。他在山上被我遇见,现在正在我们医疗队里。”
“他……他怎么样?”阿珍看起来有些激动,说出来的话口音更重了。
姜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她与胥遇辰对视了一眼,胥遇辰冲她点了下头。然后就听姜釉说道:“一个小孩儿独自在外流浪,能好到哪里去呢?我们遇见他的时候浑身都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看见大人就害怕,也一直不肯开口说话。阿珍姐,实话跟你说吧,如果放任阿约这样下去,他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既然开了口,姜釉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她继续道:“阿约需要一个正常一点的生长环境。阿珍姐,你得好好想想这件事儿。”
阿珍听着姜釉的话陷入一阵沉默。
”我以为他可以去福利院……我以为只要他跑出去了,他就能去福利院……“阿珍突然痛哭起来,她捂着脸,声音有些口齿不清,又因为有口音,姜釉和胥遇辰谁都没听懂。
只隐约听到了”福利院“三个字。
胥遇辰在旁边说道:“福利院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他父母在世,是去不了福利院的。你们家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暂时警方和政府会安排他去亲戚家住。”
阿珍听到这话,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绝望。
她让阿约去福利院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这时有人叩响病房的房门,姜釉和胥遇辰转身看去——
是警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