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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二天在义诊棚里,姜釉一整天都没有看见胥遇辰。
他们一共在牛驼义诊两天,修整一天,今天是义诊的最后一天,但来检查妇科的人依旧不多。不过或许是胥遇辰让村干部挨家挨户发了一些传单,比起昨天来还是多了一些,不至于叫姜釉一整天干坐着。
空闲的时候,姜釉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胥遇辰趴在自己肩头呜咽的场景。
脆弱而感性,是之前从没有见过的胥遇辰。
姜釉当时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更没有趁着他发泄情绪打开心扉的时候跟他聊什么大道理,或者是试图去做一些心理干预。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借此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安慰。
不管怎么样,在那一刻,她将他当做需要安抚需要鼓励的朋友。
就像是在北城的那个夜晚,他从便利店的落地窗外看到她,然后向她走来,带她去一家有温度的私房菜馆吃上一顿饱餐那般。
有时候,人们之间传递善意与温暖,是不需要用言语的。
义诊结束后,姜釉前往定好的地点给牛驼的人们进行讲座演讲。稿子是在新泽就写好了的,演讲过一次后,姜釉基本上就已经可以信手捏来了。
牛驼的人们虽然义诊来的人不算多,但却十分喜欢凑热闹。
见搭了舞台,还准备了影响,还以为是做什么活动,到点儿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专家们上台演讲,他们也听得乐呵。
等到姜釉上台时,她朝着底下坐着站着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却依旧没有看到胥遇辰的身影。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出现,是忙什么去了?
姜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里总是会想起胥遇辰,或许是习惯了这样一个人每天都在自己跟前出现,突然没见着人了,多少有些不习惯吧。
她这么想着,开始了今天的演讲。
姜釉的演讲依旧是故事型的,牛驼的老百姓喜欢听故事,一些原本准备走的人听到她是说故事,又留了下来。
姜釉看到这种情况,决定要把故事说得更深入浅出一些,怕他们记不住太多,就捡了重中之重的知识点告诉他们。
等到演讲结束,姜釉才发现自己捏着话筒的手心都冒了汗。可见一边演讲一边临时改演讲内容,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情。
从舞台上下来,一些牛驼的女乡亲会冲她露出友好的笑,有些甚至还忍不住带着担忧小声问:“医生,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啊?”
可见是姜釉举的例子和说的病症让她心有余悸。
姜釉冲她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这都是我行医这些年中遇到的真实情况。所以大家一定要注重自身的身体健康还有卫生,千万不能马虎。”
几个年轻些的女人听了都连连点头。
江南在不远处等着姜釉,见她走过来冲她挥手:“姜医生,走啦!去吃饭!”
听到有人叫姜釉吃饭,大家也不围着姜釉问了,赶紧让开道让她过去。
江南身边还跟着陈梓纯,她来到牛驼后,是分在了内科那边,比较忙,都没什么机会来找姜釉和江南。今天结束了义诊,明天又休息一天,她就赶紧来找江南了。
“姜医生,你跟胥哥现在什么情况啊?”江南走着走着,突然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问姜釉。
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八卦,一旁的陈梓纯也是竖着耳朵听。
姜釉一头雾水,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江南和陈梓纯对视一眼,然后笑得贼兮兮地,用胳膊碰了下姜釉,调侃道:“梓纯昨晚上都在窗边看到了,你跟胥哥……你俩在路边拥抱呢。”
陈梓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还是点了点头,承认她的确看到了。
江南继续八卦着:“要是有新情况,可得告诉我们啊,我们不得庆祝一下?得让胥哥出出血才行。”
姜釉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明白江南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有些苦笑不得,将江南凑过来的脑袋给推远,然后说道:“你们瞎想什么呢?我跟胥遇辰就是在这个项目里的同事,没有你们说的什么新情况。”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找对象的。”
这下江南和陈梓纯倒是意外了。
“可是昨天晚上我的确是看到了……”陈梓纯小声出声。
“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姜釉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好跟你们说,但是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昨天,只是单纯的安慰他。”
姜釉说得坦荡,脸上一点躲藏的情绪都没有,双眸更是清澈,看起来不像撒谎。
这倒是让江南和陈梓纯有些纳闷了,真的是她们搞错了?
陈梓纯见姜釉神情坦荡,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姜医生,是我弄错了。”
“没事。”姜釉倒没有将这种小事儿放在心上。
陈梓纯却是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跟姜釉相处久了她就知道,姜釉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爱计较的人。相反,她其实很多时候都挺大心脏的,许多事也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她都不怎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是越想越后悔,当初居然戴有色眼睛看待姜釉。不过好在,姜釉不跟她较真,现在倒是可以好好相处。
刚一到宾馆门口,就听到身后有汽车的马达声,不一会儿一辆车就在宾馆前头的坪地里停下。
张赞从车上下来,看到姜釉连忙挥手打了个招呼。
“张总,胥遇辰呢?”见张赞走近,可他身边却没有胥遇辰的影子,她没忍住问了句。
江南小声在旁边说了句:“姜医生,你叫张哥这么客气啊。”
姜釉轻“嗯”了声。
张赞比她小,她不好跟着喊张哥,他又是红昭基金的创始人,总不好直呼其名,于是姜釉一直都叫他张总。
张赞没听见两人聊天的内容,只听到姜釉问他的问题,于是他回答道:“咱们胥总大忙人,今天一大早就说要去找当地干部商量个事儿,好像是说想要召集乡村教师什么的,具体的我也没听清。书记派了人去找妞妞的奶奶,我这不也跟着去了么。”
听到妞妞的事儿,姜釉先将胥遇辰去忙什么了放在一旁,赶忙问道:“找到了么?”
说到这个,张赞脸上露出笑容:“找着了!锁定了目标人物,说是青浦村的,在山上呢。”
姜釉有些惊讶:“青浦村?可是妞妞说她是村坳人,怎么相差这么远?”
张赞听了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也问过了,人家干事说了,这边村子里的人都自称自己是村坳人,意思就是农村人的意思。村坳就是个总代称,不是具体村子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
姜釉明白过来,看来是妞妞年纪小,可能也不太清楚自己具体是哪个村子里的人。
“那什么时候送妞妞回去?”姜釉又问。
张赞示意去宾馆的餐厅,边走边说。
于是一行人进了宾馆,张赞说着:“商量过了,明天咱们派个车送妞妞回去。这边会有个干事跟着一起。这会儿天也快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姜釉拧眉:“妞妞不见了三天,她奶奶恐怕急死了。”
“不会。”张赞摆了下手,“妞妞现在不是读小学么,他们是几个村在一个小学,离家远着呢,平时上学的时候就都住学校里,周末才回家。妞妞跟老师说要回家一趟,这边学生有时候家里有些什么事儿需要人干活儿就都要回家的,老师也习惯了,也没想到妞妞是跑出来找爸爸妈妈了。这会儿妞妞奶奶还蒙在鼓里呢。”
之后张赞又大概说了下,姜釉这才知道,这回能找着妞妞家在哪里,也是因为政府的干事一个个学校打电话去问才问出来的。
“那明天我去送一下妞妞。”姜釉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我碰上的,总得有个有始有终。”
亲眼将妞妞送回去,她才能放心。
她还想看看妞妞奶奶的情况,看看妞妞家里的情况。平时她也不是多么有圣母心的一个人,只是觉得既然叫她碰上了,那就是缘分。
一想到妞妞跟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想到妞妞渴望见到父母的眼神,她就不由地想起儿时的自己。她想,这世上能少一些像她儿时的人,就少一些。
“行啊,那明天就安排你跟干事去送一趟。”张赞答应得爽快,“只要你不觉得休息日被占用了就好,哈哈。”
张赞这人就是话痨爱开玩笑,姜釉已经习惯了,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抿嘴笑了笑。
等到姜釉吃过晚饭从餐厅出来时,胥遇辰从外头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脚上穿着的一双运动鞋此刻鞋边都沾了不少土和灰。再细看,发现裤脚边也有。
迎面和姜釉遇上,胥遇辰一点也没有尴尬或者是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昨天在姜釉肩头忍不住哭泣的不是自己。
他又成了姜釉熟悉的那个充满激情,像小太阳似的胥遇辰。
“吃过饭了?”胥遇辰走到她跟前,跟她寒暄一句。
姜釉点点头,问他:“你怎么才回来,饿了吗?”
胥遇辰大约是没想到姜釉会用这样关心的语气问他,一时间愣了下。随后他咧嘴一笑,对她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小店吃了口,不饿。”
姜釉又看了眼他鞋边的土:“你今天忙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
“去给你联络乡村女教师了,不过这事儿不顺利,这次恐怕是不行了。”说到这个,胥遇辰微微敛眉,眼里有一种“办事不力”的懊恼情绪。
“猜到了。”姜釉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就像是在医院里对待后辈那样,“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办,我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办不成。”
胥遇辰眼睛低垂看了眼自己被姜釉拍过的地方。
他又看向姜釉,解释道:“这边学校的师资力量都不是很充足,每个老师每天的课业都很重。学校对这块的兴趣也不大,只说老师们愿意去就去,让我自己联系。我就去几个学校都跑了趟,但是她们都没意愿,说上课太忙了。”
姜釉这么看着他,才发现他下颌角处都有一点灰尘。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就替他擦了。
胥遇辰心头一震,身体就这么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