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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着泪错愕地望着殿中。这般细细倾听,她甚至可以听到里面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公子出的那句斥喝,不止是说了燕姬,也说了两个剑客。当下,一剑客走到她身后,有点羞愧,也有点严肃地说道:“燕姬,公子令你退去!”
这话中,已带了几分强硬。
燕姬樱唇颤抖着,她朝着纱窗中透过来的模糊的,重叠的人影瞅了瞅,咬着唇,低着头,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去。
当她退到院落中时,一个男性的,低沉而欢愉的笑声从殿中传来。那笑声很哑,很浊,却也很欢快。
在那笑声中,隐隐的,还合着一个女性清脆的笑声。
这是一种真正快乐的笑声,让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满足的笑声。燕姬呆呆地听着,呆呆地听着,不由想道:我已有多少年,不曾这样笑过了?似乎从她满了五岁,被艳使相中那天起,便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欢笑过吧?
玉紫醒来时,公子出已经出去了。
她洗漱后,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倦怠,便坐在塌上,右手支着下颌怔怔地出起神来。
今天,她还有很多事应该做,行商的事千头万绪,一些场合她必须出席。她还要把那些疱厨叫过来,告诉他们做第五道炒菜。
事情太多了。
可她一点也不想做。
懒懒地靠着塌,玉紫低低地叹息一声。
半晌后,玉紫支着几站了起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暗暗想道:我喜欢他,我要独占他!有些事,还是得试一试!
她转过身向殿外走去。
玉紫一走出院落,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传来。那些笑声中,还有十九的声音在。
没有想到,昨在晚上她们才离去,今天便又来了。
玉紫笑了笑,提步向那声音传来处走去。
十九是笑得欢快,她一直看这个燕姬不顺眼,此刻对上一脸沮丧的她,她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不知不觉中变得高兴了。
可她才笑了几声,夕女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喝道:“闭嘴!”
十九一愕,笑容给僵在了脸上。
虽然夕女是她的亲大姐,可她也是家里娇养的嫡女。就算她这一生,注定跟在这个亲大姐身后,做她陪嫁的滕妾,可从小到大,包括夕女在内,哪里有人说过她半句不是?
一时之间,十九美丽的小脸都给变青了。她郁怒地嘟起嘴,见夕女一点理她地打算也没有,心下怒意更甚。当下,她低下头来,朝着地面重重一踢。“叭”地一声,一根枯枝被她踢飞了老远。
夕女没有理会含怒带怨的小妹,转头看向燕姬,皱眉问道:“你昨晚主动求见,公子出都不曾出殿?”
燕姬半垂着脸,眼眸中泪光盈盈,她抽泣了一声,楚楚可怜地应道:“妾唤他了,也求他了,夫主都不曾出来一见。妾听得分明,他正与那玉姬在殿中嬉戏。”说到这里,燕姬嗖地抬头,向夕女问道:“娇娇,那玉姬,是不是真的精擅狐媚之道?妾闻昔日夏姬,便精通此等秘术,凡是与她欢好过的男人,都会沉溺。”
在燕姬地认知中,她还不曾遇到过不对她垂涎的男人。昨天晚上地闭门羹,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甚至可以是奇耻大辱。特别是那两个守门的剑客,在赶她出来后,便连正眼也不再看她,今天见了,更是头也不曾抬一下,不曾朝她瞟一眼。
这样的遭遇,让她一直饱涨的信心,一下子削去了不少。
夕女皱着眉头,温和地问道:“那个玉姬,在殿中与他嬉戏?”
“然也。”
“你可曾就此事质问过剑客们?她是姬妾,你也是姬妾,为何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公子的寝殿当成自己的?”
燕姬点了点头,娇怯地说道:“妾问了,他们说,玉姬本不是普通姬妾,自是应当。”
“自是应当?自是应当?”
夕女似是被这四个字给吓住了,她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燕姬一惊,连忙扶住她,急急地说道:“娇娇,娇娇?”
夕女扶着燕姬的手臂站稳身子,同时,她朝侧对着自己的十九盯了一眼。刚才她站立不稳时,十九手一伸便可扶住她,可她不但没有扶,反而还侧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夕女右手扶上一边的樟树,尖利的指甲在粗糙的树皮上,“滋”地一声,拉出一条细细的印痕来!她喃喃地说道:“自是应当?玉姬一个妇人,不知都做了什么事,竟然让那些堂堂丈夫,都认为她的所作所为自是应当?”
她说到这里,右手抚上胸口,喘息起来。那娴静优雅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不安。
在燕姬和十九眼中,夕女一直是沉稳的,优雅的,行事果断,手段高超的,她们什么时候见过,她居然会有如此失态地表现?一时之间,十才也顾不得恼怒了,侧过眼,诧异地朝她瞟来。
燕姬更是咬着唇,不安地问道:“娇娇,这玉姬,甚难对付么?”
夕女在燕姬地扶持下,慢慢坐到石几上。
她盯着前方,半晌后,向燕姬吩咐道:“这两日,你稍安勿躁,侯我指令。”
燕姬弱弱地应道:“诺。”
玉紫远远地便看到三女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她扶着一株柳树,静静地望了一阵后,转身离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府中走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玉紫停下了脚步。
两个侍婢来到她身后,她们朝着玉紫盈盈一福,脆声道:“玉姬。”
这两个侍婢,是公子出指派来服侍玉紫的。
玉紫低声应道:“不必多礼。”
她看向两女,只是一眼,她便诧异地问道:“何郁郁不欢?”这两个侍婢,都苦着一张脸,看她的表情,是欲言又止。
一直以来,玉紫的心思都放在大事上,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两女。此刻她对上两个侍婢关心而不安的神情,大是不解。
两侍婢低着头,讷讷着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模样。
“噫!是了,你们是我的侍婢,恐我失宠于夫主?”
“然。”
“然也。”
玉紫点了点头,叹道:“我竟是忘了你们。”因为对公子出的手段太过忌惮,一直以来,玉紫是想也没想过,要利用笼络他府中的人。
玉紫笑了笑,转过身去,她看着碧水荡漾的湖面,低声说道:“我有一事交付你们。”
“不敢。”
“事情很简单,你们平素与人交谈时,多赞赞燕姬,话中多拿赵王后与她相比。便如,燕姬有赵王后那么美,她与王后,可以说是我赵国的两大绝代佳人。便说,燕姬风姿楚楚,那欲说还休,欲泣不泣的动人模样,与赵王后初来邯郸时更是相似。记住,无论是对着侍婢剑客,贤士庶民,都可以多加撒播。”
她说到这里,转头盯向两女,温柔笑道:“我的话,你们可记着了?”
“然。”
“此事易为。”
是啊,这事是容易办。
玉紫微微一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顺手抛给两婢,温柔地说道:“这里面有四百枚布币,你们共分之。切记,无论我说了何话,不可泄之。上面诸言,更与我无关,明白否?”事实上,玉紫后面的吩咐,纯是多余,在这个时代,做侍婢的,还真不敢随意泄露主人说的任何一句话。
两侍婢欢喜地接过这一袋赵地流行的平首布币,连声应是。她们看向玉紫的眼神中,已在平素的畏惧中,添了一份亲近。如她们这样的身份,是没有工资发的,历来跟随的主子,也没打赏的习惯。
这可是平生第一次领到这种赏赐啊,而且还是相当丰厚的赏赐。
玉紫看着两婢领命而去,微微一笑。
说实话,她这番话,还真不是假造出来的。赵王后以一个普通姬妾之身,独占赵王之宠,后来更是成为赵国实质上的最高统治者,羡慕崇拜她的少女太多了,无形中,学她的一举一动,已成了一种潮流。那燕姬的楚楚可怜,还真有模仿赵王后的痕迹在内。
玉紫目送着两个侍婢欢天喜地地离去,扯下一根柳枝,一边揉搓着,一边暗暗想道:现在,我手头可供支配的钱多了,花用时,也无需防着公子出。府中可以拉拢的,应该拉拢的人,我就要试着拉拢了。大方点是没有错的。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玉紫的心神稍定,她坐上马车,在八个剑客地护送下,再次踏出了府门。
她召来几十个酒家的疱丁,传给了他们第五种炒菜后,目光炯炯地扫视过众人,朗声说道:“诸位,我有一令!”
喧嚣声瞬时止息。
玉紫目光明澈之极,她微笑道:“从今往后,你们中,谁若是发明了一道菜式,那菜式之美,能博得众人称赞,得到我的肯定,便可以获得五百布币!”
从疱丁的眼睛一亮,有几人已是跃跃欲试。
这些疱丁,多数是奴隶转为嬖人的,有一些至今还是奴隶之身。五百布币,对他们来说,已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为主家做事,可是没有工资和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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