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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的猪啊!通条也当枪子使?你现在手里那还叫枪?还不如个粪叉子好使唤!”
“你的枪管都快塞满了!你数数,里面有几个枪子?刚才别人都在放枪,你干什么去了?连自己打了几枪都不知道?吃烙饼的时候你倒是识数!”
赵管家看着这群庄丁,恨恨的乱骂。
庄虎臣劝道:“算了,赵叔,都是头一回,哪能不出个错!”
“少爷,现在不是好心的时候,你瞅瞅,统共就三十五条洋枪,现在有十多条都不能用了,这群傻东西放枪的时候通条还插在枪口上,现在倒好,没了通条,怎么装火yao,都成烧火棍了!”赵管家咬着自己的辫子,气哼哼道。
“少爷,这些拳匪的枪倒是真不错啊!”陈铁蛋嬉皮笑脸的提着硝烟还没散尽的洋枪跑到庄虎臣身边。
“是啊,这些枪都是朝廷刚向德国人买的,连武卫军都还没装备多少,这些拳匪倒是有好几十杆!也不知道哪里弄的”赵叔也是一阵惊奇。
“少爷,我带几个人去弄两杆回来,这么好的枪让他们糟践了,怪可惜的!”陈铁蛋还是那种混不吝的嘴脸。
“放屁,你想死也不找地方!现在开了寨门,要是让拳匪进了庄子,死了都找不到个囫囵尸首!”赵叔怒骂道。
“管家老爷,您别生气啊,我随便说说,呵呵!”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青皮相。
“赵叔,我看,这些义和团还不怎么会使洋枪,咱们寨墙有三丈多高,又都是青石条砌的,除非有大炮,否则他们攻不进来。”
“这些拳民光北京城就有一百多个坛口,一个坛口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就算把这些打跑了,他们还会纠集练拳的再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赵叔也在犯难。
“放心吧,要不了几天,北京城就再也不会有义和团了!”庄虎臣胸有成竹道。
“噢?少爷听见什么风声了吗?难道朝廷要剿灭他们?可是刚听说老佛爷封他们是义民,让他们打洋人的使馆和教堂呢!”
是啊,现在义和团在北京闹的正凶,大栅栏一把火上千家的商铺烧了个干净,连载漪这半拉子太上皇都入了神拳,可是当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将近十万团民却都作鸟兽散,倏乎不见,堪比神龙,只见首不见尾。
“好了,今后的事情今后操心,现在打跑眼前这伙子才是正经”庄虎臣摆摆手道。
“少爷,少奶奶还一个人在堂屋呢!”
想起这个娃娃亲的老婆,庄虎臣一阵头疼:“现在哪里还顾得这个,我看,过不了多少时候,他们还得来攻”
“他们啊,都是庄稼把势,吓唬瞎家雀的东西,放了半天枪,就两个弟兄被扫掉了块油皮!连身上被穿个眼的都没有,娘的,朝廷还指着他们打洋人?洋枪在他们手里那真是白瞎了!”陈铁蛋还是念念不忘他们手里的新式步枪。
不远处,大师兄手持香火念念有词,不多时,两个童子又再次抽搐着倒在由十六张八仙桌摆成的台子上,接着又是口吐白沫,半晌,突然两人同时腾空跃起,围着台子团团打了一圈旋子,然后走到大师兄跟前,瞪大了双眼,连连顿足,口中“嗨嗨”大叫。
可惜了好武生的底子了!不去唱戏真是亏了材料!庄虎臣在三百米外的寨墙上暗暗惋惜。
大师兄木着脸手里的香火指向东南,上千团民齐刷刷的跪倒。
大师兄操起一把宝剑扎了一刀黄裱纸,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说话间黄裱纸自动烧了起来。
“大师兄神功盖世,杀光洋毛子!”
“大师兄谈笑间毛子灰飞烟灭!”
锣鼓、唢呐伴着不要钱的法螺响彻云霄。
“哦、哦”团民群情激奋,如同集体打了鸡血针。
“咿啊?他还真有点法力啊!少爷,要不要泼点狗血破了他的法?”庄虎臣手下的庄丁都有点肝颤了。
“邪魔外道!别信这个,一会就按刚才那样,打他娘的!”庄虎臣懒得和下面人解释白磷自燃的道理。
但是显然,刚才大师兄的一番做作,对庄丁的心理冲击不小,各个脸上泛着狐疑、恐惧的表情。
“一会都先别放枪,等他们来的近了,大炮先轰他们几炮,我随老爷跟着刘大帅打法国老毛子的时候,大帅就说了,大炮最能破妖法!连洋毛子的西洋妖法都破得,还破不了他的邪术?”赵管家给大家鼓着劲。
几个红灯照小姑娘的舞动着红灯开道,一只手挥舞着红灯,一只手提着个毛竹篮子,身体飞旋,不停的舞蹈。在庄虎臣这样的外行看来,都知道她们的武功底子不浅,翻着跟头,打着旋子,还能保证灯里的火不熄灭。身段婀娜,舞姿飘逸,别说,还满好看的。
“赵管家,这些小妮子拿个篮子做什么?”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厮问道。
“她们家都去闹拳了,没人种地,没菜吃,拿个篮子买菜!”庄虎臣故意接口讲着笑话试图放松庄丁们紧张的情绪。
“哈哈”果然哄堂大笑,目的达到了。
“按照他们拳里的说法是,只要施了法,枪子就自动掉进篮子里,打不到人身上”赵管家不屑道。
“都别扯淡了,瞄准了,没有号令绝对不许开枪!我说放,先开炮!破了他的妖法”赵叔安排道。
二十多杆滑膛枪瞄准了寨墙下面涌动的人潮,十多个连枪里的通条都给打了出去的庄丁苦着脸,楞楞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庄虎臣手里也握着枪,下意思的让枪口避过了那几个女孩:“打女人?不太好吧?”
赵管家咬着自己的辫子,手高高举起,声音从牙缝里崩出:“预备~~~~~~~~~~~放!”四门松炮吐着黑色的硝烟,装的瓷实的铁子、石弹象割草一样把密集的人群扫倒了一大片。
可是这次并没有向上回那样把团民吓退了,人群只是短暂的骚乱一下,就又重新集结向寨门坚决的前进。
“刀枪不入!”
“天佑神拳!”
“打下这个鸟寨子,金银财宝往家搬啊!男人发婆姨!孩子发糖瓜!”
乱七八糟的口号夹杂着赤裸裸的本能诱惑让团民各个激动的咽喉上火,扁桃腺肿大。
“放、放、放!”赵管家咬着牙,指挥着庄丁放枪。
一阵排枪又打倒了七、八个包着红头巾的团民。
在庄丁着急忙慌的装火yao、子弹的时候,下面的人也开始向寨墙上放枪了,只是还是习惯性的不瞄准,对天开枪的多,但是也有几发打到寨墙上,来复枪的子弹直接就穿透了厚厚的青石,钻到了夯土墙里。这么近的距离,来复枪的穿透能力非常的强。
“给我接着放,不能让他们靠近寨门!”赵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抄起了一把鬼头刀,拎着刀到处转着吆喝。
“哎呦!”一个三十多岁的庄丁翻滚着一头从寨墙上倒了下去。
身体抽搐了几下,胸口茶盅大的口子流着黑血,没几下两腿就不蹬腾了,眼看不能活了。
头一个领一百两的!别人死了我还得发抚恤,要是我死了,谁给我发钱呢?庄虎臣突然心里冒出这样的怪念头。
“嘭!”一声巨响伴着炽热的气浪将毫无防备的庄虎臣象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般轻飘飘的卷上了天空,然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炮炸膛了!少爷,你没事吧?”陈铁蛋扶起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庄虎臣。
庄虎臣粗鲁的推开了他:“你管我干什么,还不去杀贼!”
“呸、呸”吐了两口混合着尘土的唾沫,庄虎臣勉强的撑起了身体,又冲到了寨墙上。炸膛了的松炮将三个炮手和左近的几个庄丁炸成了一滩烂肉。
两个提着红灯的少女身姿优美的盘旋飞舞,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身形不容易瞄准,还是守寨子的粗胚还多少有些怜香惜玉,总没子弹向这么显眼的目标招呼。转眼间她们已经冲到了寨门前。两个红灯笼被扔到了木质的大门上,“通、通”两声闷响之后,直接就沾在上面燃烧了起来。
“放!瞄准这两个妖女开枪!”赵管家急的脖子青筋暴起。
回过神来的庄丁一阵乱枪,两个女孩立刻就被霰弹雨打爆,面目都看不清楚,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团民见寨门着火,立时情绪更加亢奋,各个发疯一般的向前冲。
“拿麻包堵住大门!所有的洋枪对着门口放!有敢冲近寨门的,狠狠地打!”庄虎臣眼睛充血,扯破了喉咙的叫。
庄丁们枪还能打响的就对着寨门前的人潮乱放,没枪的人就搬着石头往下砸。团民里有洋枪、鸟铳的也向墙头上乱放,距离已经太近了,不用瞄准也可以打到人了,转瞬间就有三、四个庄丁中了枪,哀号着掉下了墙头,被下面的团民剁成了肉酱。
三丈多高的青石寨墙上长满了苔藓,滑不留手,几个团民试探的攀爬了一下就放弃了努力,前面的团民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在燃烧着的寨门前,后面的人也在继续向这狭窄的地方涌来。
“轰隆”、“轰隆”两门沉寂了半天的松炮终于又冒着浓烟宣告自己的存在。后面簇拥的人群立刻被扫倒了一大片。庄丁的滑膛枪也总算是都装好了火yao子弹,二十多杆枪里的霰弹向面前仅有十几米,甚至几米的距离,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集火齐射,登时就是一片惨叫声响起。被打断胳膊、腿的,眼睛被霰弹扫瞎的,更多的是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打死了,最倒霉的一个直接被两杆枪同时打中了头颅,脑袋直接就从脖子上崩碎了,没头的身体还向前跑了两步,然后脖子里的血柱冲起老高,扑倒在地上。在这个距离,滑膛枪的威力大的吓人。
“轰隆”又是一声闷响,另外一门松炮也燃尽了火绳,向后面重新鼓起了勇气冲向寨墙的团民怒吼。
血肉的身体毕竟不是钢铁的对手,贴在胸口在神符好象也不能真的让自己刀枪不入,冲在后面人见势不妙,撒丫子转身又跑了,有样学样,个别的逃跑带来了集体的溃退,蜂拥的人群如退潮般卷了回去。
再次剩下了寨门前的二、三十个木呆呆的少年团民,其中还有几个皮肤黝黑、咧着惊讶的嘴,露出泥金色的牙齿的红灯照的农家女孩。
“我乃樊梨花是也!本神刀枪不入,洋枪能耐我何?”一个女孩挥舞着手里的毛竹篮子兀自在门前一个人羊癫风发作似的舞蹈着,周围人都痴痴的看着她的表演。
“砰!”的一声枪响,如同被人当胸一拳般,女孩向后退了两步,一骨碌坐在地上,眼睛里流露着不相信的神情,然后后脑着地上半身也栽倒了。
陈铁蛋回头看去,庄虎臣脸色发白,颤抖的手指还抠在扳机上,枪口冒出袅袅的青烟。
少年团民们楞了片刻,“啊呀呀”的怪叫着,扔掉了手里的大刀、长矛、苗子、粪叉等乱七八糟的武器,飞也似的跑了。
庄丁们也楞楞的看着下面,陈铁蛋瞄着一个梳着两个抓鬏《空城计》里童子打扮的少年,正准备抠动扳机,枪口却被人抬向了天:“妈的!混!”蛋字还没出口,看见是少爷抓着自己的枪杆,又生生把那个字咽回去了。
“算了,还是个半大孩子~饶他去吧!”庄虎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少爷~~~!”陈铁蛋看着脸色煞白的少爷,心里一阵难过,反驳的话也给咽下肚子。
“墙头上洋枪掩护,搬开挡门的沙包,开了大门,赶快把火弄灭!”赵管家拎着鬼头刀大叫。
几个手里没枪的人慌忙搬开了沙包,还有几个拿着水桶冲向后堂找水。
“不要用水,用沙土把门上的火灭了,那是油火,水泼不灭!”庄虎臣大叫。
“少爷,现在能打响的枪不到二十杆了,又有几个混球把通条射出去了!松炮也炸了一门,剩下三门了,好在现在火yao和枪子还多!~~~~~~~~~~~~~~~不过他们再冲个两回,恐怕就守不住了,妈的,这些拳匪倒还真的凶悍!幸好不会用洋枪!要是会放枪,那咱们可就真悬了,打仗也太笨,如果有云梯,就算是有几十把梯子,几百人同时爬墙上来,那咱们也死的透了~~~~”赵管家满脸的火yao的黑烟,敞着怀,露出浓密的胸毛,辫子咬在嘴里,脸上横肉绽着,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员悍将。
“死伤多少?”
“死了十个,四个中了枪掉下去,被拳匪乱刃分了尸的,炸膛死了六个,伤了十二个,重伤的不多,只有一个脸上被鸟枪打了,右眼看来是保不住了!”
“把咱们人的尸体都收回来,伤的现在赶紧包扎,还有,算了,就这样吧,你去吧!”庄虎臣坐在地上,无力的说道。
赵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爷,去看看少奶奶吧,好端端的大喜的日子生生被这些拳匪给搅和了!”
庄虎臣全身脱了力,喘着粗气勉强点了一下头。
“少爷,你看,多好的枪!”陈铁蛋扯着嗓子叫着疯跑这上了寨墙,肩上还抗着三杆糊着血的毛瑟92,两眼兴奋的放光。
这小子还没忘这个茬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