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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他到书房那等一会。”白文萝瞧了瞧桌上的粥点,便吩咐了一句。因为是孕期,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心里总隐隐有些担心,所以这期间特别注意,三餐都是定时吃,雷打不动。
木香应了声,又吩咐旁边的两小丫鬟仔细伺候着,然后才走了出去。
赵武随木香进了书房后,只见里头摆设简单,光线充足,通风良好,桌椅皆铮亮无尘。前面的书案上还摆着一摞书,旁边是文房四宝。屋内未有焚香,只案上摆着一盆君子兰,为这单调的书房增添了几分清雅之色。即便是不喜弄文舞墨的他,进了这里,也不禁心生几分喜爱。
“烦赵公子在这稍候片刻,二奶奶马上就过来了。”木香领着他进来后,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笑着说道。
“你不用称我赵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赵武一边倾身接过那杯茶,一边有些不自在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抬起眼,看了木香一眼,之前在京州玉莲山的别院时,他就已见过木香,只不过当时并未多注意。而如今这近一瞧,只见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笑容得体,且没有那等冷清疏离之感,让人观之舒心,心里也多出几分亲切来。
“您是二奶奶的故人,二奶奶曾说过视您为兄长,我若直呼名字就大不敬了。”木香笑着说道。
“她就是那么一说。”赵武顿了顿,垂下眼,有些自嘲地一笑,说话时,目光已移到手中的茶盏上。他这几年随商队走南闯北,多少也练出点眼光。木香给他捧上的这套茶盏,是孔雀绿釉青花,颜色均匀艳丽,线条工整细腻,器形大方,胎质亮白,绝非俗品。只是待客用的茶具,就这般手笔,不显富,却表贵。
木香瞧着赵武忽然就盯着他手中的茶盏,脸上的神情异常认真,眼中却透出几分落寞来。她一时有些不解,也不知是这茶水不合他胃口还是怎么了,正迟疑着要不要问,偏这会赵武却抬起眼对她说道:“那个,你不用在这陪我,我一个人等没关系。”
才说着,外面就传进来一句:“二奶奶过来了。”
木香便一笑,让他先坐着,然后就往门口迎了过去。赵武却将手中的茶盏搁在几上,随后也站了起来,同时朝门口那看过去。
早上的太阳正好往门口这斜照过来,细微的浮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点点碎光。身着一袭水绿绣金蓝缎领对襟褙子的白文萝,就从那金色的盛阳中缓缓走进赵武的眼里。
昔日沉默的小女孩已然成长,蜕变成美丽从容的女主人。西福街的一切,似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往事,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亦成了他心中的残影。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只能从她那依旧带着几分冷清的笑容里,找到昔日的痕迹。
“小武哥快坐,让你久等了!”白文萝一进去就笑着说道,木香上前扶着白文萝走到椅子上坐下,完后便道:“我去外头候着,二奶奶有事就喊我。”
“去吧。”白文萝点点头,如今在这里,没有太多避讳,而且她也想问问赵武西凉那边的事。
木香出去后,赵武这才又打量了白文萝一眼,随即就诚恳地道了一句:“听说你有喜了,恭喜你!”
“谢谢!”白文萝微垂下眼,笑了一笑,完后就抬起眼瞧着他问道:“小武哥这次回去,可有回去西凉看看?”
“回了,我还见了轩哥儿两次,这是我要过来时,他托我给你带的信。”赵武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实的信递给白文萝。
没想他还带了信过来,白文萝有些惊喜,接过那封信,倒没有急着打开,只是看了看,然后又问了一句:“赵叔和赵婶的身体可好?听说萧姐姐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他们都很好,嫂子还不时会提起你。”赵武说到这,停了一下又道:“我没跟他们说过你的事,跟轩哥儿也是在外头见面的,你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白文萝微怔了怔,随即就轻叹着摇了摇头道:“之前是因为刚进白府,我和娘还有轩儿未站稳脚,不想多生是非,所以才断了以前的一切。现在已经没了这方面的顾忌,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后总会被大家知道的。以后若有机会,小武哥就回去帮我跟叔婶他们解释一下吧。”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说,赵武微愣后,就似松了口气般的一笑:“你能这么决定就好了,其实自轩哥儿中了举后,大哥和嫂子就已听到了点风声,疑神疑鬼的,还跑来跟我嘀咕,我刚给含糊过去。接着我娘和我爹也跑来叨念,还要让我出去打听打听什么的,我好容易才给推了!”
白文萝听他说完,也就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如似春风从湖面上拂过,她眉眼间的清冷,即随着那缓缓荡漾开的涟漪,慢慢消散,唯见眼波柔曼,面若桃花。赵武一时有些傻傻地看着她,白文萝马上察觉到不妥,就收了笑。赵武似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咳了一声,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完后就道:“那个,我就不打扰你看信了,我出去瞧瞧河马大哥去。”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也不等白文萝开口,迈开腿就往门外走了出去。
白文萝坐在那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只是过了一会,忽然听到外头的声音,她沉吟了一下,随即又是一笑,然后才低下头,拆开信。
赵武出来的时候,木香正坐在外头的栏杆上打着络子,听见脚步声,她遂抬起脸。却不想就瞧见赵武袍子的下摆勾到门钉上了,他可能有些急,一用力,只听撕的一声,随即就见那袍子裂开了个大口子!
“唉呀,刚刚就忘了提醒你,这有个钉子松出来了。原是想一会便让人敲一下的,怎么偏就勾到了衣服!”木香忙站起来,微有些懊恼地说着,完后又道:“怎么办,要不赵公子将衣服脱下来,我给你补一下吧!”
“不,不用了。”赵武一边看着自己的衣摆,一边有些心疼地摆了摆手。这是他今天新换的衣服,还没穿热乎呢,就被自己给拉了一大口子!
“可是这口子不小呢,而且你这面料也不好补,意嫂的针线活一般,这里又没别的绣娘可使唤的。”木香说着,瞧见赵武还是有些犹豫,便笑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赵公子要是嫌弃我的手艺不好,那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赵武说着就有些无措了摸了摸头。
木香便又笑着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平日里,这院里的护卫,谁有需要缝补点东西,也都是来找我,反正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也不少。”
“这样……”赵武迟疑了。
“赵公子还是快去找件衣服换下吧,我好给你补一补,完后也能换上,要不一会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
赵武一想也是,一会他还要回去呢,便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我去找河马大哥借件衣服换下,再给你送来。”他说完,就匆匆走了。
河马这次过来,带了不少大景那边的新鲜果品,有几样还是西凉的特产,亦是白文萝爱吃的。意嫂因要忙着跟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叙话,便让沉香过来,将这些果品挑几样好的,给白文萝那端过去。
于是,沉香捧着了攒心盒过来这的时候,进了屋,白文萝却是不在,只木香在里面做着针线活。
“二奶奶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沉香一边将盒子搁在桌上,一边问道。
“二奶奶在书房那,有那两小丫鬟在边上伺候着,我忙完这个再过去。”木香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沉香一看,发现那竟是件男人的衣服,而且瞧着也不像是这院里的护卫常穿的,一时好奇心起,忙就走过去问道:“你这是给谁逢的衣服?”
“是赵公子的,他刚刚从二奶奶书房那出来的时候,被钉子给勾到了,正好我遇见了,就帮他补一下。”木香一脸正经地说道。
沉香却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忽然就道:“说起来,那位赵公子好像还未娶妻,相貌端正,交际又广,还是二奶奶的故人,连二爷也视他为座上宾,想来品格必是不会差的,你说是吧。”
木香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姐姐今儿说话怎么这般阴阳怪气的。”
“行了,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沉香说着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接着道:“说来,咱自从跟了二奶奶,这婚事就等于能自己做主。我知道你也是个有主意的,再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心里真有什么想法,得尽早说才是。”
“沉香姐姐越说越离谱了,不过是给补件衣服罢了,也能扯出那么多事来!”木香说着就收了针线,然后将补好的袍子叠好,拿起来接着道:“我先将这个送回去,姐姐拿个碟子装点果品送到书房去吧,没准二奶奶想吃点呢。”
“去吧去吧,多点机会接触一下也好,小蹄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沉香说着就挤眉弄眼地一笑。木香面上微红,啐了她一下,就转身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