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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前呼后应,脚下的藤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行了,又走了一顿饭时间,祁远歌声忽然一顿。
紧接着再次响起,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焦急。凝羽指了指藤桥下面“那是什么?”程宗扬从崖上望下去,那高度令他微微有些眩晕。前方的山崖上垂下一根粗如人身的青藤,拳头粗的藤须间还卷着几块岩石。
“不好!”程宗扬连忙上前,只见祁远已经停了步,口中虽然还在唱着,脸上却殊无喜色。“老四!”祁远回过头,用力唾了一口,低声道:“前面的藤桥塌了!”离他两三丈的地方,藤桥忽然折下,青绿的巨藤晃悠悠地在半空中垂着,只在崖壁上留下一行泥污的纹路。
“怎么会塌了!”祁远指了指垂下的巨藤“那是藤梢长出的新藤。这藤长在山上,藤须也往石头里钻,下面长牢的都结实得很,这些新藤生出的须钻进石缝,时间久了就把石头给拱了出来,”
祁远又唾了一口“这次走南荒真是出门不顺。这新藤怕也长了几百年,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候塌。”程宗扬抬头看了看,崖上的云絮已经触手可及“离山顶还有多远?”
“怕还有几丈高。”凝羽一提气,贴着崖壁轻盈地飞掠而起,闪身没入云雾。片刻后她水滴一样直溜下来,停在程宗扬身边“至少有八九丈高。”
后面的行人陆续赶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都泄了气。程宗扬苦笑着想,这大概比爬到二十楼才发现没带钥匙还惨。猩猩崖的石壁连凝羽都上不去,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谢艺跟着队伍上来,一路不显山不露水,毫不引人注目。看到折断的藤梯,也没有像众人一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神情间仍是淡淡的,似乎过不过这道崖对他都无所谓。众人好不容易走到此地,掉头折返谁都不甘心。
但上又上不去。祁远一边叫嚷着不让大伙聚得太紧,一边又要交待众人拉紧骡马,小心失足。前后照应,急得喉咙冒火。
云苍峰落在队伍最后,无法上来商量,只能大伙一字一句地把话传下去,牛晌也没有话传上来,似乎这位南荒的老行家也拿不出主意。着急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从崖顶飘下。那歌声在云间时隐时现,众人都仰脸细听,偶尔能听见几句,却辨不出字句。
大伙儿面面相觑,程宗扬小声道:“这唱的什么?”“是南荒的蛮语,”祁远道:“在问咱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做什么?南荒的蛮语老祁勉强能听出来三两分,要说可是不会了。”眼看着崖顶有人却无法交谈,众人更是心急。
忽然,一个粗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锈刀刮在石壁上一样难听,除了武二那厮还能有谁。武二郎扯开五音不全的喉咙,嘶着嗓子放声高歌,与山顶的歌声应和,用的竟也是南荒的蛮语。
众人都屏住呼吸,倾听着头顶的声音。那个细细的歌声却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歌声再次响起,已经换了众人能听懂的语言。
“是云间的百灵在唱,哎啰喂,远方的客人,沿着弯弯的山路,来到我们南荒阿哩哩。翻山涉水啰哩啰,来到猩猩崖哎啰喂,走上长长的天藤阿哩哩,可两天前一场大雨哎啰喂,冲垮了天藤攀附的石头,朵呢噶。”那歌声优美动听,令人心旌摇动,几乎想脱口应和。
武二郎破锣般的声音唱道:“虎神的后裔,和他的朋友踏上天藤。却困在藤折的地方。上面是南荒哪个部族的朋友,听到你的歌声,就像看到南荒最美丽的白栀兰花。”
歌声变得欢快起来:“原来是虎神的后裔阿哩哩,回到南荒阿哩哩。花苗的阿依苏荔,正好路过天藤生长的断崖阿哩哩,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担心,苏荔和族人会想出办法,让你们看到崖顶的平川阿哩哩”那一连串“阿哩哩”
像玉盘上掉落的银珠,清悦明快,从云中直落下来,越来越近,忽然云絮间露出一双白美的长腿,接着一条火红鲜亮的褶裙从天而降。一条长长的绳索从崖顶飞落,绳索蓦然绷紧,那女子挽住绳尾,顺势腰肢一折,落在藤桥上。
那女子一手叉腰,笑吟吟看着众人,火辣辣的美目顾盼生辉。她比程宗扬还高出一个头,身材更是超过一米九。
富有立体感的五官带着雕塑的美感,一双凤目犹如点漆,黑白分明。那女子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美目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眼神大胆而又火辣。
高而挺直的鼻梁,丰满的红唇,有着令人惊诧的美艳和大气。她长发挽成盘髻,偏向一侧,几乎盖住白玉般的左耳。
髻旁戴着一朵艳丽的红花,将一侧脸颊映得娇红。上身束着一条红巾,丰挺的乳峰高高耸起,饱满的乳球浑圆又硕大。
衣间露出洁白的腰身,腰上系着一条火红的褶裙,褶裙两角系在腰侧,挽了一个花结,结上挂着一只皮囊。
褶裙挽结的一侧分开,露出一条雪白而顺长的美腿。在她大腿外侧,有一处青黑色的纹身,盾状的纹身嵌在白生生的肌肤上。
上面两条细而繁复的花纹,绕过丰润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就像一道黑色的蕾丝花边,将雪白的大腿衬得更加白美圆润。
那女子松开绳索,朝众人走来,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哪位贵客是虎神的后裔?”她皮肤极白,走动时红裙间裸露出大片大片白腻的肌肤,白花花映得人眼花缭乱,赤裸的洁白小腿和纤足染上植物绿色的汁液。祁远低声道:“是花苗。”说着悄悄伸了伸手指。
顺着祁远指点的方位看去,只见那花苗女子颈中戴着一条金色的项炼。金黄的炼身滑过白腻的乳沟,落在胸乳上,炼尾挂着一只金灿灿的巨蝎,蝎目嵌着两粒红宝石,蝎尾弯转如钩。
那女子看到面带虎斑的武二郎,目光不由一闪,昂起头用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他,笑赞道:“好魁梧的个子,怪不得是虎神的子孙。我是花苗的族长阿依苏荔,你就叫我苏荔好了。”
武二郎咧开大嘴“我叫武二郎,你叫我武二好了。”苏荔笑道:“白武族离开南荒已经很久了。难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武二郎叽哩咕噜说出一串南荒蛮语,引得苏荔眉开眼笑。看到武二郎一脸勤勉忠厚的表情,程宗扬打鼻孔里都冷笑出来。
这厮一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劣迹斑斑,这会儿摆出这副嘴脸,也不怕雷劈了他。不知武二郎说了句什么,苏荔笑得花枝乱颤。
最后朝众人道:“这里离崖顶已经不远,山崖上有我的族人,大家有力气的,就攀着绳子上去,马匹用绳索系上来。”好,这有什么不好的,谁也不想拐回去再走回头路,大伙都是千情万愿。
当即苏荔先攀绳而上,吴战威按老规矩打头,这次却被武二郎一把拽住。程宗扬讶道:“武二,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一路上,你什么时候打过头,开过路,砍过一片树叶?”
武二郎哼哼两声,挤开吴战威,抓住绳索就往上攀。等他攀上丈许,程宗扬两手拢在嘴旁,高声道:“武二!快点儿!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家白光光的大腿了!”武二郎一个踉舱,险些从绳上栽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下来打扁程宗扬的臭嘴,最后还是决定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头也不回地朝上攀去。程宗扬道:“花苗的族长怎么戴个金蝎子?”
祁远道:“花苗原来就叫花蝎,据说她们的祖先原本是天女,跟一只天蝎成了夫妻,才有了花苗这一支。
南荒人也不都是天生孤僻,花苗跟白夷就极好客。嘿嘿,花苗的女人比男人势大,说不定这族长会看中了武二郎,招他当个上门女婿。”
程宗扬笑道:“哪还不快点,别让武二五迷三道,把咱们白湖商馆的脸面都丢到南荒来。”那些护卫身手矫健。
这会儿绝路逢生,鼓足力气攀上山崖。程宗扬怕后面没有好手压阵,示意凝羽留在后面,自己跟着攀了上去。饶是程宗扬已经有了内功根基,这二十多米的长索爬上来,也累得几乎浑身脱力。
武二郎倒好,跟苏荔笑语晏晏,连一根手指都不伸过来。一只手伸来,拉起程宗扬。那是个年轻的花苗汉子,他古铜般的脸上露出笑意,指了指自己道:“卡瓦。”程宗扬也指了指自己“程宗扬。”
卡瓦笑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在崖下看着是晴天,崖上又是另一番光景。比山下更巨大的参天大树连成一片,将光线隔绝在外,形成一片幽暗的森林。
那根长绳就系在一棵树上,几名精悍的花苗汉子守在旁边。上来前程宗扬心里一直在嘀咕,花苗的男子会不会跟蛇彝人一样,都是些牛人半蝎的怪物,这时才明白花苗为什么好客。
那些花苗汉子和普通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区别,皮肤有着古铜的亮色,手脚粗长,脸颊和手臂上都刺着纹身,赤足葛衣,腰间带着厚背砍刀,长相还颇为英俊,这样的外表,当然不会被外来的行商视为异类。那些花苗汉子后面还跟着一群苗女。
她们穿着色彩鲜艳的筒裙,戴着华丽的银饰。她们一个个皮肤雪白,身材婀娜多姿,对眼前这些陌生人毫不避讳,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笑意。那些花枝招展的苗女中间,有两名少女分外引人注目。
她们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十五、六岁,不但衣饰比周围的苗女更加精致,相貌也极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