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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舆想了想,也不多推辞,进房关好了门,说道:“既然如此,都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薛灵芸吹灭了蜡烛,悄悄转回自己那一侧。耳中听得君舆放下长剑,解去外衫,抖开被子便睡。暗暗想道:“君舆哥哥光风霁月,这般磊落的胸襟,实是难得。”
她又出了一会神,这才去解衣衫,然而君舆已无声睡下,她动作虽轻,但那窸窸窣窣褪衣之声,在黑暗中却清晰可闻。薛灵芸大气都不敢喘,耳根滚烫,轻手轻脚除去了衣衫。阵阵幽香,在客房中浮动。
她不敢脱中衣,手便慢慢伸到衣内,去解束胸的缚带。她女扮男装,白日间用长布将丰胸束缚了一天,两团雪乳正是又胀又麻。
此刻一旦松开束缚,登时弹了出来,乳尖在中衣之上划动不休。薛灵芸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哼出来,声音虽低,于万籁寂静之中听来,却如空林莺呖,直撞耳膜。
她声音娇糯,尽管是无心之吟,却偏偏有着一种情不自禁的妩媚,似叹似诉,如怨妇伤春,无比的撩人。
薛灵芸慌忙咬住了嘴唇,只觉身子都僵硬了,侧耳细察君舆那边动静,只听他翻了一个身,仿佛压抑着声音,缓缓出了一口气,再无别的声息了,薛灵芸做贼一样钻到被子里,拉过被子半掩了娇颜,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不敢再有半丝动静。
她首次和君舆同处一室寝息,虽隔着屏风,芳心依然乱跳不止。静夜之中,她耳朵愈发灵敏,听到君舆悠长平稳的呼吸声,竟似他在自己耳畔吐息一般。
她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既纯洁又暧昧,还夹杂着丝丝甜蜜。薛灵芸胡思乱想着,终于倦意袭来,慢慢合眼睡去。第二天清早,天刚擦亮,薛灵芸便翻身起床。侧耳听了一下,君舆那边却没动静,她穿好衣服,惦着脚尖过去一看。
只见床褥叠得整齐,人早已起床出门去了,又见洗手架上,放着口杯水盆,犹自冒着热气。薛灵芸心中感动,对着镜子梳洗一番后,悄悄打开门,却见门上金光一闪而逝,想是君舆出门时结下的守护符印,防止外人进入,惊扰了自己。她探头出去,正好见到君舆提着早点上来。君舆笑道:“你醒了?快吃点东西吧。”
两人回客房,君舆在桌上打开包裹,说道:“这是他们这里的有名小吃,王婆子灌汤包。你尝尝看。”薛灵芸养尊处优,平时并不吃这种市井茶肆间的小吃。
此刻却兴致勃勃,笑道:“好呀,你也一块吃!”君舆说道:“我吃过了。”薛灵芸却不依,捏起一个包子塞给他,说道:“你陪我再吃一个。”
君舆无奈,接过包子说:“小心。里面热汤烫嘴。你看我怎么吃。“薛灵芸学着君舆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咬破那包子薄皮,樱唇撮起,轻轻吹了几口,缓缓吸吮。
那汤汁融而不泄,浓而不腻,一股清香顿时在舌尖久久萦绕,不逊兰荪。薛灵芸赞道:“好好吃!”君舆看着她眉飞色舞,笑道:“好吃你就多吃些。”薛灵芸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君舆见她虽食指大动,但吃相却端庄典雅,让人睹之悦目。心中想道富贵人家,果然自有一番礼仪教养。薛灵芸吃完早点,又净了口,笑道:“我们这就上路吧!”君舆早已将包裹收拾停当,闻言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都收拾好了么?”
薛灵芸晃了晃手中的行李,道:“早就收拾好了!”君舆沉吟了一下,缓缓踱到门边,背朝着薛灵芸说道:“我在外边等你,你全都收拾好了再出来吧。”说着走出门外,反手关上了门。
薛灵芸大惑不解,又检查了一番,突然瞥见自己乳峰高耸微颤,这才省起自己忘了束胸。她面红耳赤,身子都酥软了,心中想道,糟了!刚才摇来晃去的,什么动静都叫他瞧见了!
半晌,薛灵芸才低着头出了门。君舆双眼在她胸前一扫而过,却仿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似的,说道:“走吧!”薛灵芸哦了一声,像个怯生生的小媳妇一般,跟着君舆下楼去了,那银龙追风驹脚力强劲,下午时分,两人便进了融州府境,只见乡野田间,纸钱飞舞,处处坟茔,路边道旁,不时见人畜倒毙。
凄风秽臭扑面而来,处处哀声不绝。薛灵芸几时见过这般惨景,恻然泪下。君舆撕了一块布巾,两人掩住口鼻。路上经过数个村庄,俱是人丁全无。君舆动容道:“瘟疫之烈,竟至于斯!”
他二人拨马往九成山而去,跑了半个时辰,九成山峰峦在那苍青色的天际下已经可以望见,只见路上人头涌动,竟是有好几股难民汇成人流,俱往九成山而去。
薛灵芸见难民有数百人之多,阻塞了道路,难以奔驰,便和君舆下了马,混在人群中,执辔而行。君舆拦住一个老头,问道:“敢问老丈,大伙这是投奔哪里?”那老头儿说道:“去九成山呀!
只要见着了王仙人或者凌仙姑,就能保住一条性命。”旁边一青年接口道:“张老丈,你见了那王仙人,若是没有答谢之物,还是一样没有仙符保身。这年头,修道之人贪图黄白之物,不顾苍生,真是可恶!”
那张老丈喝道:“休得胡言乱嚼!你可知道王仙人救了多少人?”那青年冷笑一声,说道:“他是救了不少人,都是些富豪乡绅,达官贵人。
我远房堂叔为了救他女儿,因为没有金银孝敬,在他九成山门下跪了一天一夜,哪怕石头人都要被感动。却不想被他手下门人一顿乱棒,打了出去,呵斥他阻了府尹迟大人上山求符的路。
“张老丈沉吟了半晌,才说道:“那仙符难制,答谢也是应该的。”那青年驳道:“凌仙姑的药就不是钱么?人家怎么分文不收,只是周济灾民呢?”
张老丈骂道:“王仙人符箓化的圣水,那也是免费泼洒,你怎么不提?”那青年还嘴道:“可不少人都说那水没什么用”
张老丈气得拿杖去打他,斥道:“你若觉得没用,还巴巴的跑去干什么,不如即刻回家去吧。”那青年含泪说道:“若是有别的法子,我何苦去求人呢?”
君舆听他们争论,连忙详细打听。这才知道,两人口中所说的王仙人,正是自己的师叔王平真。
而那凌仙姑,则是九成山下昭遂城中大户杨淡之妻,唤作凌雨嘉。听那青年所述,王平真道法高强,其所画的避瘟符可保病邪不侵,家宅平安。良医难治之人,他也能做法驱疫,起死回生。
只是他每次散符施法,都索要大额酬金,富实人家尚能负担,平头百姓倾家荡产也求不来一张符箓。只能每日跪在九成山下,等着九成山的道人以符箓圣水泼洒驱邪。
只是那符箓圣水,众口评价不一,有人说沾了百病不侵,有人说毫无效用,也有人说须得有缘之人,才能生效。杨淡之妻凌雨嘉居于深闺之内,本来籍籍无名。因见百姓涂炭,便毅然开办医馆,广施丹药。来者无论贵贱,一律免费救治。
她的针灸丹药也颇见灵效,虽不能将每一个病人都药到病除,却也治好了不少人。故而一时之间,王平真和凌雨嘉便成了融州府的救星。四面八方的乡民只要能走,都往九成山聚去,想着或许与王仙人投缘,他老人家说不定大发慈悲,便赏了自己一张保家的符箓。
再不济,就去凌仙姑的医馆,至少比起寻常医师,更多了几分希望。君舆听罢,默不作声。薛灵芸问道:“君舆哥哥,你怎么了?”君舆叹道:“我师叔如此做法,大为不妥!
百姓蒙难,岂能以钱财为重,失了道义之心?竟连女流都不如。”薛灵芸安慰道:“道听途说之言,终不能深信。
还是见到你师叔和云炫师弟再说吧。”君舆点点头,随着人流慢慢前行。行了数十里地,君舆沿途仍可见瘟疫肆虐之象。
但越靠近九成山,光景就越好上一些。他又望见一些朱门大户,门前高高贴着淡黄色的符箓,他一眼就看出是祛瘟符,忖道:“师叔画这符,祛人间一切瘟疫,确实要耗上不少法力。若是能针对当前之疫制符,有的放矢,就可大大节约灵力了。”
然而君舆转念间也知道,这说起来简单的一句话,谈何容易。凡人之有病,乃六气之邪得隙乘之。符咒乃朱砂所画,并非药石针砭,用以治病,全凭道者灌注灵力于其上。
灵力祛疾,靠的是用将而元神自灵,制邪而精鬼俱伏,走的最是中正坦荡的路子。故而成效有之,但耗力亦过之。
若要做到因病制宜,君臣辅佐,用药不多半分,于最精要处巧思引导,奇谋制胜,却非符箓所长,而是医家的手段了。
君舆正想着,忽听前方哭声大作,凄惨无比。他抬眼望去,原来已经来到昭遂城下,然而城门紧闭,城头之上弓箭手张弓待发,不许百姓靠近,只听城上一个官员嘶声喊道:“大家回去吧!莫要进城了!”
百姓哭声骂声一片:“我等要去九成山找王仙人!”“我没有生病,只是去找凌仙姑给我爹抓药!”“求求大人开恩,将我等放进去吧。”那官只是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