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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奉诏返京,一进外城,便觉这城中气氛大不似从前
颇有一种人人自危之感。
回府洗去风尘,并无接到要进宫面圣述职的圣旨,却接到了皇三子燕王命人来传他过府一叙的手书,和晋王设宴于华盛台替他接风洗尘的帖子。
秦须坐在府中红木椅上,手里握着这两纸虽轻却重的帖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脑中不由想起还在梓州府时,王崎直那一日对他说的话。
皇上,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当时他还当那是市井传言,可如下再看,却并非是空穴来风。
秦须又看了看这两封帖子,皇上此时诏他回京,目的何在?
将它们放在面前桌案上,拿石镇压着,自去起身换衣,挑了袭轻便布袍穿上,又叫府里下人备了单马,趁天黑之前出了府门。
没带随从,没乘马车,没着官服。
他既没有去燕王府,也没有去华盛台。
而是径直去了尉迟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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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门口候着的小厮远远就见一布袍男子骋马而来,心里笑道,定是又一个来拜贴的年轻人。
那人到了门口,小厮才惊觉,他他他
当下连忙行礼“秦大人”刚开口又觉不对,连忙改口道:“姑、姑爷您怎么?”
秦须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另一侧的小厮“我近日刚抵帝京,我来拜会尉迟相公。”
小厮连忙在前开路,口中诺诺道:“您来之前也不派人通报一声,我们也好做好准备替你洗尘”
秦须不接他的话。快步走着“你们小姐在府上?”
小厮笑道:“不巧了,小姐午后带了丫鬟去怀化将军府了,此时还未回来。”
秦须脚下步子瞬时停了,飞快地转过身子,原路往府外走去,口中对小厮道:“突然想起来有急事,禀报尉迟相公,我明日再来。”
将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他为何变脸如此之快的小厮留在身后,秦须拉过马。翻身上去,飞速朝尉迟决府上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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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和秦须的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今日天气好,尉迟紫来将军府上玩了一阵,恰巧碰上尉迟决回府,便要留她在府中吃饭。
安可洛对着尉迟紫,还是略显拘束,话也不多;而尉迟紫也和之前大有不同,顽劣之性收敛了不少。笑多话少。
尉迟决正吩咐着下人去备饭菜,就有人来报。说秦大人来了。
三个人脸上神色顿时变了。
尉迟决扭头看了眼安可洛,又看了看尉迟紫“他今日才抵京,怎么此刻便寻到这儿来了?”对小厮吩咐道:“迎他至这儿,摆膳。”
小厮依言去了,剩下屋里三人,心思各自不同。
还没待几人多想,秦须便入了此厅,左手一抖下袍,身子立住。眼睛扫过屋内诸位,便定定地盯着尉迟紫不放了。
尉迟紫坐在椅上,手放在桌下地襦裙上,微微有些颤抖。
眼前这男人。瘦了,下巴上有青色胡茬,眼里有红色血丝。身上成熟之气愈盛。
他对着尉迟决一点头“尉迟将军。”
尉迟决看看他,忽而一笑“秦大人才回来,怎么不在府上多休息休息?”
秦须直截了当,目光扫至尉迟紫身上,牢牢罩住她“来找人。”
尉迟决眸色暗了一下“儿,随我过来一下。”说完便转身朝内厅走去。
尉迟紫踟躇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秦须,便跟着尉迟决进去了。
秦须目光随着尉迟紫的背影一直绕过去,直等她进了里间屋子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眼睛垂了一瞬,才抬起头,看着安可洛,苦笑了一下“真是让安姑娘看笑话了,我不知你也在此。”
安可洛这才起身,款款行了个礼,笑道:“秦大人哪里的话。我现在已经搬入将军府了。”
秦须眸子略动,神色却未变,片刻后道:“也应如此。”
安可洛之前怕秦须对她还存了心思,但此时见秦须神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又见他同尉迟紫之间的情势,心里微微有些了然了。
秦须上前一步,对她道:“当初,若非你的那封信,我是不会娶她的。”
安可洛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那一日尉迟翎因尉迟紫离家随秦须而走一病不起,尉迟决心急
也无法。她手书一封命人送与秦须,请他好好待尉不能,还请将尉迟紫送回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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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须当日带走尉迟紫,本是顺势罢了,又因心存对尉迟决不满之情,想借机为难尉迟一府。
刚到梓州便收到安可洛的信,措辞委婉柔顺,谦逊卑微地乞求他,好好对待尉迟紫他知道她为什么写这信,因为她爱那个男人,她见不得那男人身边的人受委屈。
自己心仪地女人如此低三下四地乞求,却是要他娶别的女子。
秦须自嘲地一笑,对安可洛道:“最初,是赌那口气。你既然要我娶她,我便娶了!可谁知到后来,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抬眼看看她“那一日清晨,发现她不告而别,我恨不能立马动身追她来帝京可偏偏不能任性,还得管梓州那堆烂摊子。”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安可洛听得明明白白。
这秦须,是对尉迟紫动了真情了。
安可洛抿唇而笑“女子的心思我最明白。秦大人,她对你如何,想必你自己心中自有思量,可一个女人的付出,也是求回报的,你,给过她多少?”
秦须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慢慢道:“我这次来找她,就是要告诉她,从前我欠她的,以后会一点一点全部加倍补偿她”
安可洛依然是笑“秦大人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秦须看着她,眉头展开,笑了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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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厅里间和外墙相连的一条木板被抽掉,尉迟紫背倚着墙,听着外面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说的话,眼圈一点一点地红透了。
尉迟决在她身旁微叹“儿,当初嫁他,你是不管不顾地任性;后来自己跑回帝京来,还是不管不顾的任性;这一回,你自己当真要想好了,若是跟着他走了,将来你再任性,我一定不会在爹面前护着你了你若是不愿意跟他走,我自去同他说,谅他也没有胆子敢从尉迟府上抢人。”
尉迟紫拿帕子沾沾眼角,看了一眼尉迟决,不说任何话,只是自己出了屋子,走到外面。
慢慢移到秦须前面,却不抬眼看他,只是盯着他腰间地银鱼袋,小声道:“这些日子吃得不好罢?待明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鱼”
秦须闻得此言,眼里亮光乍现,满面欣喜之情,开口道:“你”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尉迟决负手出来,看着秦须“秦大人真是好手段,人一来,便搅得我兄妹二人连顿饭也吃不好了。”对着秦须咧嘴一笑“改天我一定要去秦府上吃回这顿饭。”
秦须使劲抿抿唇“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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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上的下人见到尉迟紫,俱是吃惊万分,哪里想到老爷独自出门,却能将夫人带回来。
当下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屋子,因秦须才回帝京,秦府上下潦草万分,下人们忙着把秦须以前住的屋子打扫出来,摆了双份寝卧用具,应急一晚,明日再细作打算。
房内,尉迟紫小脸泛红“我当日就这么自己回了帝京,对不起。”
秦须细眸微眯“是我对不住你。在梓州府时你是如何对我的,府中上下人人都看得清,偏偏我自己就”
尉迟紫听了这话,眼睛登时又红了。
秦须见状,忙上前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手抚过她的发,口中轻声道:“我不说了,你别哭。”
尉迟紫忍不住,贴进他怀里,哽咽道:“我以为你一直都放不下安姑娘。”
秦须揽过她的腰“以前是,现在不了。”他拉起尉迟紫的手,搁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头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从今往后,这里就只有你一人。”
感觉得到怀里地尉迟紫浅浅抽泣,他又开口道:“当日草草结婚,连喜宴都未办,婚后让你独守空房多月,圆房之夜我又是因为酒醉统统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以后,以后的以后,再不让你委屈丝毫!”
尉迟紫泪越涌越多,小手攥着秦须的外袍,心里溃败得一塌糊涂。
他的这句话,她等得太久了,久到她以为此生她都听不到。
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抱紧了他,她小声道:“以后,以后地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