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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生最近十分春风得意。
他生于樊城长于樊城,如今二十有二,家中素有产业,生活无忧,三年前成婚,妻张氏甚貌美,只有些善妒。而何生生性风流,时常勾引些貌美女子养在别业中玩乐,张氏不知,倒也相安无事,日子过得颇为逍遥自在。
大约二个月前,冬日将尽之时,何生约了友人于城郊河畔垂钓喝酒,也学一学文人雅士们赏雪吟诗谈古论今,只诗没吟出几首,美人儿倒是遇见了一个。
那日已近黄昏,谈笑尽兴后,何生与友人告别,微醺中沿着河畔徐徐踱步,眼里瞧着夕阳余晖,心中感怀,只想着再拟出两句好词,不想看到一个娇弱少女,淡妆素服,沿着河畔小路,袅娜而来。
少女面容娇媚,妍丽非常,何生喝了不少酒,略张狂些,忍不住盯着她看,没想到那女子竟然并不害羞,也向何生看过来。
目光盈盈,如水含情。
何生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娘子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女子略一低头,道:“奴家在寻渡口。”
何生笑道:“此处离渡口还远,天色渐晚,今日怕是已经没有船了。”
女子闻言,抬头看他一眼,道:“那可如何是好。”
“娘子可愿到在下家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渡口呢?”
女子笑道:“如此甚好。”
何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女子竟然应承下来,不由狂喜,立刻将女子带到他家别业中,一夜欢愉。
风雨尽歇之后,女子才告诉他,自己姓胡,名好好,一月前新寡,不想因年轻貌美,夫家竟要卖了自己,不得以才逃出来,回到娘家。
然而回了娘家,也不容于兄嫂,每日辱骂虐待,苦不堪言,前两日又听说兄嫂想将自己再嫁与一六十老叟做妾,实在不能忍受,便孤身一人出了家门,说是去寻渡口,其实是想要投水自尽,不想竟然遇到何生,当是命不该绝。
“郎君收留奴家,实乃救奴家于水火之中,奴家愿与郎君做个侍妾,侍奉郎君一生,报答救命之恩。”
何生见她娇滴滴的模样,颇为心动,然而想到家中还有妒妻,不由得踌躇起来。
胡好好见何生犹豫半天,也不应承,心冷下来,垂泪道:“若是郎君嫌弃奴是再嫁之身,不肯纳入家中,倒也罢了。原本是奴轻浮不自持,生就薄命,最后能得郎君垂怜一回,也是奴的福气了。”
说罢起身穿好衣裳,挽起头发,就要走。
何生忙拉住她道:“娘子何处去?”
胡好好不看他,只低头哭道:“奴自亡夫后,只委身与郎君一人,不想郎君无情,既如此,唯有再去寻那渡口,以赴长流罢了。”
何生见她要再去寻死,哪能放她走。且这胡好好的确娇柔可爱,温柔妩媚,性情比家中妒妻强过百倍。
他低头想了想,只得说:“不是我不纳你做妾,实在是家有悍妻,我怕我不在家时,她欺辱于你,你无法自保。”
胡好好听何生这样说,抬手抹了抹眼泪,道:“郎君不是厌恶好好?”
“不是不是。”
“那好好不住在郎君家里便是,只要郎君怜悯,好好有一个容身之处,也罢了。”她说着含泪一笑,灯下看来,何等的楚楚可怜。
何生见她如此,再放不得手,便将她暂时安置在别业中,过了几日,与石墩街上买了一处房舍,给好好居住。
此时已经春暖花开,何生与家中张氏说须得在别业中闭关读书,时时不回家,张氏也未起疑。
这日来好好这里,见她笑着给自己看折来的桃花,道:“我去河畔桃林中折来,还送了一支去隔壁,是不是好看的很?”
人面桃花相映红,何生不知怎的想起这句话,心有所感,点头道:“不及好好。”
胡好好听他这样说,脸都红了,放下桃花,逃也似的去厨房,很快就端出几个小菜,一壶好酒,道:“郎君饿了吧,好好陪郎君吃酒。”
何生就爱她这副羞涩模样,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他就着好好手中酒盅,喝了一口,俯身抱住好好。
一番浓情蜜意之后,两人才理理衣裳鬓发,坐下来吃酒,何生一边吃菜,一边问道:“好好去隔壁了?”
“是,隔壁住了两个小娘子,似主仆二人,我去的时候,主人未起,是小丫头应的门。”
何生原本有些担心,但听好好说只是两个小娘子,又放下心来。
不过,家里没有长辈,单只两个娘子住在那里,说起来也是古怪,又是主仆二人,该不会是哪家的逃妾?抑或不是做什么正经营生的人家?
何生心中疑惑,想着得找个机会,看看隔壁的人家才好,不然放好好一人住在这里,还是不能安心。
没想到刚这样想着,机会便来了,早上出门时,竟然碰到隔壁两个娘子捧着桃花回来,也是巧了。
好好说过的小丫头身着绿衣,倒是活泼可爱,长得也好,身后的娘子一身黑衣,戴着风帽,加之手里抱着桃花枝,也看不清脸,只觉得绰约多姿,妙不可言。
何生仓促之下也不好多看,只供了拱手,便低头走了。
身后听得好好跟那小丫头打招呼,声音甜美可爱,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下甜蜜。
再想起家里的妻子张氏,又有些犯愁。
总是叫好好这样在外头住着,不是个事,还是得想想法子,让张氏点头才是。
何生愁肠百结的走了,胡好好则拿了好几个自己做的胡饼,给那个叫做宁宁的小娘拿回去。
邻里之间,就是要这样有来有往,才能处好关系,如何学着做一个人,胡好好已是颇有心得,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到第二日晚间,隔壁的宁宁送来一碗馄饨,说是樊城有名的小食,胡好好也接了,吃了几个,果然是鲜美异常,让人回味。
何生昨日跟今日都没有来,胡好好并不在意,她更在意隔壁那个黑衣娘子,前日清晨,不过惊鸿一瞥,桃花香气里,胡好好连那娘子的容貌都没看清。
可她就是知道,那个娘子,一定不是一般人。
得想个办法,跟那娘子套套近乎才是,她斜倚在榻上,托着香腮,不知想到了什么,咯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