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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不想让杨整瞧见自己的小女儿姿态,于是连忙整理了情绪,叫杨整一起吃饭。这客栈掌柜也是实在,这房间里只住了两个少年郎,他却送来了好大一钵羊肉,还有一份炖豆腐、一份水煮的葵菜、四个拳头大的馍馍。当然,一壶酒也是少不了的。
王怀很久没吃过这些好东西了,不等杨整坐过来,便吃上了。杨整也正是能吃的年纪,见王怀吃得这样津津有味,也不由得食指大动,两人便争先恐后的吃起来了。至于那壶酒,就直接被两人忽略了。
两人没吃多大一会儿,正吃得香呢,窗边竟响起了咳嗽声。这是在二楼,窗外哪里来的人,所以两人都吓了一跳。杨整反应最快,连忙站起身来将王怀护在身后,又边拔出佩刀挡在胸前,可等他看清楚船边来人是谁后,又将刀收了起来,笑道:“前辈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莫无桑双手伏在窗檐上,一脸坏笑地看着杨整,也不出声。王怀从杨整身后伸出头来,见是莫无桑,马上喜笑颜开,站起身笑问道:“师父!您怎么找来的?”随后又觉得莫无桑这样子有点奇怪,想走过去看看他是怎样在这二楼外的窗户上站着的。不过莫无桑并没有给他机会,手臂一用力,就从窗外跃进来了。
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莫无桑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老夫为了你们,一路猛追过来,这些好吃的,就不知道给老夫多留一点吗?”
其实桌上的吃食还有很多,只是被两人翻得不成样子了。不过那一壶酒是没有动的。王怀连忙给倒了一杯酒,请莫无桑坐下,讨好道:“师父您先喝一杯,我去找掌柜的多要一副碗筷,再多加一钵羊肉!”随后一溜烟就出去了。
杨整对莫无桑的出现感到很震惊。他们一路疾驰,并没有半分懈怠,而且还穿山越岭的,他实在想不到莫无桑是怎样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的,又是怎样追上来的。于是问道:“前辈是怎样找到我们的?”
这个问题杨整必须搞清楚,因为既然莫无桑能追上来,那就证明,侯莫陈琼的人也有可能追上来。不过莫无桑却不想告诉他,只敷衍道:“老夫道法精深,能掐会算,追上你们很难吗?”
杨整又问道:“前辈一路行来,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刺史府的人?”
莫无桑嗤笑道:“怎么?害怕了?你小子就放心吧,你们一会儿进洞,一会儿又是飞天的,侯莫陈琼找不到你们的,你以为谁都有老夫这般本事吗?况且,老夫帮你们把山洞的出口也堵死了,他们没那么容易出来!更何况,他们也没你这一身的邪门本事,飞不过那道山峡!”
杨整听莫无桑这样一说,就知道他们一路行进的路线,包括穿越那道山峡,都被莫无桑弄清楚了,也不禁佩服起这老道来。同时也放下心来,对莫无桑拱手道:“前辈一路守护,真是感恩不尽!”
这时王怀拿着一副碗筷进来了,掌柜的端着一钵羊肉跟在后面,见了莫无桑也不多话,将羊肉放在桌上,说道:“贵人们慢慢吃,吃完了还有!”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隔壁的周俊几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过来瞧了一眼,见是莫无桑来了,一个个也觉得很惊奇,不过都在杨整的示意下,进来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回房接着喝酒吃饭去了。
王怀对莫无桑的到来感到很是欢喜,不停地给莫无桑斟酒,又问道:“师父您是怎么追上来的呀?我们走得可快了,杨大哥都不让人休息的!”
莫无桑抿了一口酒,说道:“还不是你家老头子,担心你得很,非逼着老夫赶紧来瞧瞧你!”
随后莫无桑不等王怀多问,从袖口中拿出了那块“幺鸡”,问杨整道:“这是何物?你们就是靠这个东西飞渡过那宽二十余丈的山峡的?”
王怀看见这块麻将,顿时激动起来,脱口而出叫道:“幺鸡!”
听王怀的这一说,莫无桑仔细端详起了“幺鸡”的图案,随后说道:“确实像一只鸡。”其实这就是杨整用短刀瞎刻的,抽象程度跟甲骨文差不多,也多亏莫无桑想象力丰富,能看出鸡的影子。
王怀还要再说,杨整拦住了他,说道:“前辈说我们是靠这个幺鸡飞渡过那山峡的,倒也是不假!”
莫无桑急道:“你小子少跟我卖关子,赶紧如实道来!要是让老夫知道你使了什么歪门邪道,可饶不了你!”
莫无桑一直觉得杨整凭常人之力,是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飞渡山峡的,很有可能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所以作为道家正统,他很是担心这位天命之子误入歧途,那以后可就要荼毒苍生了。
杨整见莫无桑如此急躁,也不好再卖关子了,说道:“前辈莫急,我只是用了一下小伎俩,充其量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说着便将孔明灯的事情说给莫无桑听了,顺便解释了一下“幺鸡”到底是什么。
莫无桑听完赞叹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天资聪颖!”
杨整害死第一次听到莫无桑赞扬人,心里也一阵得意,嘴上却谦虚地说道:“晚辈不过是取巧罢了,哪里比得上前辈,仅凭一人之力就飞跃了数十丈的山峡,您这功力,晚辈怕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了!”
王怀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师父!还是您厉害。您什么时候把这轻功传给我呀!我也好威风威风!”
莫无桑也不说他并不是直接飞跃了山峡,只是故作神秘地道:“你想学啊?还早呢,先把为师教你的心法好好练练,把底子打好,等到了该教你的时候,为师自然倾囊相授!”
酒足饭饱之后,莫无桑也没另开房间,就宿在了杨整他们房内,还很强势地将他们两人赶到了一厅床上,自己独占了一厅床,美其名曰“尊老爱幼”。
杨整是很不习惯和别人同榻而眠的,不过好在莫无桑怂恿他喝了几杯酒,又加上连续好几天赶路,身体很疲乏,就很快睡着了。
睡到半夜,杨整稍一侧身,迷迷糊糊中觉得身旁好像少了什么,伸手往边上抹去,发现身旁的王怀已经不在了。从长安出发后,杨整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此时发现情况不对,马上便清醒过来。
杨整坐起身,轻唤了一声:“王怀。”
杨整以为王怀可能是起夜去了,毕竟有莫无桑在,安全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等他喊了一声后,漆黑的房间里还是传来了王怀的回应:“杨大哥,我在呢!”
杨整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鬼,赶紧抹黑点亮了油灯。油灯散出微弱的光线,杨整揉揉眼睛,循着王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王怀盘坐在地上,右手搭在左边肩膀上,左手放在膝盖上,胸腔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杨整先绕着王怀走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发病了?”
王怀解释道:“我家老头子从来不让我喝酒,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好像喝醉了,头痛得厉害,还吐了。师父见我哼哼唧唧的睡不踏实,就把我叫起来了,教了我一套心法,让我打坐调息,果然舒服多了!”
此时旁边床上的莫无桑说话了:“还好意思说,堂堂的男儿,才喝了两杯酒就醉倒了,真给我丢人!老夫怎么有你这样没用的徒弟!”
其实杨整也没怎么喝过酒,酒量也很差,此时同样头疼得厉害,胃里面也是翻江倒海的。不过是为了面子,一直在强撑着。此时见王怀也醉了,心里的包袱就放下了,忙走到莫无桑床前,说道:“我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小雏儿,哪里比得上您这样纵横江湖多年的前辈。不满您说,我现在同样是头痛欲裂,您教给王怀的法子,能不能也教教我,我也好缓解缓解!”
杨整原以为只是个解救的法子,莫无桑不至于藏私,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拒绝。莫无桑都懒得起身,说道:“我茅山宗的心法是先师呕心沥血近百年钻研而来,岂能轻授于外人!”
王怀也说道:“杨大哥算了吧,茅山宗的心法都是不外传的,我也是瞒着老头子拜了师,师父才教我的!你想学呀,除非你也拜师!”
王怀的随口一说,莫无桑和杨整都没在意,却把他自己说兴奋了。他连忙站起身了,也不打坐了,恍然大悟道:“对啊!要是杨大哥你也拜了师,那就是我的师弟了!哈哈哈!那我就可以做师兄了!”
随后王怀跑到莫无桑床前,不管不顾地拉起了他,说道:“师父师父!你收杨大哥做徒弟吧!这样我就有师弟了,想想就好玩,哈哈哈!”
莫无桑无奈地坐起,挣脱了王怀的手,说道:“胡闹!哪里有这么随随便便就收徒的,你以为老夫是家对门的铁匠啊,只要有把子力气,能抡动个铁锤,就能做老夫的弟子?”
王怀也不管莫无桑答不答应,又去摇晃杨整的手臂,说道:“杨大哥你赶紧拜师啊!来来来,快跪下!”说着就拽着杨整的手臂往地上扯。
其实,当王怀无意间说出拜师的话之后,杨整就真动了心思。莫无桑出身于道家正统,又有一身登峰造极的本事,拜他为师,只要学到一点皮毛,都受用无穷了。所以,王怀一扯他,他就装作没注意,顺势就跪下了,嘴里头却说着:“我愚钝得很,不像你这般聪颖,前辈哪里看得上我!”说着便又要站起来。
王怀哪里会让杨整站起来,他一手按住杨整的肩膀,一手按住他的脑袋,就死劲儿地往下按。王怀是莫无桑的嫡传弟子,练的都是茅山宗的无上心法,虽然还是少年,可臂力却比平常人大了不少。杨整一不注意,竟然真被他按着磕了几个头。当然这也是杨整没有全力反抗的结果。
莫无桑被王怀的举动下来一跳,他可不敢让未来的九五之尊给他磕头,这是要折福的。所以他连忙跳下了床,让到了旁边。
王怀道:“哈哈哈!师父你躲也没用,人家都磕头了,这徒弟你收定了!”
莫无桑看着调皮的王怀,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这臭小子,他不就是要解酒的心法吗?老夫教他就是,干嘛非按着人家磕头!”
杨整只以为莫无桑愿意教他解酒的心法,并没有听出这话中有什么深意。可是王怀却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真的要有师弟了!”随后扶起了杨整,说道:“来来来!叫声师兄听听!”
杨整被王怀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只得呆立当场。王怀见他这呆痴的模样,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茅山宗的心法都是不外传的,师父答应教你,自然就是要收你为徒拉!”
杨整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高兴,正要向莫无桑重新行拜师之礼。不过莫无桑却不敢再受他的礼了,忙道:“行了行了!都是怀儿调皮捣蛋,非按着你叩头。老夫不能白受你的礼,这才不得已收你入门!你赶紧让怀儿教你心法吧,老夫要睡了!”
其实莫无桑和杨整一样,对拜师这件事都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不好明说罢了。收一个未来的天下至尊为徒,对他而言,对茅山宗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就这样,在王怀毫无心机的撮合下,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成为了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