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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歌点点头,便带墨环走了出去。
小孩儿需要独立空间,他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
房中,烛火闪烁,在墙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一个挺直站着,一个狼狈地跪着。
元惊烈将阿胜口中的布拿掉,阿胜立刻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情。
“元二,我真的是被孟常宁逼的!你看在我们往常情分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
可少年淡漠地看着他,眼中唯余陌生。
从何时起,那个赤诚热情的人,变成了如今满口谎言的样子?
他冷声:“别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你觉得,我还会蠢到相信你无辜吗?”
阿胜微顿。
朦胧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光影摇晃,他的眼睛,一瞬变得阴沉。
“我呸!”
“既然不打算放过我,那你还来假惺惺做什么?”
阿胜忽而卸下面具,歇斯底里起来:“我就是算计你了,我骗你孟常宁是你要找的人,还在刘孺人药里下红花。但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活该!”
元惊烈静静道:“你终于承认了。”
其实,他早就在心里觉得哪里不对。
从那碗被打碎的安胎药开始,或许更早,在阿胜明明不认字,却一眼认出荆王府是什么地方时。
“我就承认了!”阿胜索性瞪着眼睛,怨恨起了他:“如果不是你攀上有钱女人就忘了我,我会听那孟常宁的吗?”
“我在平阳吃苦,被那些公子哥打时,你是不是正跟孟昭歌睡觉呢?”
元惊烈抬手给了他一拳。
“你再敢污言秽语,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要杀了我?哈哈哈哈哈。”
阿胜倏地大笑起来:“是啊,你克死你爹娘和姐姐,如今自然能杀了我!”
“但元惊烈,我告诉你,你以为老子愿意理你?当初要不是因为有个女的给了我钱,我才不会陪在你这灾星身边!”
元惊烈有一瞬的迟钝,他攥紧手心,猛地一脚将阿胜踹翻。
然后上前,掐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你是说,这些年你都在骗我,如果不是为了钱,你根本不会理我?”
“否则呢?”阿胜冷笑:“不仅不会理你,我还会和别人一样欺负你!”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他妈长着一只蓝眼睛,像你这样的怪物,谁会把你当朋友?”
闻言,元惊烈浑浑噩噩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从前被旁人欺压时,那道护在他身前的影子,渐渐与眼前痛骂他的人融合。
少年的心,像被人撕裂般扯动。
原来,他自以为照亮他的那束光,背后依旧是黑暗的。
元惊烈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从眼角流出泪。
阿胜眼底精光忽现,割断了身上的绳子,趁他不备,忽而张牙舞爪地冲向他。
“去死吧!”
元惊烈没有动,那双带着泪的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湖。
他抬手,一刀捅在了阿胜腹部。
阿胜愕然瞪大眼睛,直到这一刻,他也不曾想到,元惊烈真的会杀他。
“你……”血喷涌而出,他再无力说话。
少年在曾经这位挚友的耳边,轻声喃喃:“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
复而,果断拔刀。
阿胜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呼吸。
门便在这时被人打开,孟昭歌闯入。
“阿烈!”女子目光惊愕,但只是转瞬即逝。
她心底立刻涌上怜惜,上前抱住少年几乎僵了的身子。
“阿姐,他骗我。”元惊烈心口像被压了一块石头,向孟昭歌诉说着委屈,却没有再哭。
他将阿胜死前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了孟昭歌。
孟昭歌听着,亦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泪,柔声道:“难过就哭吧,我知道,我的安慰可能都是徒劳的,但我还是想安慰你。阿烈,你难受,我也不好受。”
元惊烈心头一震,闭了闭眼,忍不住也抱住了她。
“阿姐……”他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只觉疏解了许多压抑的痛苦。
便低声说着:“我只是很难接受,原来从前在平阳,真的没人喜欢我,所有人都厌恶我……”
少年颓废极了。
可接下来,孟昭歌却道:“傻话,你忘了阿胜口中的‘那个女人’了?她对你好呀,她都愿意去花钱,买一个人来护着你。”
“这世上,钱可是最重要的了,你哪能说没人喜欢你?”
元惊烈如梦初醒,倏地从她怀中直起身,眼睛亮了亮:“对啊,有人在乎我…可我不知道她是谁。”
孟昭歌柔声:“总会知道的,如果有缘分,她还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就像她自己和阿烈一样。
前世阴阳两隔,可今生兜兜转转,她还是遇见了他。
这些话,只是孟昭歌在心中想的。
可她没想到,元惊烈却认真地凝着她,点头道:“就像我和阿姐一样!”
孟昭歌慌了一下。
可接下来,少年却目光如炬地继续道:“我在平阳时总被人欺负,不甘却又无能为力,是阿姐救了我,帮我把那些人赶走了。”
“我来柴安寻阿姐,人海茫茫,路途遥远。我被孟家拒之门外,险些饿死,可峰回路转,我还是遇见了阿姐。”
“这就是我和阿姐的缘分,对吗?”
孟昭歌彻底愣住了。
她脑海中浮现先前在平阳时的一幕幕,望着元惊烈如繁星般的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那日的乞丐是你!”
孟昭歌又惊又喜,但反应过来后,眉心拧起,却又十分的自责。
“我竟然一直都没有认出来你,都怪我……”
元惊烈立刻道:“阿姐当日都没见到我的脸,怎么会是你的错。”
“更何况,别说阿姐了,其实当时我自己都没看清楚你。所以,才会被阿胜和孟常宁联合蒙蔽,差点儿害了你。”
听到这话,孟昭歌顿了下,然后快速反应过来:“你是说……?”
元惊烈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孟常宁冒名顶替的事。
而孟昭歌闻言,眼底复杂。
她可惜自己与阿烈的错过,恨孟常宁与阿胜的阴谋,同时也庆幸阿烈并不是个糊涂的人。否则,她如今已经死了。
故而最终,她深深叹气:“真是阴差阳错。”
元惊烈亦眸光颤动,心中感慨这一路的跌宕起伏。
但幸而,最后结果是好的,两人都十分高兴,望着彼此的目光,多了几分珍惜。
隔日,孟昭歌便命人将阿胜葬了。
又叫几个仆从,随元惊烈到了一趟乱葬岗,将那老乞丐的身体,一道挖了坑埋下。
老乞丐无辜而死,她也很惋惜。
做完这些事,正好阿绿从行墨楼回来,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娘娘,奴婢方才隐约听见,王爷在和李良说您姐姐。”
孟昭歌警惕地问道:“怎么说的?”
阿绿:“王爷似是要李良,想办法去见您姐姐,奴婢依稀听着是这样。”
“似乎,还说什么‘同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