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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情况?
张斐、许止倩是面面相觑。
怎么又给告上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看在一万贯的份上,张斐就勉强加班一会儿。
又将王安石请入店内。
许止倩亲手为他们泡上一壶茶。
“王大学士,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斐暂时还没有赚钱的喜悦,有得只有懵逼和好奇。
要是能告早就告了,朝廷都说了补交契税,之前的就算了。
王安石道:“我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让你告上面那些人偷税漏税,共一百零八的个地主。”
一百零八?我这要将他们告上梁山,会不会出问题?张斐道:“但是朝廷不是说了么,只要今年之内补交契税,那就既往不咎,如今可还在期限内。”
王安石哼道:“我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些人就是不识好歹,自以为是,处处与朝廷作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儿非得治治他们这嚣张跋扈的劣性。朝廷是说了只要在今年之内补交契税,就可以既往不咎,但那只是针对白契所涉及的偷税漏税,可是那些地主偷税漏税,可不仅仅只利用白契,他们还有各种手段。”
张斐眨了眨眼,又瞧了眼许止倩。
许止倩也是一脸懵圈。
她也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这样...这样可以吗?”张斐傻乎乎地问道。
王安石道:“是你耳笔,你问我?”
对哦,我特么才是耳笔。张斐搓揉了下脸,努力让自己脑子转一转,他寻思半响,道:“如果说查到他们还有别得手段偷税漏税,那当然是可以告的,甚至还可以追究他们白契偷税的责任。”
王安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查出他们其它偷税漏税的手段,那么他们就不在此次豁免之内,可以一并追求责任。”
张斐讪讪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当初朝廷未有直接追究他们的偷税责任,不就是担心......!”
不等他说完,王安石就直接道:“故此我选择起诉。”
张斐错愕道:“此话怎讲?”
王安石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假设我起诉成功,是这一百零八个的地主受罚,还是所有逃税的地主受罚?”
“当然只是这一百零八个地主受罚,与其他地主没有关系。”
话一出口,张斐勐地反应过来,“王大学士的意思是?”
王安石道:“我身为参知政事,本可以直接奏请官家,全面追究他们偷税漏税的责任,但是这么一来,必然会在朝中遇到阻碍,如果只是起诉的话,司马小老儿他们阻止不了我,而且涉及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杀鸡儆猴?”
张斐问道。
王安石点点头。
许止倩突然道:“这样也是不行的,那些地主可不会这么想的,如果王叔父起诉成功,谁能保证,王叔父你不会继续起诉他们,他们肯定还是会全力阻止的。”
张斐直点头。
政治这玩意,谁会寄望你好心放过。
如果你王安石起诉成功,他们就都是砧板上的肉,这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哪怕你就是告一个人,他们也会一拥而上的。
王安石问道:“依我律例,我有没有资格起诉?”
张斐点头道:“当然有。”
许止倩补充一句,“若是属实的话,其实还能拿到奖励。”
王安石道:“那他们凭什么阻止我?”
“这我怎么知道。”
张斐道:“他们肯定不会用司法的手段去阻止,用得肯定还是政治手段,我不过就一个耳笔,朝中之事,我也不太清楚。”
王安石道:“那你又在担心什么?”
“不是。”
张斐讪讪道:“我这是为王大学士考虑,别说目前还没有完成政法分离,即便完成,可能也没法用在此事上面,这么做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王安石锐气一敛,叹道:“其实我也不想闹得这么僵,这都是让他们给逼得,那些地主与官吏勾结,只要我稍稍动一下,他们立刻就会闹出事来,然后将责任都推给我。
但如果我妥协的话,他们肯定又会变本加厉,接下来我的新法,恐怕连东京出不了。
我唯有使用这光明正大的手段,将他们全部告上公堂,用律法逼得他们交钱赎人。”
他在地方上也当过官,也清楚那些地主的手段,将负担向下转移,然后制造民怨,又向朝廷施压。
对方可能已经布好局,就等着他落网。
这要是换成别的官员,多半会选择恩威并施,让人去私下沟通一下,大家互相谅解,或者说各退一步。
但王安石是什么人,这性格执拗的很,你要跟他来硬的,那他是绝不可能低头。
想都别想。
咱就斗到底,谁怂谁特么孙子。
这是他跟范仲淹最大的不同,其实范仲淹手段也狠,但没有王安石这种不顾一切的决心。
司马光就很了解他,知道这厮想尽办法也会将这钱给收上来。
但是司马光万万没有想到,王安石会来这么一招。
他也料到王安石会找张斐帮忙,但他认为会从佃租契约上着手,而张斐回答的也非常明确,这是很难的,因为大部分佃农都不会愿意状告自己的雇主。
朝廷又已经下达政令,既往不咎,这就没法告。
不过王安石也不傻,他知道敌人都在暗处,得先将他们给揪出来,全都晒在公堂上,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冤枉不了谁。
想泼脏水都不给你们机会。
但问题是这么做的话,就不留情面,这可是官场大忌。
就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因为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哪个地主不偷税漏税,否则的话,当初朝廷直接就追缴他们偷得税,朝廷就不想创收吗。
哎幼!你别着急啊!我跟官家正在想办法收拾他们。张斐是有苦难言,突然眼眸一转,“王大学士,这事你要不要先跟官家商量一下。”
王安石抚须道:“你认为我拿得出一万贯钱吗?”
张斐疑惑地看着他。
王安石道:“这就是官家借给我的。”
官家借的?难道官家改变主意了?张斐一时拿捏不定。
许止倩突然道:“但这么告,惩罚不了那些大地主,他们还是会将责任都推给佃农。”
张斐直点头道:“是呀!那些大地主多半都是将土地租给佃农,他们可以轻易的撇清责任。”
“没那容易。”
王安石道:“我已经想好了,先根据地籍册起诉地主,等到他们将佃租契呈上,我就连同佃农一块起诉。”
“这...这怎么可以。”
许止倩道:“那些佃农可是无辜的。”
王安石笑道:“倩儿,我问你,如果我追究到底,他们漏税多少年,我就追究多少年,那些佃农能够交出这么多钱吗?”
许止倩摇头道:“恐怕一年可都交不上。”
张斐道:“交不上就得地主自己承担。”
许止倩偏头看向张斐。
张斐若有所思道:“朝廷起诉的偷税漏税,是针对那块地,虽然根据契约来说,佃农的确是要承担主要的责任,但是,对于朝廷而言,佃农与地主是同属责任人,一旦佃农承担不起,地主就要承担所有。”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王安石冷冷一笑,“他们不是喜欢拿佃农来威胁朝廷吗?行啊,我就先把佃农给打死,然后再来整治他们。”
许止倩听得是背嵴发凉,冷汗直冒。
这是要将对方给团灭。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地主是割下一块肉来,但是佃农可能一家人都完了。
这是司马光决计没有想到的,王安石会连同佃农一块告。
张斐沉吟少许道:“这是置之他人死地而后生啊!”
许止倩问道:“此话何解?”
张斐偏头瞧他一眼,“只要这罪名够重,罚金过多,且佃农所占比不高,那么朝廷就可以将他们视作一个整体,逼得地主帮佃农承担。”
王安石笑道:“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相信你能够在公堂上为那些佃农讨回公道来。”
他可也是法家人士,而且在律法方面的造诣不低。
之前他说普查,不是拖延,也不是要认怂,而是在为这一手做准备。
张斐道:“我其实没有问题,毕竟我打开门做买卖,你花得起钱,我是没理由拒绝的。但是王大学士你真的有想清楚这会引发的后果吗?”
王安石呵呵道:“我之所以花这么多钱请你,就是不想连累你小子,好让他们知道,你是为钱卖命,而非是为我卖命。至于我的话,呵呵,你就不用瞎操心了,若是连他们这些地主对付不了,我还变什么法,不如回家种田。”
说到后面,他是一脸不屑。
本来他也是要整这些大地主的,只不过那边还在制定均输法和差役法,这饭得一口一口吃,压根他就没怕过。
张斐忙道:“王大学士可切莫这么说,一万贯纯粹是友情价,我一张契约就值上千贯,你这次委托我告一百多个人,都还没算佃农。而且,事关税务,可是最为繁琐的。”
王安石鼓着道:“听你之意,感情我这钱还给少了。”
张斐道:“绝对少了!我当初帮曹栋栋打官司,都得一千贯。这一百零八个的地主,哪个不比那林飞强,算你一百个,附赠状告佃农,那也得十万贯啊。”
王安石一听这价钱,差点没有喷出老血来,笑骂道:“你小子怎么不去当强盗?”
张斐回答道:“我就是看强盗没耳笔赚钱。”
“......?”
王安石无语。
张斐又道:“咱先说好,我是尽力去告,但上不上得了公堂,可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上不了,恕不退款。”
王安石呵呵道:“你小子试试看。”
张斐道:“退...退五千?”
王安石瞅着他不语。
“七千?”
“一口价,退九千...我这准备工作也要钱的呀。”
“最多五十贯,这我还能付得起,其余的钱我得还给官家。”
“五十贯?不如我帮你垫着算了,还能卖王大学士一个人情。”
“那就这么定了。”
“我...。”
张斐叹了口气,“强盗不如耳笔,耳笔不如官也。”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