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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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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狐

    身外闲愁空满,眼中欢事常稀。

    明年应赋送君试,细从今夜数,

    想会几多时?浅酒歇邀谁劝?

    深情惟有君知,东溪春近好周归。

    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晏几道。 临江仙(一)

    夕阳由窗枷间斜照进屋内,昏昏暗暗的色调将沉寂的屋子染得仿佛不带一丝生气,一个身影就站在窗前,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但仍固执的挺立着,殷殷切切的目光,像在等待着什么。

    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男一女前后走了进来,在前面的是个妙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左右,一张脸蛋生得十分清艳,

    明眸皓齿,犹如出水红莲般雍容华美,那一身的气质也如红莲似的清冷,孤意在眉,寒意在睫,充满距离感。

    她一进门,便蹙起了眉头“娘?不是叫您歇着吗?怎么早起来了?”

    站在窗边的中年妇人专注的凝视着前方,幽茫的神情显示她并没有听见少女的声音,而少女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一言不发的走向母亲,道:“娘,我扶您上床歇一歇吧!”

    直到少女的手扶上她的肩头,那中年妇人才身子一震,仿佛到了这一刻才发觉有人走进来。她缓缓的转过头去“你说,他今天会不会来啊?”

    她说得没头没脑,那少女也不觉得困惑,回答:“没接到他的消息,我看是不会来了吧!娘,您就别等了,先歇会儿。”

    中年妇人轻轻蹙起眉,摇了摇头,眉宇间有着十五、六岁少女才有的天真“不行啊!他叫我等他的,万一他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他会担心的。”

    “天色都暗了,他今儿个是不可能到了,您就先歇着吧!您等了这么久,难道不累吗?”那少女一脸沉静,脸上的神情是超乎一切的淡漠。

    “是啊!”中年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等得好累了,他怎么一直不来呢?他跟我说好,要来接我的呀!”她的话声低如轻喃,没有阻止少女将她扶到床上。

    少女轻轻触了触中年妇人的额,再次蹙起了眉,但口气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看您,又发热了,就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怎么成呢?还好我请了齐大夫过来—趟。”

    中年妇人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猛地挣开少女的手,目光瞪着站在少女身后始终没有出声的齐轩,眼中亮出喜悦的光芒“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来带我走的是不是?”

    齐轩怕她跌倒,只得忙扶住她的肩,有些尴尬的道:“赵夫人,你认错人了。”

    赵夫人也在奔近时,才发觉了自己的错误,原本发亮的神情全都黯了下来“你你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齐轩扶着她回到床榻上,柔声道“赵夫人,你受了风寒,就得多休息,否则要是累倒了,该怎么等他呢?”

    “可是可是他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呢?我等了他好久,他始终没来。”赵夫人皱起眉,柔美的脸蛋充满烦恼之色。

    “他不会忘了你的,你还是多休息吧!你总不会希望他为你烦恼吧?”

    “烦恼?不,不。”赵夫人急忙摇了摇头,神态天真“我不要他为我烦恼,他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以因为我而让他烦恼呢!”

    “所以罗!你就多休息吧!”齐轩轻柔的道。

    “嗯!”赵夫人乖乖的点了点头。“我不要他烦恼,我休息就是了。”她原就体弱多病,再加上这些天受了风寒,才合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齐轩等到她熟睡,才抬起她的手,开始诊脉。两手皆诊过脉后,他朝少女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并肩走到房外。

    齐轩首先问:“令堂发热的情形有多久了?”

    那少女,也就是赵家庄的大小姐赵雅道:“好些日子了,自冬天过后,娘就断断续续的发着高烧,时好时坏,请大夫来电治不好,而且”她咬了咬唇“娘这些天神智愈来愈不清楚了,她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

    齐轩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赵雅多少由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什么,她习惯性的咬了咬唇,道:“我娘身子如何,你就直说无妨。”

    “这”齐轩迟疑丁一下,才道:“赵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就弱,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天她又受了风寒。身子更差,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因素,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心病。”

    赵雅又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她一直在等令尊回来,只是等了这么多年,依然等不到。她之所以能够撑这么久,最主要就是因为她相信令尊回来找她,而现在信心已渐失,也就”

    他没有说完,不过,已足够赵雅了解他的意思了

    “我娘还有多少时日?齐大哥你就直说吧!”

    齐轩抿了抿唇,才道:“除非令尊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可能熬不过一年。”

    赵雅依然面无表情,但身子的震动却泄漏了她的情感“我们都知道,我爹是不可能再出现,这么说我娘是撑不过一年了。”她的父亲早死了,又如何能够出现在她母亲面前呢。

    她轻扯了一下唇角,弯出嘲讽的弧线“如果真的有死者居住的丰都,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娘而言反而是好的吧!至少她就可以和爹在一起了。”

    “雅妹”齐轩望着她,欲言又止

    赵雅倒是笑了,清冷的犹如出水芙蓉“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只是早晚而已,其实,娘现在这个样子,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这话要是入人卫道人土耳中,恐怕非得被扣个“离经叛道”的大帽子不可,不过,听在齐轩耳里,却察觉了她层层压抑下的酸楚。

    众所皆知,洛阳第一才女赵雅其实是赵家庄收养的女儿,她的父亲在世时也曾是武林中著名的侠客,仗剑快意江湖的结局,便是死在某次仇家的寻隙中。

    当年赵父早就知道仇家会找上门来,于是送走了怀孕中的妻子,只说等事情解决了,就会来找她,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只剩一具冰冷的身子等待着赵夫人;赵夫人在受不了打击之下,完全躲进自己的世界,说服自己的丈夫仍然没死,总有一天会来接她。而后,身为远亲的赵家庄大庄主出面收留了赵雅母女,让她们有个容身之处。

    赵雅甫出世,面对的便是父丧母疯;被人收养又岂是—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声望颇隆的赵家庄,举止行为 皆不可有所逾越,否则便会落人“不知好歹”的口实。

    赵雅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赢来洛阳第一才女的美称,诚属不易,因此,她的冷漠、她的孤傲,皆是其来有因的。

    就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齐轩对赵雅总难免多了一股怜惜之情,在洛阳第一才女的美名下,潜藏的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母亲的寂寞女子。

    他轻轻拍了拍赵雅的肩头“我可以再多留几天的,趁这几天,我会好好的观察你娘的病情,再配个药方给你,虽无法肯定一定能够医好你娘,不过,对你娘的身子多少也有些帮助。”

    赵雅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多谢你了,齐大哥,耽误你上京城探望令妹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为人治病本就是大夫的职责,只是我能力有限,治不好你娘,实在抱歉。”

    “齐大哥千万别这么说,心病无药可医,而且,就一个心老早在十七年前便已死的人而言,身体的死亡并不见得是件可怕的事。”

    齐轩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娇媚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带着嘲讽,道:“齐大夫,好大的兴致,和雅姊在花园里聊天。”

    湖水绿身影快步走近,正是赵谅贞。

    赵雅转过头去,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齐轩道:“二小姐,我是应雅妹之请,来给赵夫人看病的。”

    赵谅贞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的说:“应雅妹之请?这些天来,我不断邀请齐大夫上我那儿一叙,齐大夫都推说没空,可雅姊一出面,齐大夫便二话不说过来了,看来,还是洛阳第一才女的面子大啊!”经过齐轩的医治,没几天,炙蝎粉的毒性已然除净,赵谅贞马上就恢复那目中无人的个性。

    赵雅因她口气中的嘲讽而蹙起眉,依然没有说话,倒是齐轩开了口“我是个大夫,不管是谁生了病,就是再忙,我都会去。”

    “是吗?”赵谅贞悻悻然的说。“就怕即使我生了病,齐大夫仍会推三阻四、避不见面呢!再说,大伯母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下如果连齐大夫都治不好的

    话,倒好似咱们赵家庄亏待了她似的。“扬起的尾音带着讽刺。

    赵雅脸色一沉,静静的开口了“二妹这话;可是暗示我们母女拖累了赵家庄?”

    赵谅贞没提防她会干脆的把话题挑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半晌才开口道:“小妹怎敢。”

    赵雅一双清亮的眼眸直视着她,不愠不火的说:“这十六年来,咱们母女承蒙庄主收留,始终铭感在心,一直不敢逾越了自己的本份,二妹的话,我们担待不起。”

    这番不卑不亢的话一说出来,赵谅贞气势马上矮了半截,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你是洛阳第一才女,你担待不起,还有谁担待得起?我这趟来,可不是和你们闲扯的。”她转向齐轩,灿出笑容“齐大夫,我是奉我爹爹的命令来的,宴席已经快开始了,你这个最重要的贵宾可不能缺席。”

    今儿个赵家庄所举办的宴席是为了要迎接商场上的贵客而办,齐轩先是为赵谅贞驱毒,而后又为赵夫人留丁下来,身为江湖两大神医之一的他,自然也成为受邀的贵客之一,他虽不愿意参加,但盛情难却,不得不答应。

    “雅妹,你”齐轩望向赵雅,话还未说完,赵谅贞已猜中他的意思。

    “雅姊不会去的,洛阳第一才女哪有那么好见的。”她讽刺的道,拉着齐轩便要走,齐轩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望着赵雅,等待她的回答。 “齐大哥,你去吧!我不能把娘丢着不管。”赵雅轻声道,说完,她马上转过身走进房去。

    她的背影虽然挺直,可是在齐轩眼中,却看见了背负在她肩上那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枷锁,而这副沉重的枷锁,不该是一个豆蔻少女承受得起的,唉!这负担,对她而言是太重了吧!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肩上的重担呢?齐轩不知道。对于这个他视如妹妹的女子,他也只能衷心的希望,总有一天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小翠,这些个桌子、椅子擦一擦,可别让我看到。灰尘。”

    “阿乐,去把仓库里的地毯拿出来,就是去年舅爷送

    给咱们那块西域来的地毯:“

    “湘儿,你是怎么办事的,拿这种粗筷粗碗招待贵客?还不去把那套象牙碗碟取来!真是的,亏你跟了我这

    么久。“

    夜幕初垂,赵家庄张灯结采,一副热闹的影象。二庄主夫人叶昭凤就站在大厅里,指挥着下人一切事宜。

    她有张与女儿相当神似的脸,只是福态了许多,相对于女儿的骄纵,她则显得精悍些,厉害与干练全写在脸上。一干下人在她的指挥下,显得非常有效率,铺地毯的铺地毯,张罗碗筷的张罗碗筷,将整个大厅装点得更加富丽堂皇。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赵家二庄主赵元展走了进来问。

    “是差不多了,就差碗筷摆上。”叶昭凤回头应了一句,又转向一千下人道:“小心点儿,湘儿,要是撞坏了这组象牙碗筷,就得小心你的皮。红儿,没事就去厨房盯着他们, 飞要有一道菜出了差错,你们就等着拧头来见我。”

    大厅是布置好了,碗筷也安置妥当,一干下人全退了下去,只剩赵元展夫妻俩。

    叶昭凤这才走到丈夫身边,压低声音问:“今晚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这”“别这啊那的。”叶昭凤不耐的道:“咱们可不能丢掉千织坊的生意,你绝对得说服殷堂主和我们继续合作才行。”

    “我也希望如此。”赵元展道:“可是”就一个中年男子而言,赵元展保养的十分得宜,一张脸上不见多少皱纹,即使此刻他一脸苦恼,依然无损一身儒雅的气息,可以猜得出来他年轻时必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还不都是你识人不明,竟然请来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当布坊的总管。”叶昭风没好气的瞪了赵元展一眼。

    赵元展辨道:“他在赵家庄也待了将近十年,一向循规蹈矩,我怎么知道他是那种见利忘义之辈。”

    “总归一句就是你没有识人之明。”叶昭凤毫不留情的道。

    赵元展眼中怒色—闪,却又不敢发作,强自压抑下来。

    赵氏一门是由江南移居到洛阳的,而后落地生根,由前人胼手胝足创立起家业,成为洛阳当地有名的望族之一。就像无数的名门世家一样,在代代传承中,难免因当家主子的能力而有起有落。

    当年,赵家庄大庄主赵元鸿接手家业,正值赵家庄最青黄不接之际,可赵元鸿凭着独到的眼光与魄力,不仅将家传的赵家剑法发扬光大,更令赵家的声势蒸蒸日上,只可惜赵元鸿名高招嫉,惹来敌手的联手攻击,在数十人围攻下,虽勉强保住了性命,却也因此瘫痪在床。

    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自然是撑不起赵家庄偌大的家业,赵元鸿虽美其名为大庄主,实则赵家庄一切的事务都落在二庄主赵元展手中。

    虽然赵元鸿在十六年后巧遇齐轩,医好他的瘫痪,然而,一来大权早已旁落,二来卧病十六年的感慨令他看透世事,雄心壮志已被磨灭,无心再与人争长道短,于是专心研究佛理,无意再过问世情。

    不过,和赵元鸿比起来,赵元展虽然野心有余,但在经商的手段与魄力上却差其兄一大截,赵家庄偌大的基业交到赵元展手中,不仅无法保持赵元鸿掌理时的盛况,更因几次投资失误,使得赵家庄元气大损,若非靠着赵元展妻子叶昭风的娘家势力撑着,恐怕赵家庄老早就垮了,所以,赵元展在妻子的面前难免矮了一截。

    这些年来,赵家庄靠的便是与千织坊的生意往来维持着门面。千织坊是无极门朱雀堂的产业,专产布匹,尤其这两年所产的薄如蝉翼的“湖畔烟雨”以及质地轻软的“月华长练”都颇得京中王公贵族的女眷所喜爱,有时一疋布帛的价值甚至是穷人家一辈子都不敢奢想的天价。

    由于无极门最初是在江南立业,为了将千织坊的布匹打进北方市场,不得不与当地世族合作,而赵家因在洛阳以绣坊闻名,自然成了无极门最主要的合作对象。

    千织坊的布加上赵家的绣工,使得生意大盛,在洛阳,人人都知道想要购得江南千织坊的布帛,非得上赵家绣庄的布坊不可。也因此,虽然几次赵元展投资失利,但靠着专卖千织坊的布帛,还是让赵家庄硬撑了下来。

    然而前些日子,赵家庄出了一名叛徒,盗出千织坊的布帛转往黑市买卖,一些不肖之徒见有利可图,电跟着推出假品鱼目混珠,使得千织坊的生意与声誉大跌,

    引起朱雀堂堂主殷无情的注意,甚至亲临洛阳,据说是有意收回千织坊的合作关系。

    赵家庄当然承受不起这样的结局,于是想尽办法。频下请帖,终于请动殷无情前来赴宴。

    赵二庄主、夫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说服殷无情续约,而这场宴会可说是攸关赵家庄的未来,也难怪二庄主、夫人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亲自打点席间一切事务,务求给无情一个完美的印象。

    “我打探过了,‘玉狐’殷无情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我看她能够坐上无极门朱雀堂堂主的位子,多半是因为她是门主的养女罢了,没什么真本事,只要多灌她几碗迷汤,把她捧高一点,想要续约应该不成问题,说不定还可以做成其他生意。”赵元展颇有自信地道。

    由于朱雀堂掌管的是无极门名下的商行,商行遍及女江南北,殷无情周游于各处分舵之间,可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赵元展虽与千织坊做了几年生意,但是始终不曾见过殷无情,一切的公事接洽,都是与洛阳分舵舵主商谈。

    没想到,赵元展说得极有自信,却换来妻子一记白眼“你道世间每个女子都能让你随便哄哄就乖乖听话 ?据我所知,殷无情虽是一介女流,可行事狠辣果决绝对不逊于男子,否则也不会有‘玉狐’的称号了!你就别再大作白日梦,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说服殷无情才是正经事儿。” 被妻子说了一顿,赵元展虽然生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讪讪的走到一旁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昭风命人掌了灯,将整座山庄照映得亮如白日,赵谅贞也兴匆匆的拉了齐轩赴宴,本来生意场合是不该有女眷出席的,不过,因为主客殷无情亦是个姑娘家,为了让殷无情感到自在,赵谅贞这才破例被允许赴宴。

    大厅里,宴席早已摆好,就等着贵客临,然而,酉 时已过,却仍未见无极门的人出现。

    赵谅贞首先不耐烦,嗔起娇容道:“这‘玉狐’好大的威风,都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她的人影,摆明了是端架子嘛!”

    “或许殷堂主有事耽搁了。”

    “我看她是知道我们有求于她,故意戏耍咱们吧!”

    “贞儿,不许胡说。”叶昭凤瞪了女儿一眼“殷堂主身为无极门四大堂主之一,每日的公务不知有多繁忙。待会儿可不许乱说话。”

    “不说就不说。”赵谅贞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又等了好一阵子,门口突然传来骚动,一名仆役匆匆的跑了进来“禀告二庄主,无极门贵客到了。”

    赵二庄主连忙站了起来“快请他们进来。”

    他的话声未断,一个豪迈的笑声便传了进来“赵二庄主别介意,我自个儿先厚颜进来了。”

    “贵客到了,我们欢迎都来不及呢!怎会介意。”赵元展堆了一脸的笑迎上前去。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他生得矮胖,一张脸却笑嘻嘻的,颇似寺庙里的弥勒佛,他正是朱雀堂洛阳分舵舵主石定山。赵元展与他生意往来多年,知道他人看似和善,实则是个精明厉害的生意入。

    “石舵主,真是好久不见,几次下贴请你过府来喝个茶,你总说没空,真让老弟想煞你了。”

    “喝茶这种文诌诌的事,是你们读书人的玩意儿,我们这等俗人有碗酒喝便心满意足了,可不敢附庸风雅。”石定山豪爽的笑道。

    “石舵主想喝酒,只要说个日子,咱们夫妇俩必定作东,奉陪到底。”叶昭凤笑着说。

    “夫人可别唬我,我会当真的。”

    “当然当然。”回答的是赵元展。

    “那好,我们生意人是哪里有便宜哪里沾,赵庄主愿意作东,行某哪有不依之理。”石定山毫不造作的接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贵堂堂主不知道是否也会光临寒舍?”

    “撇堂堂主在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她要我先走一步,随后便来,照时辰看,应该是快到了吧!”

    石定山声音未断,赵谅贞尖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手指着门口,一脸怒色, 众人还未来得及转过去,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这赵家庄是龙潭虎穴不成?我来不得吗?”

    一名红衣女子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这女子生得美艳绝伦,举手投足间尽展风情。她先环顾了一周,视线才落到赵谅贞身上。这一照面,齐轩也认出她是谁了,心中亦是惊诧不定,她正是那日在林中撒了赵谅贞一把炙蝎粉的女子。

    “这里不欢迎你,你识相的就赶快滚。”赵谅贞想中毒之恨,气愤的嚷道。

    “贞儿。”赵二夫人斥喝着,她还弄不清楚状况,更不愿意女儿得罪了贵客。

    “娘,她就是那日撒了女儿一脸毒粉的妖女。爹,您快些教训教训她。”赵谅贞转向父亲,撒泼的叫嚷着,没有注意到父亲苍白着一张脸,震惊且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神情有异,儒雅的脸部肌肉不住的颤抖,像址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红衣女子冷淡一笑,神态娇媚“教训?我长这么大,可不知道‘教训’这两个字要怎么写,赵姑娘想教圳我就来啊!对了,那日炙蝎粉的滋味如何?”

    “你爹,你还不为女儿出气?”赵谅贞拉着父亲跳起脚来,一张俏脸因怒气涨得通红。

    “啧啧!自己没有能耐,倒是叫爹喊娘起来了,好个小女儿娇态。老石,这趟可是你好说歹说我才来的,结果人家居然想把我赶出去,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才好?”

    “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这个情形也叫石定山大为错愕,不过他见多识广,多少也猜出堂主大概是得罪过赵家二小姐。

    他转向还在发愣的赵元展,脸上仍是笑嘻嘻的,可和善的眼神中却露出精悍之光“赵庄主,想见我们朱雀堂堂上的人是你,千催万请的人也是你,现在殷堂主被我请到你们赵家庄来丁,这就是你招待贵客的方式吗?”

    赵元展仍是失神的看着殷无情,叶昭凤忙推了丈夫一把。这才让他回过神来,但眼光仍是瞪视着殷无情,声音带着颤抖“这位是”

    “这位就是朱雀堂堂主,人称‘玉狐’殷无情。”

    赵家庄大厅内—时鸦雀无声,人人皆瞪着站在门口的纤衣女子,眼中带着讶异,虽然早知“玉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女子就是“玉狐”本人,就连素来骄蛮倨傲的赵谅贞也讶异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赵夫人,她忙迎向殷无情堆起了一脸殷勤的笑“殷堂主大驾光临,请恕我们人夫妻俩眼拙,实在是不知殷堂主如此年轻,又长得如此标致,才会如此失态。哎呀!看我真是糊涂,居然忘了请殷堂主与石舵主人座,真是失礼了,殷堂主、石舵主,请!”

    “这倒不急。”殷无情轻轻一挥手,一双勾魂眉眼飘向赵家父女“尊夫与令媛看来好像不怎么欢迎我呢!我可不想自讨没趣。”她并未有辞严色厉,也不见音调高扬,可是眉宇之间那股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威严,竟教出身商贾之家、见惯了场面的赵夫人为之胆怯。

    赵夫人干干—笑“殷堂主干万别这么说,你能光临寒舍,是舍下的荣幸。”说着,又推了丈夫一把。

    赵元展被妻子这么一推,猛然回过神来,望着殷无情的眼呻怪异得好似看到了什么怪物“你你叫殷无情?”

    他这近乎无礼的问话不由得教赵夫人焦急在心,她警告性的看丁丈夫—眼,暗示他面前这个姑娘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齐轩也感觉不对劲丁,虽然面前这个充满邪气的女子就是无极门朱雀堂堂主齐轩也说不上来,仿佛二庄主与殷无情之间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偏偏殷无情看赵二庄主的神情又是一派陌生。

    面对赵庄主的问话,殷无情只是把眉—扬,微笑的看着他,完全看不出到底是喜还是怒“行不改名,坐小改姓,赵二庄可是认为小女子没有资格出任朱雀堂堂主一职?”

    “我”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又接到妻子警告的眼神“在下岂敢,殷堂主言重了。”说归说,他的神情却十分勉强;

    “言不言重,咱们心里有数,这赵家庄要是不欢迎我,就请早说,咱们也好好识相的打道回府,免得浪费时间。是不是啊!石舵主?”她转向石定山,言辞间充满讥刺,表情倒还是一贯的笑意盈盈,风情万种。

    “你知道就好。”赵谅贞再也忍不住,没好气的嚷道。这妖女净摆架子讽刺人,偏娘—个劲儿的低声下气,教她看了着实气恼,,

    殷无情看了赵凉贞一眼,眼光回到叶昭凤身上,脸上写着——喏!我没说错吧!

    叶昭凤又气又急,瞪了女儿—眼,赶忙陪笑道:“小女自小就被我们夫妇俩宠坏丁,有得罪殷堂主之处,还望殷堂主见谅。贞儿,还不快向殷堂主赔罪!”

    “我才不要,她”

    “贞儿,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我”见到对她一向宠溺有加的母亲也板起脸来,赵凉贞更是气上加气,却也不能不低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殷无情点丁一下头,当作赔礼。

    殷无情挑起了眉,闲闲的道:“赵姑娘这个赔礼,无情可消受不起,倒是不妨省下来,若想要谈正事就快些,待会儿无情还有事赶着处理呢!”

    她的言下之意是愿意留下来了,叶昭风暗自松了口气,忙呼吸着客人坐下。

    坐定后,叶昭凤先介绍齐轩,由于齐轩不爱张扬,她只说他是个大夫,言语间倒是大力推崇他的医术。

    殷无情望向齐轩,勾起的唇角带着戏谑的弧度:“手书生的医术和‘仁心’,我是见识过?齐大夫,今日你可还能坚持当时自己所说的话?”

    “未曾后悔。”齐轩温文的回话。

    “喷!真了不起。”殷无情弹了一下手指,眼中闪动着嘲弄的光芒。“果真如江湖传言,圣手书生是仁心与仁术兼具。”

    面对地的挑衅,齐轩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她似乎不看他困窘便不甘心“在下只是尽自己的本份,江湖中人的谬赞,在下愧不敢当。”他避重就轻,不卑不亢的道。

    “你们见过?”叶昭风问,而后想了起来“是啦!那日嗯齐大夫也在场的。”

    石定山笑道:“今儿个能够亲眼见到圣手书生,真是石某的荣幸。这些年来,江湖人才辈出,而且都是些个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识相点,把天下让给年轻人了。”

    又客气了几句,菜也上了,叶昭凤连忙举箸邀客。

    席间的气氛僵硬尴尬,赵谅贞正自气恼,赌气不肯说话;赵元展则尚未从失神中回复过来,任妻子怎么将话题带到他身上,他不是反应慢了半拍,就是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叶昭风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大局为重,她也只能先忍着气,陪着笑脸招呼贵客,热络气氛。

    好不容易一席饭局吃完,一群人移至花园内的小凉

    亭品茶。

    齐轩知道接下来便是他们切入正事的时候,自知不便打扰,坐了一会儿,便推说有事,先行离席回房了。

    今晚乍见殷无情,他的惊讶并不会小于赵谅贞;没想到那日大林子里所遇见的白衣女于就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玉狐”!他虽不涉足江湖,不过云游四海多年,对于一些武林高手的传闻也略知一二。

    殷无情之所以被称为“玉狐”一来是因为她的美貌,二来则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处事魄力不让须眉,兼之反应机灵敏锐,不知有多少昂藏男子在她手下吃过亏,所以才赢得这样的称号。

    齐轩曾听人说过,殷无情行事恣意妄为、心狠手辣,又因善于使毒,所以在江湖中的评价是毁多于誉:在行事恣意妄为上,他是见识过了,但是心狠手辣他却觉得评价稍嫌不公了些,在这两次短暂的接触中,他感觉得到殷无情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十足的狐狸本性,且倒还不至于滥伤无辜。

    回房的路上,他的脑袋里想的净是殷无情,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他向来不曾在女人身上多花心思,或许是他的生活里,从未遇过像殷无情这样特立独行的姑娘吧!

    甩了甩头,他不愿再想,只是加快脚步回房去。

    推开门,他先看到齐砚躺在床上,看似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昨儿个一早,齐砚这个健康宝宝突然发起高烧,这场高烧来势汹汹,让齐砚摊在床上,完全失去了平日活蹦乱跳的精力。

    齐轩连煎了两日的药让他服用,病情却仍不见稍缓,今日卜午,他到赵雅母亲那儿看病之前,他还因烧得难受而使起小孩子脾气。

    其实,齐轩之所以提早退席,绝大部份的原因是因为放心不下齐砚。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眉头跟着蹙了起来———温度仍然未退。

    齐砚这场高烧比他想像的还要难缠。他再次拉起齐砚的手,仔细的诊脉,而后从药箱里翻出所需要的药材,秤好份量,到厨房里起火,熬成一碗汤药。

    捧着烟雾氤氲的汤药正要走回房去,才到门口,背后突然有人喊道:“齐大夫。”

    齐轩转回头去,看清来人后,礼貌性的一笑“二小姐,宴席散了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他以为这场晚宴与生意有关,应该会闹到三更半夜才是。

    赵谅贞撇了—下唇,一脸鄙夷“宴会还没散,我只是不想见到那妖女的嘴脸,所以就学你溜丁出来。咦?齐大夫,你捧着这碗药做什么?你人不舒服吗?”

    “阿砚他昨儿个发了高烧,到现在还没退,这碗药是给他喝的。”

    “那小鬼发高烧?难怪这两天没瞧见他在你身边跟前跟后的。煎药这种小事,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自己动手。”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自己来就行了,没必要麻烦别人。”他朝赵谅贞颔了一下首,迳自推门走进屋内,叫起齐砚。

    齐砚迷迷糊糊的喝了药,又躺下睡着丁,齐轩帮他将被子盖好,拿起空碗转过身,才看见赵谅贞也跟了进来。

    赵谅贞看了齐砚一眼,道:“这小鬼也真是的,好端端的生什么病?而且还让主子照顾,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是人就会生病,而且是我自己要照顾他的。”齐轩淡淡的道,顺手将药碗搁到一边。

    “你就是对下人太好了,才会纵容得这小鬼压根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阿砚的脾气是倔厂些,但仍不失善良本性。”

    “只有你才会这么说。”赵谅贞嗔了他一眼。

    “夜深了,二小姐如果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虽然还有齐砚,但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可不怎么合宜。

    “怎么?不欢迎我来?”赵谅贞眼睛一眯,神色有些不善。

    “在下不敢,只是时候不早了,二小姐待在在下的房中,恐怕会招人非议。”

    “在赵家庄里,谁敢非议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言可畏,还是防着点好。”他仍是那一副淡然模样。

    “哼!说来说去,齐大夫摆明了就是在下逐客令。”

    “我”

    “不欢迎我,我走好了。”赵谅贞一甩头,转身便朝外迈出步伐。

    她以为齐轩会拦住她,哪知都快跨出门槛了,身后还是没动静,只气得她火速转过头,嚷道:“齐大夫,你不留我吗?”

    “夜已深了,二小姐是该回房歇息。”

    “你”赵谅贞脸现薄怒“我只是想来找齐大夫说几句话,齐大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瞧不起我赵谅贞吗?”

    “在下不敢。”对于赵谅贞这样的蛮缠,齐轩只觉得头痛。

    “哼!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若来的是雅姊,你会这般拒绝她吗?”

    “若无要事,雅妹不会深夜造访。”

    “雅妹!齐大夫叫得好生亲热。”闻言赵谅贞更怒,言语益发尖酸刻薄“原来在齐大夫心中,我就是那种会三更半夜随意打扰人的人。”

    “二小姐”齐轩觉得头更痛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你说,雅姊和我,你偏向谁些?”她咄咄逼人的问。

    齐轩愕然的看着赵谅贞,她这问话不只孟浪,而且还太露骨了。

    赵谅贞反倒没半点顾忌,向他又逼近了一步,问道:“你说啊!雅姊和我,你到底偏向谁些?”

    “这”这教他要怎么回答?他支吾了老半天,只能避重就轻的道:“二小姐还是赶紧回房歇息去吧!很晚了。”

    “我就偏不回房。”赵谅贞蛮横的说:“齐大夫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我就在这里和你耗到底。”

    齐轩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听见一阵熟悉的轻笑声传了过来,娇媚柔腻的声音懒懒的道:“赵姑娘好似挺爱这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让无情连看两次,还真是嘻嘻!”

    齐轩和赵谅贞转过头去,只见敞开的大门外,殷无情正俏生生的迎风而立,笑吟吟的表情充满戏谑。

    “又是你,殷无情。”赵谅贞又羞又气,决定反击“老爱偷窥人家,你到底羞也不羞?”

    “我可是正大光明的接受赵二庄主及夫人的邀请参观赵家庄,又何来偷窥之说。”

    她这么一说,赵谅贞才注意到自己的双亲就站在殷无情身后,正铁青着脸怒瞪她,她不由得慌了,结结巴巴的道:“爹爹爹娘”

    齐轩也是一惊,忙迎了出去,一一打招呼“庄主、夫人、殷堂主、石舵主。”

    赵元展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神情十分勉强;接着转向女儿,脸色马上垮了下来,怒喝道:“你还不过来。”

    “我我只是来找齐大夫说说话”

    “你还说?”她刚刚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一个女孩儿家深夜主动造访大男人的寝居已不成体统,而齐轩谨守礼教的请她回去,她竟还不依,强自要留下来,简直是把他们赵家的脸全丢光了!

    “我”

    “过来。”他的语气更加不悦了。

    赵谅贞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经过殷无情的身边时,更忍不住怒气腾腾的瞪了她一眼。

    “瞪人啦!”殷无情挑起眉,而后抿唇一笑“算了,庄主、夫人,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齐大夫年轻有为,长得又俊俏,年轻姑娘家难免会动心,也怪不得她。”

    “你我只是找齐大夫说说话,你别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无耻。”赵谅贞怒骂道。

    “是吗?”殷无情眯了一下眼睛“我记得我明明听见你一直逼问着齐大夫,赵雅与你到底他偏向谁?原来这就叫说说话啊!那二小姐的话题可还真特别呢!”

    她那一脸恍然大悟的情,气得赵谅贞浑身颤抖不已,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你少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二小姐心里有数,难道二小姐敢说对齐大夫没有好感?”殷无情挑起了眉。

    赵谅贞再大胆,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哪敢表态“我我不过是敬仰齐大夫的为人,视他如兄长罢了。”

    “是吗?那是无情会错意了?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殷无情慢条斯理的道,那双清彻犹如一泓秋水的明眸闪动着无法错认的戏谑“其实像齐大夫这般的人品,就连无情都忍不住仰慕,既然二小姐对齐大夫并无好感,那更好,无情也就毋需顾忌了。”

    她秋波一横,瞟了齐轩一眼,那眼神又娇又媚,把齐

    轩瞧得俊脸一红“殷堂主,你别说笑了。”一个赵谅贞便已够他头痛,现在又来了个更难缠的殷无情,真教想保持沉默的他坐立难安,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哪是开玩笑,圣手书生乃是江湖的青年俊彦,我仰慕你也是理所当然的,石舵主,你说是不是?”

    石定山笑咪咪的附和道:“侠女配神医,再自然不过了。”

    “我”齐轩连连摇手,尴尬不已。

    “你无耻!”赵谅贞气红了脸,不顾父母的阻拦,大声骂道。

    “我再无耻,霸王硬上弓的事,我可也是不做的。”殷无情像存心想气死赵谅贞似的慢条斯理的道,眼神又回到齐轩身上“齐大夫连连摇手,可是觉得无情配不上圣手书生?”

    “在下不敢,是在下高攀不上。”

    “只要是两情相悦,又哪来高攀低攀这说,你说是不是?嗯?”她莲步轻移,走向齐轩,吐气如兰的在他耳际轻轻吹了口气。

    那温热的气息袭向齐轩的耳边,令他的身子不自禁的一震,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却没想到这一退竟然踩到门槛,一个重心不稳,便跌了下去。

    这一下跌得好重,然而,殷无情无视于他人的反应实在教他惊骇,一时之间倒忘了疼痛。

    殷无情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出来“无情又不是妖怪,齐大夫何必如此紧张。”她说着,伸出手要扶他站起。

    齐轩见她伸出手,忙道:“不敢劳烦殷堂主。”然后迳自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景象激得赵谅贞的怒气更加勃发,连声骂着殷无情无耻。

    叶昭凤拦都拦不住,最后只有厉声道:“贞儿,不许对客人无礼,你再不知节制,明儿个就罚你闭门思过三天。”

    “娘!”赵谅贞气得直跳脚“你何必对这妖女这般客气?你没见她的行为有多放浪、多不知检点、不知羞耻吗?这种人还跟她客气些什么?咱们赵家庄又不是少了她的生意就活不下去了。”

    叶昭风闻言,脸色顿时气得发青,忙喝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房去!”

    “我”

    “回去。”

    赵谅贞跺了跺脚,知道母亲已真的被惹怒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妖女害的!她怒瞪了殷无情一眼,高傲的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回房。

    叶昭风讨好的频频向殷无情道歉,直说自己教女不严。

    殷无情挥了一下手,道:“算了,二小姐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罢,总比有些人连自己心里想的都不敢表现出来要好多了。”

    叶昭风又道歉了几句,然后邀请殷无情继续参观别的院落。

    殷无情点了点头,朝齐轩抛去一记媚眼,含笑道:“齐大夫,可别忘了我的提议喔!人家对齐大夫可是真的有好感呢!”

    “二小姐已经走了,殷姑娘就不要再捉弄在下了。”齐轩只是苦笑。

    他那哑巴吃黄连的表情教殷无情不由得再度笑了出来,以明媚秋波扫了他一眼,才尾随着赵家夫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