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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黑水桥,沿着河南岸向上走两百米,坐落着一个二十多户人家的自然村落,朱家河村的村支书刘连发,村主任余润堂的家都在这里。村子没有统一办公的地方,有什么事需要开会,一般都在支书家里面,朱家河十六个村,只有一二个村有集体办公的地方,其余的村也都是这个样子。
刘连发的家是一溜五间连脊的白泥墙大瓦房,听到狗叫,中等身材,留着个大背头,已经五十多岁的刘连发就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用他宽大布满老茧的手,将文汉亭的双手紧紧攥着,大笑着说道:“哎呦,文乡长,真个是远香近臭呀,都一个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欢迎欢迎,快到屋里坐。”
屋里打了水泥地面,墙面光洁,只是很凌乱,农具、家具、粮食袋,无规则的乱放着。一个看起来还有些姿色的小媳妇,羞答答的端了一壶茶,放在桌上,又走了出去。
“一家子,儿媳妇怀了几个月了?”刘伟明笑着问道。
“几个月了,那只有儿子知道,我咋知道,你个刘乡长,千翻的很。”刘连发笑着回骂道。
又闲聊了几句,刘连发说:“文乡长,今天的会放在余主任家里,村上的几个人在那等着,我们现在过去?”
“走吧”
刚出门,没走几步,刘伟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又望了文汉亭一眼,才拉后一点,按了接听键。听完也没有说话,挂了电话,跟了上去。
村主任余润堂的家和另外二户同住在一个老式的四合院里,土墙木板楼,屋子已有些年头,很是陈旧,倒是出奇的整洁。
屋里三个人,二男一女,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子上,对着面前的资料商讨着什么,屋子里弥漫着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忽然一声惊雷响,给我们送来个文乡长”三十七八岁的余润堂体格健壮,身形矫捷,高挑的身材,精爽的打扮,一见文汉亭进来,就一翻身从桌子边跑过来,拉起文汉亭的手摇晃着,俊朗的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话给逗乐了,文汉亭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刘主任蛮有文采的吗。”
“屁的个文采”刘伟明不屑地瘪瘪嘴道:“前年王乡长来,他是忽然一阵惊雷响,给我们送来个王乡长,你要是高升了,再来个李乡长,他肯定又是忽然一阵惊雷响,给我们送来个李乡长。”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才坐了下来。另外的一男一女,都已五十多岁了,是村文书和村妇女主任。
刘连发刚汇报完村里的整体工作,刘伟明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歉意地朝文汉亭笑笑,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他在外面喊:“文乡长,你出来一下,找你的。”
文汉亭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是洪书记找你”刘伟明说了一句,将电话递给他,自已进了屋。
“喂”
“文乡长,你电话咋关机了?”
“噢,是洪书记,我手机坏了,我在朱家河村上,有什么事吗?”
“你回来吧”洪炳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道路招标,我昨天让王洪财跟你汇报,这个混账东西,他给忘了,大局为重,你还是回来一下吧。”
文汉亭想了一下,说道:“是这样洪书记,今天到朱家村,是根据近期乡里的总体工作安排好的,现在也不好更改。至于道路招标,我也刚来不久,没听说过,一点也不了解情况,回去也没多大作用,这项工作你一直在抓,还是你定吧。”
文汉亭说完,电话是很久的沉默,最后便挂断了。
文汉亭走进屋子,正窃窃私语的几个人立马住了嘴,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
“看什么呢,”文汉亭笑着说道:“余大主任,下面该是你展示才华的时候了,说说,你对带领村民发展经济,都有什么想法,捞实的说。”
余润堂讪讪地笑了一下,马上正色道:“我们村226户,642人,是全乡最大的村,耕地人均不到一亩,还都是些贫瘠山坡地,一年一熟,亩产不过四百斤,靠地,连肚子也填不饱。”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只有靠山吃山,在山上想办法。我们最多的是山,人均占有林地3.5亩。这些年我们村农户主要的收入来源也就是利用林地和菌材,一是发展木耳,香菇,二是发展天麻,猪苓等中药材。今后,也只有在这两方面多想办法,帮助老百姓提高收入。”说完便住了嘴。
“菌材?”文汉亭停了记录的手,问道:“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是指以青?,小巷子为代表的这些不含油脂木材的总称,只有不含油脂的木材才会生长菌丝,木耳、香菇等菌类没有菌丝就无法生长”刘伟明解释着:“当地人把这类木材,统称为菌材。”
“思路很不错”文汉亭思索着问道:“困难在哪儿?”
余润堂想了一下:“一是技术落后,我从小种木耳、香菇到现在,都是完全一样的种法,在菌棒上点种,从一些资料和电视上看到,有些地方人家用袋料裁培,产量可比我们大多了。二是菌材生长周期长,菌棒五年才能长成,因此五年才能种一茬,算下来,消耗大,附加值还低”。
文汉亭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周身的疲惫顿感轻快了一些,到楼下的厕所去了一趟,往回走的路上,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三三两两的机关干部在交谈着什么,可是眼睛的余光都在偷偷的不时瞄他一眼,便躲闪开去。
他苦笑笑,走回办公室,正准备用热水泡一下酸痛的脚,瘦瘦高高,留着个小八字须,小鼻小口薄唇的副书记王洪财推开门走了进来,迷起个三角眼笑着道:“对不起,文乡长,我来向你检讨”。
文汉亭笑着说道:“王书记你客气了,我初来乍到,还在熟悉全乡的情况,你是这儿的老领导了,24岁就在黄冈乡任乡长,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请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
王洪财看着面前这个小了自己十多岁,一脸书卷气的年轻人,竟这么的风轻云淡。一个月里,几乎跑遍了全乡的角落旮旯。前前后后,这么多来朱家河的领导,还没有人做到过。想到这,自己竟生出一丝敬佩来。
“确实不应该”王洪财说道:“洪书记让我昨天就向你汇报一下道路招标的事,并请你参加今天的招标。可昨天中午,老父亲突然病重,我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早上赶回乡上,又忙着准备招标的事,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对不起,文乡长,是我的失误,我向你检讨”。
“言重了王书记”文汉亭摆摆手说道:“我刚才说了,我还在熟悉情况,招标我没去参加,是我觉得我两眼一抹黑,参不参加意义不大,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而且今天是跟村上安排好的,失信也不好。对了,你老父亲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昨天卫生院去给挂了针,睡了一晚,今早上己好多了,谢谢文乡长关心了。”
“应该的”文汉亭笑着说。
“我还是汇报一下道路招标的事吧?”王洪财说。
“也好”。
“今天招标的,是交通局下达的十七点五公里从朱家河到黄冈的通村路,标准是3.5米宽,18公分厚的水泥路,省上每公里给补贴15万,验收合格后,市县两级每公里再分别补贴一万元。”
“好事呀,这可为老百姓干了一件大实事!”文汉亭由衷的称赞一句:“今天的招标咋样啦?”
“没有招成”王洪财道:“投标的价格最低达到了二十五万每公里,这还光是水泥面板,加上路基平整每公里3万,加起来,一公里相差11万,17.5公里,村上要承担近二百万的债,582人的黄冈村,人均就要集资三仟元,谁也不敢承担。”
“那咋办,有其他办法吗?”文汉亭听了,也有点头大。
“钱是个硬头货”王洪财颇为为难的道:“不行的话,只有把指标退给交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