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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闪过,孔有德还没来得反应,耳中只听得喀呲一声响,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被一股巨力推了一把,裂开的镜片四散飞舞,孔有德只觉得右眼一阵割心一般的剧痛,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仰,直挺挺的倒在壕沟之中,捂着眼的双手满手都是湿漉漉的感觉,鲜红的鲜血从手缝中渗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
“恭顺王!”一旁的家丁和亲兵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乱喊着,七手八脚的扶住痛得满地打滚的孔有德,吴三桂则反应飞快,见孔有德被射翻,赶忙缩回了壕沟中,眼珠子一转,又立马冲到孔有德身边,拳打脚踢的将围在周围的亲兵家丁赶开,拽着孔有德的衣领便往一旁的避炮洞躲,几名亲兵会意,赶忙上前帮忙,半抬半拖着将孔有德拖进了避炮洞中。
就在此时,却听得炮弹的呼啸声响起,一发炮弹砸在了壕沟边沿,随即更多的炮弹砸了过来,震得避炮洞中的泥土下雨一般落下。
“还好,或许是距离太远了,那铳弹失了威力,被你的千里镜挡了一下......”吴三桂撑开孔有德的眼皮检查了一下:“是千里镜的碎玻璃扎进了你的眼中,这只右眼保不住了,先粗粗包扎一下止血,等会到后头去再把玻璃拔出来上药。”
孔有德痛得几乎快失去了意识,只能不断地点着头,捂着眼咬牙切齿的问道:“武乡贼.....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也许是千里镜的反光吧?能装备千里镜的,自然是有价值的目标......”吴三桂心有余悸,一边用衣服下摆擦着手上的鲜血,一边凝眉分析道:“没听到铳声,武乡贼应该是用双方的炮声做了掩护,趁着开炮的时机发的铳......铳手只可能藏在二道壕,否则要么太远、要么就无处遮掩躲藏,二道壕离咱们这也有小两百步的距离,武乡贼是用的什么铳打得这么远?”
“自来火!”孔有德好歹在孙元化手下混了那么久,对火器也有不少了解:“只有自来火,两百余步依旧在射程之内,只是精准度就大大下降了,他娘的,没想到让老子给撞上了!”
吴三桂无奈的笑了笑,正要安慰两句,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赶忙捂住口鼻:“干他娘,武乡贼还非跟咱们干上了!他们在放毒烟,快走!快走!”
一发炮弹砸在二道壕的土墙上,高高弹起,落在土墙后又弹了几次,滚到一名趴在土墙后的大熙军战士身边,那名战士将它扒拉开,匍匐着沿着土墙前进:“咱们得转移地方了,东虏在炮击这块区域了。”
“可惜没法去确认战果,咱们在这里猫了快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也不知射没射中!”另一名战士嘿嘿笑着将三支燧发枪用油布包着,背在背上,和那名战士一起匍匐前进:“若是射中目标,陈德,你两百余步命中目标,这是刷新了全军的记录了,就连武成侯都比不过你。”
“谢三,你可别取笑我了!”陈德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摸出腰间望远镜,蹲起身子趴在土墙上朝清军阵地看了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瞄的根本就不是那家伙,两百余步,这自来火的精准度也下降得厉害,子弹打偏了,没想到正好击中了那厮,纯粹就是运气。”
“管他运不运气,能够击中目标才是正理!”谢三耸了耸肩:“我他娘的就没你这般好运气,我那竿自来火哑了火,不然没准另一个虏将也逃不过。”
“总会有机会的!”陈德哈哈一笑,又趴回地面向着平定县方向匍匐而去:“咱们在这呆了这么久,别的队估计都已经回城了,咱们也得赶紧回城汇报侦察情况,今晚上得让东虏好好吃一壶!”
平定县东门,悬在城门楼子上的孔明灯正向远处的制高点上的堡垒传递着消息,城墙上的火炮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三角形状的瓮城之中,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大熙军战士正各自检查着装备,瓮城里搭起来的高台上,几名教导正在用铁皮喇叭高声宣讲着。
陈永福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鱼鳞甲,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用泥土将甲片细细涂黑,毛孩皱眉站在一旁,问道:“陈参将,你真要亲自领军出城去?”
“属下家里那小子不知射中了哪个虏将,当老子的,去给他确定一下战果!”陈永福开了句玩笑,见毛孩依旧一脸严肃,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解释道:“毛镇守,咱们在这平定县里缩得太久了,城外的东虏恐怕都觉得咱们这些辅兵没有出城作战的胆子,壕沟越挖越近、火炮也越推越近,如此骄慢的心态,正好为咱们所用。”
“毛镇守放心,此番出城,属下不会孟浪,若是能炸毁东虏的几门重炮最好,若是不能,也得摧毁东虏的几道壕沟,屯兵坚城之下,最怕的就是军心混乱,只要东虏军乱了,这平定县他们打一辈子都打不下来!”
陈永福放眼看了看四周,笑道:“若是东虏酋首来个破釜沉舟,把八旗精锐调来啃咱们这块骨头,就算咱们全军覆没、城陷人亡,也是赚翻了!”
“对啊.....是赚翻了.....”毛孩苦笑一声,拍了拍陈永福的厚实的肩膀:“陈参将,俺们不仅要赚还要留着命花!万万注意安全,一定要全身而退。”
“谢毛镇守关心,这平定县城,就暂且交给毛镇守管着了!”陈永福哈哈一笑,朝毛孩拱手行了一礼,起身收拾好装备,吆喝一声,瓮城中数百精锐,随着他一起义无反顾的向城外摸去。
毛孩小跑着登上东门城墙,趴在城垛后用望远镜观察着,只见陈永福领军遁入黑暗之中,过了好一阵也没有动静。
就在毛孩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听得黑暗中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木哨声炸响,东门城墙上的火炮也纷纷开火,炮声、哨声融成一片,几乎要掀翻整个黑夜。
毛孩长长出了口气:“不知道陈参将能有多少收获......不知道成哥何时才能抵达平定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