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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典型的,便是这白银!”吴成从怀里摸出几点碎银,扔在桌上:“我中土不产白银,白银要么靠倭国输入、要么靠西番输入,以往靠着坐地收税赚取大量白银、搞起了一条鞭法,却不想着去掌控这些银产地,于是倭国闭关锁国禁止白银流出、泰西战事大兴西番诸国将白银都运回国内,朝廷的财税体系便由此崩盘。”
吴成顿了顿,视线左右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西番诸国如今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还能有多少商队跨海而来?倭国闭关锁国,只留长崎一港对外贸易,能吃下多少货物?而中土的工场工坊,在隆庆开海、万历改革之后暴增了多少?外贸这条大腿被砍了一大刀,多少工坊工场会倒闭、多少工人会沦为流民?”
“好比如今我大熙治下的江西,出产上好的瓷器和纸张,隆万年间便因为海贸而兴盛,官窑私窑众多、纸厂无数,诸省之中也算繁荣,可去年我大熙兵进江西之时见到的是一副何等萧条的模样?私窑几乎绝迹、官窑少有开工,纸厂倒闭无数,失业工人又没有田地,只能做流民,或遁入山林之中为匪为盗,我大熙军能半日拿下南昌,就是被无数失业的工人抬进去的。”
“如今我大熙在军中试验纸包定装弹药、在治下大办学堂、开办报业,用军中和诸部的订单使江西的纸厂稍稍恢复了些元气,但瓷窑如何恢复?还得靠海外贸易。”
“江南也是这般景况,郑同知,你应该比我清楚,江南的丝厂和茶园,有多少因为海贸订单断崖式的减少而破产?自天启年开始,江南奴变不断、百姓骚动,何哉?”
郑芝龙眯了眯眼,说道:“执政所言,恐怕不止是为了阐述一番当今的现实吧?执政何意?在下愚钝,尚未明悟。”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没有掌握海贸航道、没有海外商贸据点,不能像西番那样跨越重洋把货物送出去,所以中土的海贸兴衰,实际上是握在他人手里!”吴成看向帐篷外的大海:“这天下不是只有西番和倭国的,还有南洋成百上千的小国、天竺成百上千的邦国,还有波斯、奥斯曼、大食、非洲乃至新大陆无数的土着和大小国家,大多都是海运可达,他们难道就不需求我中土的货物?”
“就算少了倭国和西番,难道咱们就不能和其他国家做生意了?怎么就突然一下子海贸断了一大截、以至于国内靠着海贸吃饭的工坊工场不断破产倒闭呢?”
“因为我们掌控不住海洋和商道,出了大陆,无论是往南洋诸国还是往天竺、大食等国,海道统统掌握在西番手里,郑同知,你知道要垄断海路、要消灭竞争对手,西番难道不知道?早在正德年间佛郎机人攻陷马六甲国之后,我中土的船队从此便出不了南洋,到后来西番在南洋四处扩张占地,把我中土船队锁死在大陆近海,与何国交易、卖多少货物,明里暗里都得经他们同意、给他们分一杯羹!”
郑芝龙有些反应了过来,双眼微微张大,有些讶异的问道:“执政,你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要将海贸商道从西番那里夺回来不成?”
“正有此意!”吴成笑着点点头:“明初之时,海贸商道掌握在大食商人手中,明成祖令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远航诸国、建起无数贸易站和据点,将海贸商道从大食海商手里夺回,握在大明手里,永乐盛世,也有那海贸兴盛的关系。”
“我大熙要走向海外、要兴海贸,就要像当年的明成祖一般把商贸海道夺回来,那些西番在南洋、天竺等地占据的所谓殖民地,本就有不少是以前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留下的据点、或朝贡我中土之国的外藩,我中土之国从他们手里拿回来,理所当然。”
郑芝龙轻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执政,不说其他地方,就这南洋地界,西番扩张了这么久,能轻易拿下的地界小国,要么都给他们握在手里,要么就是一块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要从他们手里夺回海贸航道……恐怕不是件易事。”
“对你郑家来说,不是件易事,对我大熙来说,短期内也不是件易事!”吴成笑了笑:“因为你郑家没有一支能战的陆师,你们攻不了西番的要塞、啃不动南洋的小国!”
“而我大熙则缺乏一支强大的水师,没法跨越重洋!”吴成轻叹一声,笑道:“但若是你郑家并入我大熙,你们的船队运载着我大熙陆师去往南洋,哪个要塞啃不下?哪个小国不能灭?”
吴成往东北方向遥遥一指:“不单单是南洋,好比那倭国,闭关锁国?问过我大熙没有?我大熙要自由贸易,他小小倭国有什么资格拒绝?还有西番诸国,在新大陆开采的银矿金矿,本就是他们强夺的,凭什么都运回他们国内?他们既然不往我中土运输,咱们就把船开到他们的港口去抢便是,就如他们以往所做的那般。”
“要实现这些,靠你郑家一家是不可能的,只有像当年的明成祖和三宝太监一般,有个强大的国家站在背后支持!”吴成指了指自己:“郑同知,你心里应该清楚,如今中土各方势力,谁能站在你们背后给予你们足够的支持!”
郑芝龙默然一阵,回道:“执政,这天下,也不一定就是大熙夺了吧?”
“郑同知,我对你也算是坦荡,事到如今,何必再玩这些讨价还价的把戏?”吴成摇了摇头:“你觉得除了我大熙,还有哪家能坐领天下?关外的东虏?即便是东虏真夺了天下,他们以小凌大,恐怕要想尽办法安稳国内,能有多少心思放在海外?又能有多少心思放在你郑家身上?恐怕到时候反倒会觉得你们这伙海寇海商是不安定的因素,必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