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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反贼而已,算不得什么威胁!”多尔衮呵呵一笑,理了理思路,向皇太极说起了范文程等人这段时间收集的关于武乡义军的情报,皇太极初时如同听故事一般面色轻松、嘴角微笑,渐渐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嘴角的微笑也变成了阴冷的冷笑,到最后身子渐渐坐直了,目光如看见猎物的恶虎一般,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面色阴沉得可怕。
多尔衮讲得口干舌燥,随手抄起一个酒囊灌了一口,抬头看去,却见皇太极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微惊,赶忙问道:“大汗,这武乡贼可有什么独特之处?”
“日后我大金入主中原,武乡贼必为我大金首要之敌!”皇太极长长出了口气,身子软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那般闲散的模样,只是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些阴狠和毒辣:“或者说,日后明失其鹿,能争锋天下者,必有武乡贼一席!”
多尔衮更为惊讶,忍不住哂笑一声:“大汗,您太看重那些武乡贼了,一伙战兵不过一两万人、连关内明军都打不过,被明军夺了老巢狼狈逃去河南的反贼,怎可能与我大金为敌?”
皇太极摇了摇头,盯着那闪烁的篝火看着,问道:“墨尔根戴青,父汗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女直小部酋长而已,也曾被李成梁几个家丁精锐追得到处逃,你说,父汗是如何创下这大金基业的呢?”
“此事本有公论!”多尔衮挺了挺胸,语气中满是骄傲:“父汗以十三副盔甲起兵、一统女直三大部,萨尔浒大胜明军,自起兵以来唯有宁远面对袁崇焕一场败仗,屡战屡胜、攻城略地,大金自然蓬勃而起!”
皇太极淡淡一笑,又摇了摇头:“墨尔根戴青,这所谓的‘公论’,是对外人说的,我大金崛起的原因,不能对外说,但你心里要清楚,父汗之所以能以一边鄙小部创下这般基业,根源在于汉民!”
“汉民?”多尔衮眼中疑惑之色翻涌,赶忙坐直了身子,恭敬的问道:“大汗请教诲臣弟。”
皇太极满意的点点头,解释道:“万历年间,辽地有两大害,一则李成梁之兵,二则高淮之吏,李成梁蓄养家丁精锐,可称明国之雄,明将戚继光曾言,要养一家丁,需四五名军户日夜劳作、终日不得饱食,李成梁单是李家一家家丁精锐便有上万之数,为了养这些家丁,辽地会有多少军户被其盘剥掠夺?有多少军屯田土被其侵吞?”
“李成梁以一届生员,坐到万历年武将之极,靠的便是人头军功,但咱们女直人的首级是那么好拿的吗?于是杀良冒功,乃至屠村灭寨屡见不鲜,辽兵军纪之差,连朝鲜都人人皆知。”
“若单是李成梁的兵也就罢了,偏偏万历皇帝为了掠财,还委派了高淮这个太监往辽东开矿征税,高淮与李成梁狼狈为奸、肆意盘剥掠夺,时有辽人所言‘追矿税,征房号,编牛车,拿大户,调夫匠,修牌坊,冒军粮,占军役,诈假官,用非刑,拷财物,奸妇女等事,皆太府委官所行之事也。地方军民,有弃产投虏者,有甘受棍毙者,有断手刖足者,有投河自缢者。千万苦情,诉说不尽,只望汲汲救命。’”
“高淮乱辽、成梁兵祸,辽地汉民日日挣扎于生死之间,军户、百姓反乱不断,逃亡者更数不胜数!”皇太极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文报:“父汗眼见辽民之苦,便定计‘与其杀辽人而夺其财,不如养辽人而用其力,前者只能获利一时,后者方能受益于永久’,于是筑赫图阿拉等城,招募辽地逃民耕种筑城。”
“凡逃亡建州的汉民,父汗皆计口授田,发与粮种耕牛,一男种粮的分田五垧,种棉的分田一垧,乞丐和尚逃来也给分田,凡大户合于大宅、小户合于小宅,房则同居、粮则同食、田则同耕。”
“辽地汉民听闻纷纷来投,所谓‘其间苦为徭役所逼者,往往窜入其中,任力开垦,不差不役,视为乐业。夷人利其薄获,阳谓天朝之民也,相与安之,而阴实有招徕之意……乃今公私之差日增月益,已自不支,而矿税之征朝加夕添,其何能任。况在此为苦海,在彼为乐地,彼方为渊为丛,民方为鱼为雀,而我方为獭为鹯,以故年来相率逃趋者,无虑十万有余。’”
皇太极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文报,看向多尔衮,继续说道:“女直之民不懂耕种,靠着摸鱼采参能得多少钱粮?正是有这些逃亡汉民为父汗耕种生产、铸器筑城,建州女直才能蓬勃发展、逐渐兴起,将其他各部远远甩在身后,父汗才有源源不断的钱粮和人力能养得起一支统一三大部、对抗明国的强军!”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汉民逃民为父汗刺探明国军情、通报明国消息,父汗才能在萨尔浒一战功成,才能百战百胜!”皇太极拨弄着火堆,眼中闪烁着光芒:“昔年辽东巡抚张焘曾言‘辽人之久为奴耳目者十之而五也’,明国军兵尚未出动,作战之计划便已摆在父汗的案桌上,知己知彼,又怎会不百战百胜?”
皇太极顿了顿,语气有些严厉:“只可惜八旗也要分地,八旗还要做人上人,攻下辽沈之后,便如明国官吏那般摧残汉民、侵吞田土,汉民自然也像对抗明国那般对抗大金,而父汗自以为天命所归,不知收拾人心,反而纵容八旗肆意妄为,以诛杀‘无谷之人’为名屠戮汉民,以至于汉民反乱不断,逃亡辽东皮岛等地,大金岌岌可危,始有崩解之势。”
“父汗暮年时曾言‘本汗自二十五岁征伐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独宁远一城不能下耶?’其中缘由,其实说来也简单.....”皇太极幽幽叹了口气:“昔年熊廷弼言‘辽人不可用’,到了袁崇焕却能以‘辽人守辽土’,父汗年轻时温恤汉民、轻徭薄赋,故而能战无不胜,可到了暮年却杀人盈野、民不聊生,汉民皆投奔明国、助明国御我,上天自然以辽土限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