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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教是科教,免役是免役。别在这混成一团!”朱元璋斥道。
“你们读书人不是个个调子都高的很吗?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后头,没多出一句‘为家族谋田地吧’?”
“咱就纳了闷了。你们读书人读书,难道是专为了占我大明的便宜不成?”
这话可就太重了,汪广洋张口欲辩,老朱却直接一挥大袖:“行了!不必再多言!你自退下就是!”
“当官的若当真难以服役,大可折成钱粮。”
“至于具体怎么个折法,这几日,中书省就这件事,给咱拟個切实可行的条陈步骤出来!”
这下可好,直接被老朱施加沉默了。汪广洋只得擦擦额上冷汗,讷讷退下。
心里却想着,回头以中书省宰相的名义,将这道圣旨暂且搁置。再煽动科道给陛下进言。
务必要让陛下收回成命,将此事消解无形才行。
读书人何等金贵,焉能和那些泥腿子一样收以赋役?
这种天经地义的事儿,还要折以钱粮?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什么事没有?速速报来。”老朱不耐烦道。这些当官儿的,咱不过是要他们一体纳粮服役,便在底下窃窃私语。
个个都是奸人!
老朱现在是怎么看文武百官,就有怎么不顺眼。
“启奏陛下。”户部尚书海渊出班奏道:“陛下前日,命诸将军领兵前往北平府,会同魏国公剿灭建州女真。”
“然年前为供应北征大军,户部已无太多余粮。如今又要出征,军资粮草恐怕无法支应。”
“该从何处削减开支,还请陛下示下。”
说完便躬下身去,看不到其面上神情。
“无法供应?”老朱直勾勾的盯着他。
“怎么方才不说?”
“臣方才,尚抱有一丝奢望,或许我户部节省一些,便能省出这笔钱粮来。”
“到了现在,这才堪堪算出,这缺口,是省不下来了。不瞒陛下,臣直到现在,脑子里依然满是算盘声呢!”
海渊道。
“哼,你倒是尽忠职守,都到了朝会上,还在满脑子算盘!”朱元璋嘲讽道。
他如何猜不到,这些清流文官,是在给他出难题,以隐晦的表达对收回优免政策的不满。
“通知下去,暂停中都皇城营建,挪用营建款项支应军费!”
“咱老家的房子可以先不建,但是建州女真,必须得死绝!”
“如此,可够了么?”他俯视着海渊。
“是。陛下圣明。”海渊拱手道。“如此一来,臣无事了。”
“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老朱烦躁的挥了挥手。
百官躬身退下,朱元璋亦在二虎的陪同下,出了奉天殿。方走没多远,身后朱标便追了上来。
“父皇!”
“是标儿啊。”老朱停下了步子下来。“怎么,有事?”
“父皇。取消优免的事,能成吗?”朱标的话里流露出担忧。方才,他也参加了朝会,百官们对于取消优免的抵触,他看在心里。
虽然这事儿是自己父皇亲自定的,但是若百官抵触,恐怕也难以推行。若是强行施行下去,说不定还会引起大乱子。
若真如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叫什么父皇,叫爹!”老朱故作责怪的瞪了大儿子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侍卫宦官们躬身会意,刻意的放慢脚步,留他们父子两在前头并肩而行。
“取消优免,自是不能成的。你没见咱一挥退汪广洋,那海渊,就出班给咱上眼药么?”
“嘿,他们这群清流读书人,倒是会抱团取暖。”
“可是……”朱标疑惑道。“海大人所说的,不是军费的事么?”
“你还年轻,不懂他们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朱元璋不屑的哼了一声。“咱不让汪广洋说话,汪广洋反对不得,用眼神让海渊出班劝咱。”
“海渊也不敢直言,就寻了个口子,找找咱的岔。”
“好让咱心里有个底,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对咱这次的命令有所不满。”
“本来过上几日,奏请停建凤阳皇城,挪用钱款支应军费的折子,也该由中书省递上来了。”
“这事儿本不用在大朝上说,今儿非让咱自己说出来了,这是故意给咱不痛快。”
“这……”朱标终究还是年轻,不明白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是怎么扯到了一起的。
不过他还是担心道:“既然如此,若是臣工们都反对,那又该如何?”
“又不能直言,我大明日后将有祸患。否则,定然会引起波澜,也恐有狼子野心者暗中筹谋……”
“嘿,咱还能不知道这群文官的尿性!”老朱哼了一声。“咱早就算准了他们的反应。一开始便没想着能把优免全取消了。让中书省先议着,等他们开始推三阻四了,咱在故作让步,给优免役额划定一个范畴就是了。”
“给这群官绅先戴个箍,而后,再慢慢收紧,把这范畴越缩越小就是。见咱让了步,他们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原来父皇一开始,便是打着限定优免额度的主意!而不是要一刀切!”朱标恍然大悟。
“那不然呢?”老朱答道。“咱可没心思,在这小事上和这群官儿打擂!这法子终究不能治本。建州女真的事儿更大,这时候,还是要他们好好出力,稳定了国内才是。”
“日后真有治本的法子,那时才该我们爷俩,出大力气的!”
“是。孩儿明白了。”朱标点点头。
“不过今儿朝会,咱也算看出来了。”老朱继续道。“这中书省,终究是太过势大了些,都敢和咱在朝会上别苗头……”
“在日后,这中书省的左右丞相,恐怕便是那些文人,欺辱咱爷俩后人的急先锋。”
“前朝历代,也多有奸相乱政的事儿。咱大明往后出了那么些不忠不孝的官儿,只怕,就是这权势熏天的中书省,给他们当的保护伞。”
“还是得早早解决了此事……”老朱摸了摸颌下短须。
“爹?”朱标却是一惊。自家老爹,不会是想要废相吧?
这可是个大动作!无故而废相位,会给国家带来大动荡的!
“老大,伱惊个什么?咱还没说怎么做呢。”
“现下还是要以安稳为主。不过,汪广洋和海渊是不能留了……他两属于清流,难说会不会在建州女真的事儿上给淮西诸将使绊子!”老朱冷哼道。这些清流,都以为他不知道朝中的派系之争,其实他都门儿清!
“海渊就先放去福建布政吧。至于汪广洋……这老学究,不好好去做他的学问,非要和淮西帮别苗头。”
“左相的位置,先让胡惟庸顶上,亦或是再度起用李先生……”
“对了。老五今日在何处?”正在脑中盘算着,老朱突然自己扯开了话题。
“五弟?想来是在大本堂吧。”
朱标答道。“今日,该是先生们考较诸王学业的日子。”
“前些日子,儿子前往拜会先生时得知,宋先生极为重视这次月中考较。他已为诸王拟定了不同的题目。甚至,还欲带上自己最得意的几名少年弟子,好给诸王做个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