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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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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的心情,如雨夜观星,有人得到一身淅沥,有人却点亮一颗星。

    冬天的雨总来的不是时候,夹杂着寒风,旁人纷纷躲避。而我却选择一个下雨的早晨,沿着树草青青的小路,寻找一片让心灵栖息的芳草地。

    早晨的微风虽带刺,却让人精神爽快,目之所及,芳草如此萋萋,花骨朵上还沾着雨水,仿佛偷懒的农妇忘了梳妆打扮。路上经过的人不多,但每个人都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像两旁的树一样怀着一种吸纳的渴望。

    花草渴望露水,人同样渴望雨水,大概是想洗濯自己吧。身上的灰尘总憋得难受。于是,渴望下一场雨,不管不顾地投身雨中,尽情享受洗濯的爽快。可是,除了一身淅沥,又能得到什么呢?人在雨中,心却没了着落,身体湿透了,心却还干枯开裂。你无法呼唤落在脸上的水滴,去浇灌你沙化了的心田。所以,听雨,还需要一份闲适的心情,这阵雨只能解口渴,解不了心渴呀!

    有了一份闲适的心情,雨天虽冷,滴滴答答的水滴持续落下,听久了竟渐渐有了温度,像一首熟悉的童谣,那么亲切那么美好。那童年的欢笑声像浪潮般喧哗而去,却在细雨纷飞的日子偷偷露了脸。

    那细雨纷纷的岁月又闹闹嚷嚷起来了。静一点!不要来打扰我的清梦!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你又听到了岁月前来呼唤的声音。它邀请你在雨中走一段路。人生的路能不能往回走呢?那个结交了每一年的细雨的孩子,还能够久久地站在窗前,等待一阵雨来邀舞,并在窗台一笔一划地刻下一曲相思吗?

    那时候你不过是一个十岁光景的孩子,下雨就像电视里的打仗场面一样吸引你。你想象着,是不是天上的天神打起架来了,气得把村民辛苦劳作献给玉皇大帝的金灿灿的一担黄豆打翻了,一粒粒黄豆似的雨滴打在头上、脸上,正在捉迷藏的你们大叫着,仿佛每一粒雨滴都是巫婆,被她捉住了,就得挨打,纷纷捂着头往屋檐或树底下钻。你站在屋檐下,心想老天爷怎么又发脾气了,难道我昨天偷偷在王婆家田里扒了个芋头的事情被发现了。正忏悔着,头上马上挨了一棒,奶奶气冲冲地拿着扫把、箩筐,头上带着草帽,大声叱喝着:“小兔崽子,还不快叫你爸妈回来,好好的稻谷要被水浸了。”你往屋檐外看,果然,豆大的水滴打在脸上很痛,而且雨势越来越大了。你赶快也翻出一顶草帽带上,一边用手按压着一边飞快地跑到村头,往田埂那边扯着嗓子喊:“阿——爸——阿——妈——快——回——来——收——谷——咯”直到远远看见雨帘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你转身往晒谷场跑去。

    奶奶正在极力抢救被雨水打湿了的稻谷。但毕竟年纪大了,手脚慢,大部分的稻谷都湿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口里还一直唠叨着、咒骂着这个鬼天气。你连忙抱来雨篷,合力把稻谷堆成一个小土包,盖上雨篷。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你看见了邻居家的老婆婆,正蹲在晒谷场上用满是皱纹的双手,把因为匆忙而成为漏网之鱼的散落的稻谷快速地拨合、堆积起来,一捧一捧地揣进口袋里,好像生怕丢了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是多少企盼、多少汗水才换来的呀,老天爷再狠心也不能欺负老农厚茧的双手啊!这个场景让你感动,也让你明白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的辛劳和付出。

    忙碌过后,大家都松懈了,老母鸡在母亲的千呼万唤中带着一群小鸡仔躲进了柴房,神气地抖落身上的雨滴,然后慢条斯理地把被雨水打湿的羽毛一一啄得整整齐齐,还一并招呼小鸡仔,给小鸡仔梳理羽毛,这个场面多像鲁迅先生所说的“爱孩子,母鸡都会。”整理好“衣裳”就要解决“温饱”问题了,母鸡带着小鸡仔在柴房里转来转去,或钻到饭桌底下去,寻觅着地上的“美食”为了免得它们把屋子踩得到处都是“梅花印”或不小心甩下“黄金堆”母亲从米缸里抓一把米洒在地上,母鸡眼尖,马上尖叫着飞奔过来,张开翅膀,呱呱叫着,招呼小鸡仔来吃。别看小鸡仔羽毛还没长成,啄起米来可一点也不逊色,又准又快。家里的大黄狗可羡慕了,不停地靠近鸡群想分一份羹。这时候,母鸡马上张开翅膀,拍打地面,吓得大黄狗怯怯地抖抖身子,嘟囔几声转身走了。

    雨还在下,你惦记着晒谷场边上的一幅“画”担心它会不会被雨水毁掉了。那是你们最初的“杰作”从山上捡来的石头,能够在水泥地面上清晰地画画、写字,有红色的砖石,也有黄色的不知名的石头。你们在晒谷场上玩耍,除了偶尔驱赶前来偷尝稻谷的鸡鸭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地板上画画,天马行空,花草虫鸟,有山有树,俨然一名专业的画家,还不准别人用脚踩它,要是谁这样做了,准一个星期不跟他玩耍呢!你们还在地板上写字,想来那里应该是你第一张稿纸,一笔一划都是写给天空。有时候,你还偷偷地写道“xx是一个大坏蛋”画了一个牢笼把“坏蛋”关在里面,后来转念一想,下雨了,那坏蛋岂不是让老天爷给放出来了吗?为此不高兴了很久。

    当然,在大人们望着滴滴答答的雨帘叹息时,你们有更多有趣的玩意!下雨的时候是你们的欢愉世界,大家不用被家长吆呼着去放牛或是浇菜,牛乖乖地躺在牛栏里吃青草呢,而青菜,早就有老天爷帮忙浇灌了,你们尽情地呼朋唤友来玩耍。打牌、拣石头“打子”、捉迷藏是你们最常玩的游戏,其中以“打子”最受欢迎。每一个小孩都有自己心爱的“子”都是从山上碎石中细心挑选出来的石子,每一块都大小均匀,颜色鲜明。你们团坐在一起,开始抓“子”决定谁先玩,你总是输。不时传来欢呼声和争执的声音,到后来,大家都腻了,或是有一个人总是输所以厌倦了。大家又闹闹哄哄地一起去看昨天从树林里淘来的一窝鸟,或一只天牛。依然觉得很高兴。

    晚上,是听着雨声入睡的。下雨的日子,肚子总是早早地觉得饿,所以吃饭的时间总会提前。吃过饭,因为有雷电,电视也不能看了。便早早地钻进被窝,听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地敲击地板、窗户。父母轮流进来检查窗户,把你不小心踢掉的被子拉起来重新盖好。你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不知道是不是还梦着那黄金般的稻田起伏,或是想到明天醒来雨停了,好去河边摸鱼?嘴角含着一丝甜蜜的笑容。

    半夜,你被惊醒。听见母亲在向父亲叮嘱什么。雨越下越大了,父亲放心不下,摸黑又爬起了床。穿上雨衣,带上手电筒,扛一把锄头,要去看看田里的蔬菜是不是被水淹了,水有没有漫过雨篷浸透了里面的稻谷,或是水库的堤坝会不会被大水冲毁。你再也没有睡意了,支耳听外面的声响,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真是烦人,这鬼天气!你渴望听见父亲推开家门的吱咯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你听到了父亲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只是和邻村的人在路上遇到了,闲聊了几句,所以回来迟了。你提起的一颗心落到了原处,心里庆幸着,突然觉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又像一支歌了,那么熟悉,以至于你在多年后还能哼上几句。

    这么多年了,生命中那么多的东西都被雨刷去了。唯有那天晚上的雨声,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像一首江南小曲,一直轻柔又缠绵地在心头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