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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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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衣少年面色如朝霞般鲜红,他定定地垂着头,呆然若木鸡。

    “我没事,能伤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我们走!”那叶寒凉眸色中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此刻,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简直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他看了那女孩儿一眼,意气风发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去。

    “你真的没事么?”阿七被他拖着走,经过那青衣少年身侧,抬眼看了他一眼。

    “小美人儿,你别走啊!”玉壶春看着她被人带走,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住,急得满头大汗。

    叶寒凉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踉跄地走下舷梯,脚步蹒跚。他脸色苍白如金纸,毫无血色,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态与虚弱。

    “你怎么啦?”阿七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刻却半死不活地瘫倒在她身上 。她用尽全力托住他,那双手冰冷如霜,似没有生命的冰棱。

    叶寒凉浑身颤栗,痛不欲生。“快扶我进房去。”

    “你到底怎么啦?方才还那么厉害……”阿七将他扶进房内,那张大床上却躺着个姑娘,昏悠悠地睡着。

    “她……她是谁?”阿七惊愕地望着帐子里莫名地躺着的陌生姑娘,满心疑虑。

    “认不得……”他掀开被褥将人一卷,往门外扔去。

    “哎你怎么……”阿七伸手拦他,却如何快得过他?扑通一声,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他沙袋一般地扔在门外,门哐当一声阖上。

    “咳咳咳……”叶寒凉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虚弱地弹了弹那微皱的浅草色被单,抚平上面的褶皱。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透露出一丝倦意。盘腿坐在床榻之上,紧闭双眼,打坐调息。

    “方才,我四处寻不到你,急火攻心,催发了那断痴情蛊,加之与那人一番缠斗……”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烦请守着门,别让人进来……”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她几乎跳了起来。

    叶寒凉抬手一拂,纱帐垂落。

    “何人?”她一溜烟跑至门边,脸贴在门上。门缝里望见一张黑脸,那男子精瘦地杵在门边,垂手而立。

    “宫主……夫人,小的已命人收拾了一间干净房间,还请劳驾您移步……”

    “不必了,把门外的姑娘弄走。宫主说了,他昨晚喝多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别叫人来打扰他。对了,叫人送两床干净被子来,醒酒汤,还有早餐。”

    “是是是,小的这就叫人去办!夫人还有何吩咐?”那刘虎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

    “谁是他夫人?别乱叫!”她微愠地捶了一下门。

    门外那刘虎一哆嗦,忙不迭赔笑道:“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小的马上去办。”

    刘虎不敢怠慢,他很快差人送来她要的东西,两床干净被子,一钵海鲜粥,一碗醒酒汤。

    叶寒凉坐在帐中,透过飘忽的缝隙看着她靠在桌前热腾腾地喝着海鲜粥。

    海鲜粥很烫,但她却不管不顾地大口地挖了送进嘴里。眼泪却簌簌地跌入碗里面。叶寒凉听到她抽鼻子的声音,抬眉叹息道:“好好的哭什么?”

    阿七将那粥里面的鲜虾挑了出来,吸着鼻子道:“难道连哭都不让人哭了吗?”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海鲜粥里面的鲜虾实在令她伤心不已。她不吃虾,这种很小的事情,谁也不会在意,但是傅流云却细心地留意到了。思及往事片片随风缕缕如烟散。她一手抹净眼角泪水,将那粥钵一盖。

    “你怎样了?可要用些粥菜?”

    帐中之人寂静无声。她便走上前去,掀帐一看,那人歪倒在被褥之上,惨烈兮兮。她站在帐前,长叹口气。费了十二分力气,将人放平在枕上,盖好被子,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寒气砭骨。

    “还说我病秧子呢!可不知谁是病秧子。”她看着手掌上刚刚长好的伤口,又叹口气,往怀里去掏那把春水。怀中空空如也,竟然不在。闭着眼睛咬破一根手指,忍着锥心之痛,将那浓稠的鲜血滴在桌上白瓷碗中,又舀了一碗粥,将那血化开。

    世事无常,命运总是捉弄人。兜兜转转之后,竟然还是回到了她的老本行,她无奈地苦笑着。目光缓缓移到手掌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心头一阵刺痛,凄然一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阿七端起那一碗海鲜粥,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小心翼翼地将粥一点点喂到他的口中。“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你救了我,我只是在还你的恩情罢了。”他一点点将那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只片刻额上脸上身上便沁出层层薄汗。窗外,微风轻拂,带来丝丝沁凉。那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海咸味,船已驶入茫茫大海。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和脸上的汗水。他紧闭着双眼,那眉角粉色的疤痕宛如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入她的心间。那道狰狞的伤痕,是他阿娘刺下的,这得是多么狠心的娘,竟然对自己的孩子动用刀子。也许,天下的阿娘都是如此铁石心肠吧!她想起自己的阿娘,阿娘的脾性虽然温和,对她也从不打不骂,却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狠心地抛下了她。任由她流落在外,孤苦无依,四处漂泊。她默默地看着他,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他手上。她回过神来,急忙擦去泪水。

    “颜汐!”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冷汗如瀑布。

    “叶寒凉,你怎么样?”她将那湿湿的帕子攥紧在手里,将他扶起来。他身上的寒意已渐渐散去。“是否好点了?你身上没那么冰了。”她展颜一笑,“再喝一碗好不好?”快步走到桌前,将那汤钵中剩下的粥都装在碗里,指尖的伤口还未愈合,她闭着眼忍着疼将那一滴滴指尖血挤在粥碗里。

    “你在做什么?”叶寒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诧,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掌。目光凉凉落在那雪亮的手指上,看着鲜血涓滴而下,心痛不已。

    “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观音大士?”他的声音冰冷如霜,从衣服上扯了根细布条将那手指包扎好,“以后,绝不要做这种蠢事了!”

    “你这人好没良心,我救了你,你还凶我!”她一把甩开他,满心委屈,踢了脚边的椅子一脚,愤而离去。

    楼船的甲板宽阔无垠,眼底下是一片无尽的海洋。她趴在船舷之上,看着头顶的天空湛蓝湛蓝如同一块水蓝色丝绸,海风拂在海面上,那一只只水鸟掠水而飞,飘逸而灵动。真是羡慕那些鸟儿啊,自由自在的,海阔天空任它驰骋。

    “我要也是一只鸟儿,那就好了。想飞到哪去,便飞到哪去!”她捻着衣袖,喃喃自语。

    “做鸟儿有什么好的,说死就死了。”一个声音清清亮亮地从身后传来,而那飞得更开心的鸟儿,啪地折断翅子跌落海中。那白衣少年爬上舷梯,慢慢走了过来,手中擎着一枝鲜艳的木棉花。

    “你怎么乱杀生?”她气鼓鼓地看着来人,那玉壶春却笑吟吟地看着她。在他眼里,那些乱飞的鸟儿算什么生灵。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玉壶春摇着手中的红花,花瓣飘零,随风飘入海面。

    “不关你的事。”她没好气地道,夺过他手里的木棉花,啪啪甩在船杆之上,花瓣飞零如雨落。

    “好大的火气哎!”玉壶春看着那些在天上海面捕食的鸟儿,目光幽幽,“你那个心上人惹你生气。”

    “放屁,谁说他是我的……”她愤愤地将那一根残枝扔下海里。她扁着嘴,皱着眉,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生气。

    “还说没生气,把我的花都毁了。罢了罢了,我就发发善心,帮人帮到底!来,跟我走!我带你见个人。”玉壶春摇了摇头,叹着气,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奔下了舷梯。

    “去哪里?”阿七心中满是疑惑,紧紧跟在那玉壶春身后,穿过悠长的通道。七绕八拐,走了半天方进了一间昏暗的杂物舱。

    “小心脚下。”玉壶春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身后。

    满舱堆积如山的杂物,一些破旧的木箱和锈迹斑斑的工具。墙上挂着一盏风灯,灯光昏暗,阴恻恻的,将个船舱照得像鬼域一般。灯下半躺着一灰衣男子,嘴里塞着块烂布,麻绳缚体,灰头土脸地蜷着身子倒在那角落里。

    “你把我带到这乌漆麻黑的地方来干嘛?就是为了见这个人?”阿七蹲在地上,看着那张脸,她吓了一大跳,这人……她却认得。那地上躺着的人,正是毫不客气将她扔进冰冷江底的阿寻。

    “喂,你这死人!你也有今天!”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抬脚就往他身上狂踢了数下。那阿寻悠悠转醒,哎哎叫起来,“要死便杀,何必如此羞辱?”

    “呀呀,你还蛮有骨气的嘛!”她下意识地往身上摸去,“拿来!”她冲那玉壶春伸出一只手来。

    “什么?”玉壶春茫然无措。

    “我的匕首。”她昂然道,“快点!”

    “原来并不傻!”玉壶春叹息着,从袖中摸出那把春水来,慢慢拔出鞘来,“唉,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不问自取,是为偷。”阿七快手夺过那春水,刷刷抵在那阿寻颈上。“我恨不得戳你几个透明窟窿。你这个人,好狠的心,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把我扔进那江里,若非我命大,早就葬身鱼腹了。”

    “要杀便杀!我技不如人,落在你们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那阿寻硬邦邦地怒道。

    “屁话真多!”她抬起那泛着泱泱春水般光芒的春水便往他肋下刺去,那阿寻痛得尖叫起来。

    “还真下死手啊!”玉壶春一手捂着脸,不忍直视。

    阿七将那寒光烁烁的春水拔出,又往右肋猛地一刺,那阿寻又是一阵惨叫。

    “这一刀,为那步姑娘,她还在岛上等你,你知不知道?”她慢悠悠地将春水拔出,恨声道,“你这薄情郎,真是该死!”她将刀擦净,插入鞘中,收起。

    “你这样折磨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玉壶春漫声道。

    “我偏不!死太便宜他了。”她又抬脚踢了那人一脚,那墙角的男人已经气奄息息。“臭男人!臭男人!”她发泄似地拼命踹他,脚趾生疼。

    她紧紧捂着脚,痛得面色苍白,蹲在地上,强忍着剧痛。

    “你在靴子里藏了什么?”

    “你怎么样?可是伤着了?”玉壶春急忙躬身去扶她,看得出,他倒是真的关心她。

    “我没事,你看看他在靴子里藏了什么。”阿七将脚缩回,努力克制着疼痛,伸手挡住他的帮扶。

    玉壶春脸色尴尬得不行,他也踢了那阿寻一脚。“拿出来。”

    那阿寻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捆住,穴道又被玉壶春制住。身上左右两侧都被阿七刺伤,根本动弹不得。

    玉壶春何等要面子的人,让他去脱别人的靴子,那比杀了他还要他小命。

    “阿奴!”玉壶春朝舱外唤了一声,一道青色身影倏忽而至。

    “少主。”那青衣少年恭敬地垂手而立。

    “看下他靴子里有什么?”玉壶春扬眉道。

    “是!”那名唤阿奴的青衣少年,一把脱下那阿寻的靴子,从里面倒出里一件物件来。竟是一块莹润的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玉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云蒸雾绕。

    “这么好的玉藏在靴子里,你不嫌臭啊!”阿七一把夺过那缀着璎珞的雕龙美玉,“还真是件好物件!”她掂着那沁凉的美玉,赞不绝口,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脸色略变,将那玉扔在那玉壶春手中。她想起那块麒麟护子玉,心中不免戚戚焉。

    “这是金龙帮的金龙令,得此令足以号令金龙帮上下。”玉壶春捻着那玉笑容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