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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掏出香喷喷的帕子,擦净脸上的茶水。反手便往她脸上招呼过去,阿七略略将头往左偏了一分,秀娘一巴掌拍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
妈啦个巴子,竟然还是一只小辣椒,脾性这么大!老娘我喜欢!
秀娘拈着帕子轻轻细细地擦着脸上的水,风情万种地招了招手,那两个圆滚滚的老婆子立马跳上前来,凶神恶煞地将她按倒在桌上。
放开我!放开我!
阿七挣扎着,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
你家小少爷,早给扔江里喂王八啦!
秀娘阴阳怪气地道。
你说什么?你们把他……把他扔江里……不可能,他……他……
阿七浑身冰冷地趴在桌上,双手被那老个婆子反扭扣在后背。她挣扎着,奈何她如何是那两个身经百战的粗壮婆子的对手。
上了王妈妈的贼船,这辈子就别想脱身喽!
秀娘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光滑水嫩,手感还蛮好。
细细一看,倒是个上等货色。如今婉儿没了,刚好拿你填上这窟窿。文婆婆武婆婆叫人给这丫头好好打扮打扮,今晚就把她的牌子挂出去。
秀娘盯着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发髻上斜插着的那支乌木发簪。
发簪挺别致的。
说着,便一把拔下那支簪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玉白色的莲花瓣中含着半只碧绿的莲蓬。
可还真是件好东西,老娘我就笑纳了!
说罢,她便将簪子斜插在她那乌云一般的发髻之上!还得意地对着妆台上的铜镜照了又照!
把簪子还给我!把簪子还给我!
阿七被那两个恶婆子死死压在桌子上,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被人夺去,她恨得牙根痒痒,却无能为力。
那两个婆子力大无穷,一人扭着阿七,一人扯过绳索,强行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死死按在妆台前,开始为她梳妆。然以阿七的性子,如何肯乖乖配合?
好好地给她捯饬捯饬。小美人儿,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莫做无谓的反抗了。今晚还是乖乖地给老娘接客去吧!
秀娘站在瑶琴边,随手拨了一下琴弦,瑶琴发出一阵铮然之声。
阿七愤而扭动着身子,骂骂咧咧地,恨不得吃了那女人。奈何她只有愤怒的力量。
死女人,快把簪子还给我。
文婆婆端着胭脂匣子,那丫头扭动得厉害,全然不配合。那一张小脸给那武婆婆画得跟猴屁股似的。
秀娘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今晚可是你的大日子啊哈哈!你若是这么固执,可是有苦头吃的。
秀娘扭着水蛇腰儿,在房内转了一圈。
把簪子还给我!
阿七心中的怒意一点点地被点燃!她只觉胸口埋着一炉炭火,正一点点地把她烧成灰烬!她一脚对着那武婆婆狠狠踢去,正好踢到那老妇人小腹之上。
武婆婆哎哎吃痛地叫唤起来,恼极,一巴掌甩在那张灿若朝霞的脸上。
小丫头你还犟!
武婆婆报复性反手又给了她数巴掌。
还——给——我!
她一字一字地从满嘴鲜血里吐出那三个字,眼里汹涌的怒火,能焚毁一切!
她挣扎着站起来,朝那秀娘狠狠扑去,对着她的手臂就是啊呜一大口。秀娘杀猪似地嚎叫着,然那两个恶婆子着实可恶,泼妇般扑上来,将那丫头杀猪似地扑倒在地上,那两三百斤的两堆肥肉将她压得毫无招架之功亦毫无还手之力。她只能恨恨地瞪着一双泪眼,从未如此之恨过,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傅流云的话,好好地跟他练功习武。
她咻咻地喘着气,想骂人,想揍人。泪水只是徒然地流淌而下,打湿厚重的红色地毯。
秀娘的手臂被她咬伤,雪白的玉臂上,印着两排鲜红的牙印。
死丫头!让你咬让你咬!
对着那地上的丫头便是一顿乱踢乱踹。
秀姑娘秀姑娘,还请息怒,勿再踢她了,这丫头看着似不太好了。
文婆婆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武婆婆恶狠狠地将她拉起来。
拿绳子来,把这丫头吊起来,老娘还不信了治不服你!
于是乎,两个粗婆子一人咋呼呼地拉起奋力抗争的阿七,一人四处翻找绳子。
阿七披头散发,狼狈之极。
把簪子还给我!
她的半边脸被那恶婆子扇得直肿起来如新发的馒头一般,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心急那支簪子,那是傅流云所赠,叫她如何不挂怀?
识相的就快还给我。我家那位小少爷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物!
你还敢威胁我?你那小少爷早扔江里喂王八了!
秀娘摸了摸头上那支簪子,看着手上的伤,怒自心头起,揪住她的头发,发狠地叫道:
吊起来,不许给她吃给她喝!今儿就让她接客!看她嚣张到几时!
阿七再次听到那女人提及叶寒凉被他们扔进江里喂了王八,心头之怒火立马呈燎原之势,她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瞋目裂眦,只觉一股无名业火自心中腾腾升起。心口似刀绞剑割,又似火烤油烹,惨烈无比。不知那股力量自何而来,她竟挣脱了那层层捆绑及束缚,像只愤怒的狮子朝那秀娘扑去,揪住她那满头乌丝,硬生生地将那只乌木发簪强行拔了下来。
你——们——都——该——死——
秀娘惊骇到无以复加,那原本温驯得像只小白兔的小丫头,竟变得如斯可怖。她眼冒红光,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一张脸花得像地图,披头散发,狰狞如兽。
阿七手握发簪,扑到秀娘跟前,对着那女人便是一顿乱刺。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满整个房间,那秀娘惊愕的眼睛不敢相信似地瞪着她。她被那看似孱弱的丫头,死死地拽住,一动也动不了。秀娘捂着流血不止的颈脖,喝喝地叫着,哀哀地倒地。
杀人了!杀人了!
武婆婆杀猪似地哀叫起来。
怪物啊,怪物杀人了!
文婆婆吓得屁滚尿流。
整座楼都躁动喧嚣起来,莺莺燕燕红红绿绿地潮水一样地涌入房来。
阿七握着木簪的手,滴嗒地淌下浓稠的鲜血。
浑身灼热如落进油锅,尤其心口烧灼得厉害,不知谁在她心里放了一把熊熊业火。
那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女孩儿,完全迷失在那浓郁阴暗的屠戳之中。
他们都该死!
那些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在她耳畔撕裂,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她的心,而她便如一凋零的叶,在初秋的凉风里,飘荡,下坠,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