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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平阳坞家主竟亲临流云阁,他大概一夜不得安眠,眼下的乌青尤为明显,似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是极注重养生的,若非有什么事情令他困顿,他万不会如此神形俱疲。
花小神医,有劳了。
傅叶鸣恭敬有加欠身执礼道:
犬子全赖小神医妙手回春了,请勿必救阿绾一命!
啊!家主客气了!阿绾与无眠乃过命之交情,在下也期望能用尽生平所学竭尽所能地护阿绾无虞。只是,这离魂症当真棘手无比,即便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亲来,也不能保证还您一个和当初一样洒脱恣意聪明俊俏的少主啊!
花未眠无比抑郁地道。
你是说,阿绾他,他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傅叶鸣颤抖着双唇,差点摔倒在地。
花未眠忙扶住他。
您还请保重贵体啊!未眠会竭尽全力医治他的。只是,阿绾需要绝对的静养,我不希望闲杂人来打扰他。那些什么阿青阿素,莺莺燕燕的,扰人清静,我看到她们就头大无比。
阿青阿素是平日照料小儿饮食起居的婢子,她二人也算机灵,偌大的流云阁若无人伺候怕不大方便吧!
傅叶鸣不解地看着那江湖上声名远扬的药王传人花小神医,想必本领愈大本事愈强的人脾性也愈加古怪!莫非……难道这少年竟对阿绾……另有心思?眼前那神采动人的花无眠在傅大家主眼里越发地美艳无双。
这一阵我会亲自照顾阿绾,我不惯假人之手,凡一切药材配备煎制都将由我亲自经手。只是,我这人没别的嗜好,唯爱这天下美食,你们西院那小阿七就极好,我爱吃她做的羹汤。
阿七?你是说颜汐那丫头?
傅叶鸣眉梢略挑,半晌方沉吟道:
别人皆可,只她不行。对不住了,小神医。
啊呀!这是为哪般?家主难道竟不舍一个小丫头,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爱子?
花未眠未料到他堂堂一介大家主竟然会拒绝他那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小神医见谅了,这是我傅家家事,个中原委,傅某不便一一陈说!
傅叶鸣再次拱手满脸歉意地作揖道。
花未眠抚额叹息道。
我只一个条件,让那小丫头来做我的帮手,诊金我分文不取!她不来,我可能就没什么心情治病救人了,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少主不少主的!
傅叶鸣听了他一段全不着调的言论,气得脸都白了,却奈何不了他。药王山庄的弟子个个医术高超,但得药王真传的却只眼前一位,此人性情乖张,他虽与阿绾交好,却是真能做出拂袖而去之事的人。
家主,靖北侯府递拜贴来访,人已在迎宾楼了!是侯爷驾到了,还有随行医官!
一身黑衣的侍卫捧着镶着金边的拜贴趋步而来,恭敬地递上贴子。
傅叶鸣接过贴子一见靖北侯爷的大红宝印,脸色大变,二话不说转身大踏步而去。
你看吧,你那老爹果然是个大混蛋!他居然不肯把小七七给我!什么叫做唯她不行?还有你啊,装死逃避结婚,真有你的啊?真是老混蛋生了个小混蛋!
花未眠对着卧榻上沉沉昏睡的少年叽叽歪歪挤眉弄眼地吐槽了一顿!
阿青阿素衣饰华丽地飘逸而出!
阿青问花神医安。
阿青福了一福,脸上化着淡淡的桃花妆,竟出奇美艳。
可是家主来过?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阿素额前点着鲜红的花钿,亦是美丽动人,飘然若仙。
来了又走了。
花未眠没好气地道!一屁股靠在短榻上,闭眼再不说半个字,如神僧入定一般。
神医是一晚未睡么?
阿青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端着手,仪态万方,乌黑的云髻堕在脑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脂粉香味。
花未眠不吱声,兀自闭目养神。
敢问神医,少主他怎样了?他怎么还昏迷着?
阿素向来脾气火爆,性子耿直,她见那神医并不待见她姐妹二人,想起昨日直接将她们赶出去的张狂模样,着实恨得牙痒痒!
我有罪,我医术平庸,还打着神医的名号来招摇撞骗,来来来,告你们家主去呀!
花未眠气呼呼地站起来。
罢了罢了!我本意还想救你小子一命,但是,现在,你们家里人惹我小神医不高兴了!我走了,你呀,自求多福吧!
他转身对着床榻上的傅流云恭敬地拱了拱手,拜了两拜!
那少年依然一动不动地静静地躺着。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是哪门子神医啊?怎么能见死不救?
阿素还待上前怼他一顿!阿青却一把拉住她!
阿素!慎言!
此时,傅家主一袭白衣脸色阴沉地进了流云阁,身后跟着一身形高大面白微须的绯衣男子,来人玉冠束发,眼神苍冷,如一尊神像淡漠地站在傅叶鸣身边。
阿青拜见家主,靖……靖北侯爷金安……
阿素拜见家主,侯爷万福……
阿青阿素慌然下跪,拜伏在地,如一团青青白白的云,身如筛糠,二人着实吓得不轻!
花小神医。
傅叶鸣微微欠身算见了礼了,较之前的热忱,花未眠明显感觉到了傅家主的疏离与冷漠,但他依然毫不在意地、慢悠悠地起身,对着傅家主及那威风八面的侯爷一揖到底,也算是给足了他二面子,依着他的脾性,换了别人,他是理都不理的。
世伯,侯爷,未眠这厢有礼了。
花未眠温温吞吞地起身嗓音平淡悠远地道。眼睛瞥过那身高体健的靖北侯以及他身后提着一只方方正正镶着铜把手的紫竹箱子,浓郁的药草气息弥漫开来。嘿!这靖北侯还真有意思,竟然亲自带了医官上门来。
世侄,啊哈,侯爷特意来看看阿绾,他,怎样了?还是昏迷着?
傅叶鸣与药王山庄素有交情,这一声世伯叫得他极舒坦,便满脸堆笑地转身望向身后的靖北侯。
靖北侯方远山却阴着一张脸,以他的秉性脾气,断不愿屈尊降贵亲自到这平阳坞来看那所谓的未来贤婿。只因他那宝贝女儿一早便演着那投缳上吊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戏码。他这女儿奴如何吃得消啊!便腆着老脸亲自到平阳坞来,一显得他极看重这女婿,二来也要探探这平阳坞的虚实。委实不知那小子是真的卧床不起还是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