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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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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这两天结识了一位朝鲜族朋友,随着和他的交谈,开启了我三十年尘封的记忆之门。那个遥远的小山村的夏秋冬春的情景历历在目,生活的阅历也释然了我当年心中的一个个神秘和疑惑。

    那时文革后期,一个远离于汉族大队的自然小村----朝鲜族居住。从医的父母下放到农村,破例受到这里村民的欢迎,腾出两间茅草房就安了家。

    全村东西走向,有两排房屋,有二十几户人家吧。依山傍水,厚重的土墙,厚重的稻草覆盖的房顶。房子后边有一个大水库,水库的后边是远山。水库中的水源源不断的由北向南流去,流过村民的房角边。出村往南走100米左右,有一口水井,常常看到朝鲜族妇女们把汲上来的井水用桶顶在头顶

    最最神秘的是:每逢过节前,在房屋和水库之间的那片沼泽地中,上演着这样的一幕情景----杀掉了一头牛,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穿上节日的民族盛装,围坐在周围,据说是粘着盐花辣椒面吃新鲜的生牛片。村里只有我一户汉族人,所以,小小的我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猜度着那些老人在干什么,就是朝鲜族的青年人和孩子们也是不能靠近的。因而,给我留下的一个神圣的秘密。

    疑惑的是:每次村里分粮食和牛肉时,都不许过问斤两,你拿走标有你家标签的那一份就行了,更不能说于村外的人知道。我记忆中最最不解的是:不分大米而是分米糠,到家后,妈妈把领回来的米糠用筛子筛,用簸箕簸,去尽糠皮,得到的是白花花的大米----村里的人没有饥饿,陶然自乐。

    我们姐妹和小村中的朝鲜族孩子一同到三里外的大队所在地的学校上学。路过一条大河,河水齐腰深,清澈见底。夏天,两岸杨柳婆娑,我们常常在放学后下河学游泳。即使是炎炎夏日,河水也是冰冰凉凉的,游一会儿就冷得我们瑟瑟发抖,我们就躺在岸边晒着夕阳,看着火烧后上后彩云,漫无边际的遐想

    我们还用玻璃罐头瓶,里面放点大酱,瓶口用一快布蒙上,用线绳把布缠牢在瓶周的螺旋纹中,再在瓶口上面的布上剪一个小洞,再把整个瓶子用绳子吊系在一个长长的竿子的顶端,这样象钓鱼竿似的把瓶子吊放在河里的有树根的河洞中。不出一点声响,静静的等待那么十几分钟---迅速用竿子挑出吊着的瓶子,哇,瓶子里挤满了小鱼----是从布的圆洞中钻进去的小鱼。

    再者,我们把口小肚大的鱼篓安置在溪流最狭窄的地方,鱼篓的周围用石头泥土截断流水,让水只能流经鱼篓口才能流向远方。等我们放学后去启鱼篓,每次都有收获。

    我们还常常看到三五个大人在大河中拉网逆流而上----他们分工明确,由两个人横拉一个鱼网,截断河面,缓缓逆流走行,其他的两三个人,手执长木竿,在河的上游几十米及至上百米的河中,用力触动河的两岸由树根形成的洄水涡和阴暗的深水潭,他们是顺流而下,声势惊天动地的。后来才明白,这是在驱赶躲在深水中的鱼群,往往能惊喜的捕到生长多年的老鱼精。

    秋天到来,我们背着背篓上山拣核桃和橡子树的籽。远远看到一棵棵橡子树,落尽了叶子,虬劲的枝干擎起一片天高云淡湛蓝蓝的远天。在厚厚的黄黄的橡子树叶上,往往是铺落的一层层的如荔枝核般大小的橡籽,颜色比荔枝核的浅一些,呈灰褐色。来不及一粒粒的拣拾,我们就用稚嫩的小手捧起----背篓里满满升腾出一个丰收的景象。蹲累了,站起身,四周远望,呀,那边树丫处蹲着一个毛茸茸金灿灿的猴头菇

    大雪飘飞时节,雪封大地,但是,压不垮遒劲的芦苇秆子,我们到冰封的沼泽地中割芦苇。皑皑白雪,茫茫荒原,远远就能看到一簇簇的芦苇丛(其他的植物早已经不住冰雪的沉重,葬身冰雪覆压之下了)。芦苇米黄色的叶杆,和已飘飞芦絮后剩下的穗子,在白雪的映衬下,奕奕生辉,时时让我们寻求的眼睛一亮。我们惊喜的欢奔过去,一根根的小心收割,捆成一捆扛在肩头,唱着快乐的歌谣回家。家长再把它们卖给收芦苇的人。

    冬深了,雪大了,附近的芦苇割光了。我家就象其他的朝鲜族人家一样,在外屋地竖起一个象门框似的东西----用稻草编织草口袋,如同麻袋那样大小。一捆捆的稻草,一缕缕的穿编在木框中的经线上,编成一片片的草片,取下后,把草片对折,两边用粗麻线缝合,一个草袋编好了。还是家长卖给收购的人。

    说来也怪,我们这些孩子只求干出成果:捕回一篓篓的鱼虾(哈哈,篓底而已),拣回一袋袋橡树籽,割回一捆捆的芦苇,编织出一打打的草袋----但是,我们从来不问家长能换回多少钱?!

    春回大地,冰消雪融。我们在夜晚,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根小竹竿,竹竿的头上竖着一根针。我们走在泥泞的田埂上,当手电光照到一只只刚刚从泥洞中冬眠醒来爬出洞来的田鸡时,另一只手的竹竿上的针就迅雷不及掩耳般的牢牢的钉在田鸡的背上了。这样,前半个夜晚下来,一口袋的田鸡,第二天早晨的饭桌上就有了鸡蛋蒸田鸡黄。听人说,在煮饺子的时候,把活的田鸡下到锅里,就会出现每只田鸡的前两支腿抱着一个饺子的景象。我们没有尝试过。

    尾声:一个冰雪飘飞的冬天,寡居多年的一个老妇人家迎娶回一位美丽的新娘----在外工作的儿子带新娘回家完婚。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红红的炭火映出春意融融。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盘腿端坐在屋地中央的榻榻米上,一动不动,象是一座汉白玉的女神雕像----十岁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新嫁娘,我好奇的想:她不冷吗?!

    三十年过去了,脑海中沉淀着那个遥远的小山村的记忆----终于醒悟,那不就是一个人间“桃花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