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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方十九年冬,齐靳己经丢掉拐杖,行走如常,可皇上似乎还没有派他驻守边疆的意思。
这一年多来,朝廷重用齐靳、齐镛及齐聿容三人,齐镛大刀阔斧改革吏治,贪污渎职者,尽皆收起馋相,生怕哪天査到自己头上,于是谨慎为官、不落人口实,于是小心翼翼,不收巨贿。
齐靳提的边防募兵及布兵案子,让诸邻国不敢擅自妄动,并且他从各方军队中选出可用之材,训练提携、教他们能独当一面。
而齐聿容的重商轻赋政策,让大齐的商业繁荣鼎盛,四方各国商家频至大齐做买卖,因此税丰国库盈。
大齐皇帝看着在自己治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富足、民生乐利,那心情是何等满足。
苏致芬的生意蒸蒸日上,俨然跻身齐国首富行列,跟在旁边捡肉屑吃的黎育清也吃得腰缠万贯,现在别说千畲伤兵,便是再来个两千人,她也可以眉不皱、心不紧,豪气大喊:别担心!老娘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至于年初苏致芬和齐聿容的婚事,虽然刻意低调,但总是王爷办喜事,刻意凑近巴结的人不在少数,规模虽比不上齐靳和黎育清的世纪婚礼,却也在京城里引起一阵热潮。
到底苏致芬没有黎育清预估中的那样大胆,最终还是穿上大红嫁裳,不过为着让那套纯白嫁衣能亮相,她和黎育清、岁岁月月年年,硬是在静亲王府里举办了场西式婚礼。
为什么叫做西式婚礼?没有人去讨论这等细节,但参与者都极其热情,花墙、白马、红地毯、洒着花瓣的小花童、交换戒指最热闹的是之后那场舞会,所有人都下去跳舞了,当然,齐靳并没有。
只不过,皇帝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居然没通知、没宣旨,悄悄地带了几名太监便微服出访,也参加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
若是让黎育清来选择,她喜欢西式婚礼甚于皇帝的赐婚,至少新娘子不必关在屋里,揣着一颗忐忑不定的心,等待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而来客可以唱歌跳舞尽情欢唱,用真心表达对这场婚姻的殷切祝福。
黎育清的书院在去年秋天开幕,本来除了军眷之外还打算收些年纪轻的小孩,没想到平西大将军的名头太大,有不少名儒大师以及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都愿意到书院教课,消息传开,书院招生时,涌进一批少男、少女,黎育清照单全收,只不过十岁以下的孩子,课业以读书认字、算学为重,而十岁以上的少年则以手艺为重。
除此之外,因进书院不必付学费,且从书院毕业后,就能进皂坊或衣铺工作,那可是能吃上一辈子的技艺呐,因此人人都想进书院,可僧多粥少,书院便设下考核制度,每隔一月考试一回,以能力程度分班,若连续两次成绩不合格,便开除学籍。
这个规定让在学的学子们战战兢兢,不敢偷懒耍滑混曰子。
依照苏致芬的意见,书院分成文学院、管理学院、商学院、工学院等等几个学院。
依讦划,明年春天就有一批学子可以进入衣铺和皂坊实习,大家都相当期待这批生力军的表现。
齐湘也进了书院读书,刚知道自己必须去书院时,她闹了好大一场,怒气冲冲奔到黎育清跟前,指着她鼻子怒问:“是你做的好事对不?你故意把我赶出去,让我不能同爹爹在一起,还要我与贱民杂处一室,想坏了我的声名。”黎育清气笑了,才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名声?
不过这话肯定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但她不愿意追究是谁在后头挑拨离间,只想尽快解决齐湘的怒气。
她不恼不怒,反而端了碗绿豆薏仁给齐湘消火气,轻声道:“晨起你爹爹进宫早朝,每日都得忙到酉时方能返家,你也晨起进书院,还能早你爹爹一个时辰返回家门呢。梳洗过后,你到古柏居来用饭,同你爹爹说说在书院里发生的事,饭后,你爹爹有空的话,还能指导你的功课,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会说成我要把你赶出去、不让你见爹爹?”听黎育清一番不愠不恼的话,齐湘消下火气,口气缓和的问:“可那些学子不都要住在书院里头的吗?”
“那是因为他们家里离得远,每日赶不及上课时辰,书院离将军府不过是拐个弯就能到的路,你何必搬进书院,同别人争睡铺?”
“至于坏了声名这回事,更是无稽之谈。名声是要靠自己建立的,你爹爹的名气,是他一刀一枪,用性命在战场上换来的,现在的你,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哪来的名声?除非你铁下心,从今日起好好在书院里认真勤学,方能替自己博得好名声,否则日后传出去,怕是人人都要知道,将军府里有个目不识丁、女红厨艺皆不通的千金小姐。”
“再说了,贱民?这话更伤人心,人生而平等,哪有什么贱民、贵人之分?你不过运气好、摊到一个好爹爹,他们没有罢了,可若他们一心向上,替自己谋取未来,那才真正值得赞叹。有没有听过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闻名天下知?要是你有机会与你爹爹聊聊,便会知道小时候的他历经过多少困难、捱过多少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若不是那些磨难砥砺,哪有如今的威武平西大将军?”这个长篇大论说得齐湘低了头,齐靳回府后听见这事,也找齐湘长谈一回,齐湘才乖乖听话,上书院念书。
黎育清没有估错,刚进书院时,齐湘的鼻子仰得半天高、眼睛长在头顶上,没人肯搭理她,可在齐靳的交代下,书院夫子也不因身分待她特别,之后的考试成绩下来,她发觉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同学,居然表现得比她还好,她的骄傲第一次受到挫折,这才定下心努力学习,不肯落于人后。
月桃和木槿迷上捣鼓香粉这事,黎育清不但不拘着人,反倒替她们张罗这方面的书册,本与周译处处不对盘的月桃,也不知道哪天哪根筋突然被摸顺了,竟然跟在周译身后,悉心将他炮制药草的手法给学起来。
一来二往的,两人似乎瞧对方上眼啦,黎育清本想玉成两人好事,但月桃坚持跟在她身边服侍,此事只好暂且搁置,而原本待齐靳伤好后就要离开的周译也因此常驻将军府了。
木槿的妹妹被李轩救出来了,换个名字在书院里头帮着管事,木槿因此对李轩另眼相看,不时为他裁衣制鞋,表达感激之情。
另一方面,因为木槿“泄漏”出去的消息,让王氏很满意,不时透过中人送来颇为丰富的赏赐,收着那些东西,实诚的木槿胆颤心惊,齐靳取笑她胆小,黎育清却扞卫自己的丫餮,反驳道——“她如果胆子大,早就上战场打仗了,干么跟在我身旁。”于是木槿有钱、月桃有技,再加上黎育清在旁煽风点火、大力支持,以二二六配股,京城里开立一家香粉铺子,地址就在“沐舍皂坊”隔壁,借着皂坊的名气打响了第一炮。
短短几个月下来,香粉铺子的盈畲己经能够买地建屋、聘管事、另设制粉厂,再不必借将军府里的三两间屋子制作香粉。
而齐坟在一段时间的沉寂过后逐渐原形毕露,三月时,他为一名小倌与人大打出手,手下人不小心打折对方一条腿,珩亲王府赔钱了事。
四月,齐玟在赌坊里,短短三日输掉银两万畲,心有不甘,诬赖对方诈赌,被对方打手拖到暗巷饱以老拳,此事传出,沦为京城笑谈。
五月,木槿快书致珩亲王府,表明己经査到张家姊妹的去向。
当王氏收到消息,知道那两名贱婢居然被收用在珩亲王身边时,怒气冲天,让齐坟联合几名六、七品官员上书,请求皇帝怜悯,让珩亲王返京调养身子,皇帝本以为是珩亲王的意思,査证之下方知是齐坟自作主张,一顿怒斥,夺了他七品副提举官位。
正午的天空,乌云垂沉,似是伸手就能拽下一片,今年还没有下雪,可天气冷得让人缩手缩脚,恨不得埋进棉被堆里,不出来了。
屋子里摆上几个炭盆还是消不了寒气,今儿个休沐,齐靳仍被皇帝宣召入宫,黎育清在小厅里看帐簿。
香粉铺子的生意越做越顺,她还不急着开第二家,但汪管事野心大,见“沐舍皂坊”东一家、西一家,开遍齐国上下,己经不只一次提及再找寻新铺面的事,也许明年看看吧。
现在月桃、木槿待在府里的时间少了,两人必须轮流到厂子里盯着,她们忙得起劲,成日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讨论铺子里的大小事,黎育清却担心,过完年木槿、月桃都十八了,可不能成天抱着算盘,不顾终身大事:不只她们,银杏、石榴也老大不小,得替她们留心,屋里得再挑几个伶俐下人唉,当家主母要操心的事可不少。
银杏端着燕窝进屋,她性子直、脾气躁,让月桃磨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显出稳重模样,可今儿个进屋,她又是杏眼含怒,像是对谁不满似的,可又不敢爆发出来,紧憋着嘴,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对。
黎育清放下账册,笑道:“小丫头惹你,训个两句成了,干么生气?你没听月桃说吗,生气的女人易老。”
“夫人,您得出手管管,那一位太不象样!”
“哪一位?”
“还有谁?青松楼那位蓉姑娘,三天两头往咱们屋里送东西便罢,还几次在半路上拦着将军,心里头想什么,明眼人一清二楚。”她鼻孔朝天,重重哼一声。
又是曾蓉蓉?黎育清叹气,她要怎么说呢?
为着她的事,黎育清几次试探齐靳,可他的信任与维护让她接不下话。
她心想,反正齐湘己经送进书院,忙的时间多、闲的时间少,再加上读书识字、见识广阔,年纪逐日增长,终会明白自己的为人,不至于被别人几句言语便牵着鼻子走,以至于性子偏拗、无原由地憎恨自己,便也将曾蓉蓉之事给抛诸脑后。
可自从齐靳双腿医好之后,曾蓉蓉的动作越来越多,几次往主院请安,刻意在齐靳跟前露脸,送鞋送袜送衣服,名堂多不胜数。
黎育清客气几回,让她不必再费心思,她却回答“将军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能为恩人尽点棉薄之力,是奴家衷心所愿。”她都这样说话了,黎育清还能讲什么?
可她能为此嫉妒?只不过是衣服鞋裤,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齐靳态度磊落光明,从没独自往青松楼去,几次黎育清刻意吃点小醋试探他,却惹来他的哈哈大笑,半点心虚遮掩皆无。
既是如此,她怎能在这上头挑事?于是她睁一眼、闭一眼,假装曾蓉蓉无司马昭之心。
“她把将军拦在外头?”黎育清抬起头问。
“可不是吗,她买通看门小厮,见着将军回府就往青松楼里报讯,这会儿正把将军拦在花园里谈天呢。”天气那么冷,风一阵阵灌着,曾蓉蓉倒是好兴致,挑在花园里风花雪月。
黎育清一急,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可不过须臾,她又坐回去,手指轻敲桌面,思量半晌,方道:“大白天的,园子里人来人往,能出什么事呢?你别瞎操心,既然将军回来,你再送一碗燕窝过来。”见主子没将自己的话摆在心上,银杏重重一跺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望着她的背影,黎育清叹息,夫妻间相处之道首在信任,如果他同人说几句话,她便耍杯弓蛇影,耍阴谋将人自跟前除去,那么她和杨秀萱有什么不同?
她不是真笨,只是决定对丈夫、对婚姻信任,可,如果他辜负她的信任呢?
黎育清苦笑,届时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会)l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小心眼,坏了夫妻间的感情。
何况致芬说的对,夫妻感情笃实,再有心机的第三者也无法插入,如果真能成事,那么别怪旁人破坏,因为你们之间早己出现裂痕。
放下账本,黎育清拿来针线篮,理智上说不在意,可情感上很难无所谓,她明知这等攀比无聊,可她就是看不得曾蓉蓉做的新衣裳。
齐靳进屋时,面上带着笑容,黎育清不愿意妒忌,却也忍不住想,同曾蓉蓉花园私会,很快乐吗?
不过她很快将这念头给扫地出门,放下针线,上前递了条热帕子给他擦脸。
“怎么又做衣服?你这么忙,有时间怎不到床上歪一下?”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他心里惦记着,得让周译给她把脉开药。
她似真似假地回话“总不能让自家夫婿老穿旁人做的衣服吧!知道的,说将军夫人太忙,没空打理将军身边琐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大人对某人上了心。”一个栗爆弹上她额头,齐靳道:“又是哪个丫头到你耳边嚼舌根?银杏、月桃还是石榴?这些丫头得治治,你管人太松散,才会让她们一个比一个大胆,背后连主子的话都敢说。”
“无风不起浪,你不怪风大反怨浪涛,好没意思。”噘起嘴,她都努力不闹事了,他还来挑剔她的丫头。
“不过是同蓉蓉在园子里说几句话,也没避着人,李轩还在旁边呢,哪里来的风浪。”他觑她一眼,这丫头怎学那些妇人闹起小心眼了?
“蓉蓉、蓉蓉,人家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你直呼闺名已是不妥,还收鞋收袜收帕子,那可是贴身物事,你不防着小细节,却怨恨旁人多心眼,这话拿出去外头,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是同你解释过了,蓉蓉身世凄凉、无依无靠,若非她家人临死前郑重相托,我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她于我就是个妹子,妹子知恩,做了点贴身衣物,你也计较。”居然是她计较,而不是曾蓉蓉失了分寸?扁嘴,她不满意,补上一句“既然你当她是妹子,怎么不替她寻门好亲事,将人给嫁出去?”
“我怎么没想过,只是她运气不好,前头议亲的男人早死,害她担个克夫名头,如今岁月蹉跎,老大不小了,想议亲多少有些困难。”更困难的是她的身世若被人挖出来,必定会拖累夫家。
“不如你在军中袍泽当中寻找,有无恰当之人。蓉姑娘年纪虽大了些,但容貌清丽、性子婉约,是个不错的婚嫁对象。”黎育清出主意。
“知道了,我会注意。”
齐靳不想在这上头同妻子争执,随口敷衍,接过银杏递来的燕窝。
黎育清怎不明白他的敷衍?总是这样的,每次提到曾蓉蓉,他就避重就轻地把话题给带开,最后总是不了了之,而两人间并无逾越,她也不愿意为此同他闹脾气,于是这种时候,他们往往很有默契地同时转移话题。
“皇上召你进宫,有什么事?”黎育清问。
“三件事情,第一,大皇子从宗人府圏禁中逃了出去。”
“怎么可能,有人在外头帮忙吗?是五皇子?!”她直觉联想到与大皇子同胞的五皇子。
“我不认为是他,五皇子性情平庸无争,早年还有康家人在旁边煽风点火给主意,自从康党垮台、大皇子被圏禁,他便碌碌无所为,齐镛说,皇后早淡了争夺之心,五皇子更无可虑处。”不过皇帝同黎育清一样,心里怀疑五皇子,认定他与皇后母子两人在背后搞鬼。
“若无人相助,凭大皇子一人之力,哪有本事逃出?”里里外外的守卫几十人呢,连只蚊子想逃都难,定是有人在外头替他筹谋。
黎育清望向齐靳,朝堂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怎又掀起波澜?这天底下怎么就有那么多野心大、爱惹事的?
“可不是吗,至于是谁暗地动作,皇上己经下了严令,彻査到底!”
“希望不会闹大。”五哥哥坠谷一事,至今想起,她仍然心有畲悸。“另外两件事呢?”
“你五哥哥立了大功,他只带区区五十人,居然烧掉陈国一年军粮。”
“他?五十人?”一年军粮耶,便是光明正大放火,也得忙上大半天,他居然“陈国觊觎我从梁国夺来的领土,暗地派兵布置,企图一战、谋夺矿产,此消息为父王所悉,但知道时己经太晚,若立刻迁移大军前往襄助,也需要不少时间,而育莘初生之犊不畏虎,居然只向父王要了五十人,轻车简从地连夜狂奔,直往敌前。”
“给父王的折子上头描述,育莘曾被派往该处巡査,在那里发现一种相当浓稠的黑油,那油爆炸力极强,爆炸之后会喷出烈火,将附近东西燃烧殆尽。”
“他们趁夜将黑油浇到敌军粮仓上,撤退数里后射出火箭,火箭遇油,爆炸声连番响起,据说那夜,夜空都被烧亮了。没粮草,仗还打得起来?而陈国军队始终不明白,是什么东西烧毁他们的粮草,心底能不害怕?若咱们用黑油把他们的军队给烧光,陈国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是仗未打、兵己退。”
“皇帝看见折子,龙心大悦,那五十人一一封赏,还升了你哥哥,他现在是正五品的武德将军了。”
“爷爷与爹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得紧。”见她欢喜,齐靳跟着笑开眉,他没忘记,喜欢一个人会因她喜而喜、悲而悲。“是啊,明儿个下朝,我陪你回娘家一趟,同你爷爷、伯父和育岷喝几杯。”
“还有呢?也是好消息吗?”
“对,这好消息是从父亲那里传来的。花开、果结,张碧云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均安,张碧月也即将分娩,父亲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日日练武、身子骨强健,再培养出几个杰出儿子,并不困难。”
“这件事王氏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她只从木槿这边透过去的话,知道张氏姊妹被父亲收用,连她们有孕之事都还不知道,我己经通知父亲注意,若有人从王府捎东西过去,得把张氏姊妹给护紧了。”话不必挑明说,父亲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此为子嗣大事,容不得王氏再行歹毒。
黎育清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木槿传话,故意让没脑子的齐坟闹事,故意把王氏的私心给闹得明明白白,让皇上知道她的心思。”
“是,父亲喜讯传来,皇上甚欢,换嫡子之事让皇上心里有底,而齐玟私底下与朝官勾结,令皇上震怒,因此父亲喜获麟子,除赐名赠礼之外,还派宫里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前往边关,替父亲照料弟弟,这是其一。”
“其二,父亲有其它骨肉,皇太后再不会将目光全放在齐坟身上,而齐坟的奇行怪止己经渐透风声,不少人私下议论。近日,王氏经常递牌子求见皇太后,宫里却不给见,她急着呢。”
“父亲不打算把弟弟送回王府?”黎育清问。
“不但不送,还打算先瞒着王氏,待孩子长大些,皇帝再册封为世子。”
“可边关苦寒,孩子要吃不少苦。”
“至少那里没有人敢起歹心,嬷嬷们到后,自会担负起弟弟的教养责任,就算张家两姊妹有什么多畲心眼,也无法危害孩子。”当年王氏、吕氏之争,让皇太后心生警惕,覆辙不能重蹈,她一定会替儿子顾好这两株小秧苗。
黎育清点头,珩亲王总算是好人有好报,否则一世英雄,到头来却连个好儿子送终都没有,未免心酸。
“为免王氏、齐坟上窜下跳,把目标对上将军府,我今天己经同皇上提出,削去我世子之位,皇上同意了,过几曰我们回王府一趟,亲自将诏书交给王氏,之后,你再不必担心他们动手脚。”齐靳的决定让黎育清松口气,过去数月,珩亲王府动作频频。
除了收买木槿传话,还有人在蜡烛里置放毒药,令黎育清头晕目眩、神情恍惚,幸好月桃性子谨慎,发觉夫人言行与平日相异,而府里还有个周译,他迅速找出毒物,几碗药灌下去便解除毒性。
东西一路往下查,査出凶手是铺子里的伙计,他在蜡烛当中加入曼陀罗,事发后那名伙计己经不知去向。
齐靳动用身边所有暗卫才寻到蛛丝马迹,虽知道是王氏动的手,但拿不到证据,无法揭发她的恶行,只能暂且按下。
还有一回,黎育清乘车到书院接齐湘下学,车子在路上行驶时,一名无赖跳出来,硬指控自己被马车撞伤,车夫有口难辩,随行的木槿不得不下车处理。
没想到她刚下车就有人飞身至马车中,企图拉扯黎育清的衣服、坏她清誉,幸而蜡烛事件让齐靳认定,将军府里王氏插不进人,就一定会在府外动手,命李轩派人暗地保护。
暗卫将身怀武艺的江湖人斩杀于马车外头,而当时所有路人都以为车子里坐的是将军和夫人,令黎育清名誉无损。
后来王氏又送两名妖艳女子苏苏、瑶瑶进将军府,王氏没露面,只让送人来的嬷嬷传话,若不想留人,直接杖毙就行。
王氏算定黎育清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但这件事惹火了齐靳。
他打探两人出身,知道她们是名满京城的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王氏买下人的同时还四处放话,令全京城上下都晓得,齐大将军被苏苏、瑶瑶给迷得神魂顚倒。
事情传得风风火火,连将军府里也听得见谣言,每日上朝,总有好事者凑到齐靳跟前问上一句“是否最难消受美人恩?”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取笑他两句。
想坏他名声?门都没有!有好东西就得同好弟弟分享。
于是,他邀来左督御史袁大人,袁大人行事雷厉风行、颇有才干,尤其笔锋锐利,朝中大臣谁不畏惧几分?可这人有个缺点——贪慕美色,齐靳得知苏苏、瑶瑶是他求而不得的美人,便邀他入府宴饮。
席间,齐靳透露自己惧内,但苏苏、瑶瑶是母亲所赐,既不能退回去又不能成就好事,留在府里只是不沾风流事徒惹风流名,若袁大人对此二女有心,愿意玉成好事。
听闻至此,袁大人岂有不喜之理。
然另一边,几杯加料黄汤下肚,神智迷糊、欲望勃发的齐坟被李轩送进府里,至于被禁锢数日的苏苏、瑶瑶,听见李轩令她们好生服侍“将军”明儿个再往古柏居给夫人奉茶后,两人心花怒放,忙不迭蜂拥上前。
见两名美人肤若凝脂、身若无骨,齐玟岂有不胡天胡地、尽情销魂之理?即使他打心里喜欢男人更多一点。
谁知,齐靳竟带着袁大人进屋,看见床上斑斑血迹,二女被破了处子之身,袁大人心头一震,狠狠瞪着完了事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齐坟,咬牙道:“竟敢奸yin兄长女人,可恨!”话这样讲,但袁大人还是一辆马车,将苏苏、瑶瑶给带回府里。
隔天,御史上奏,状告齐坟不孝、不悌,觊觎兄长女人,此状一出,本就寻不到机会惩处王氏的皇帝以教养不当为由,夺去王氏的诰命。
之后,齐坟夺走苏苏、瑶瑶贞操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自然,这话不是从袁大人口里传出去的。
害人不成反被将一军,王氏怀恨在心,病了数日,无法下床。
大大小小的事层出不穷,令人疲于应付,黎育清索性不再出门,现在,齐靳愿意放弃世子之位,手中再没有王氏要的东西,她应该会消停些了吧?
“希望以后日子太太平平,别再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黎育清叹气。
“不管有没有,还是小心些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才不令人有机可趁,那些手段,有的缜密、有的粗糙,一眼就能分辨是王氏或齐坟的手法,可怜齐坟尽得母亲的阴毒,却没学会她的心机。
“知道了。”
齐靳望着自己的小妻子,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淡淡一笑。他们成亲将近两年了,是她陪他度过最辛苦的治疗,是她笑着把温暖带到他身旁,周译不是个好大夫,他本事高,但治疗法子让人痛不欲生,幸好她在,幸好她的故事美好得让人想一听再听,否则他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熬过漫漫长曰。
靠进他怀里,他们做夫妻不是一天雨天的事,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只是每每亲近他,她还是会羞涩不己。
他亲亲她的额头,聊道:“齐镛说,他屋里那几个女人净是给他添乱,全天下的女人别的不成,给男人添乱的功夫一流,越是漂亮的,越让男子愁出满头白发。”黎育清一笑,圏住他的腰,问:“那我可给你添乱了吗?”齐靳摇头“齐镛说的不错,可是男人总爱他喜欢的女人给自己添乱,若是不添,他还硬要凑上去找麻烦,总要喜欢的女人成天闹在自己身边,才会心满意足。至于齐镛厌烦,是因为那些女人不是他真心喜欢的。”
“皇帝赐婚,总有些因由、有点目的,要想在这些错综复杂的事后头,找到契合的人,谈何容易。”齐靳点点头,同意,他只是比齐镛更幸运,赐婚的女子心里有自己,而他爱她入心。
低声,他在她耳边撩拨“皇上问,什么时候怀恩公主要给他添个小外孙?”齐靳声音淡淡的,却一下子烘热了她的脸。
“所以呢?”黎育清垂着头,轻轻靠在他胸口,耳里听着他的声音,鼻间汲取他的气息,心里满满地、满满地装着平西大将军。
“所以什么?”她娇羞的模样,软化了他刚硬的脸部线条。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当一次父亲?”
“让我作主?好,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再当一次父亲。”话才落下,他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软软的床榻在身子底下延展,理智告诉她,白日宣yin不合礼法,但情感却帮她说话,反正他不当世子爷、她没有正经婆婆,没长辈在,丈夫最大,不是说出嫁从夫吗?
丈夫要在什么时候宣yin,身为妻子的自然得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