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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儿宁可称他自己是男人,虽然他只有十五岁。
小三儿出生的那天其实挺奇怪的,前一秒钟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马上就变乌云密布了。医院里小三儿被抱在护士阿姨的手中,递到小三儿妈手上。小三儿妈一看吓了一大跳,这孩子才出生怎么就这么胖啊?!弄得她一惊一乍的。小三儿的赌鬼兼酒鬼老爸见到小三儿时也没管他胖啊瘦的,就是觉得特别可爱。瞧那胖嘟嘟的小脸蛋,嫩的跟什么似的。
后来小三儿长大一点了,被爸爸妈妈送到爷爷奶奶那儿。小三儿单纯,也聪明。幼儿园里的老师问:“小朋友们,你们说兔子能用来干什么啊?”小三儿立即站起来答:“兔子的毛可以用来做衣服,兔子可以用来吃”老师立即有点呆掉:“兔子是很可爱的小动物,我们要保护它们,不能吃的。”或许这说明了从小时候起小三儿就是一个暴力倾向严重的家伙,不能不防着点。
上小学时小三儿不跟爷爷奶奶一起住了,到自己父母家里去了。可惜小三儿什么都没学到,就是整天看着小三儿爸妈在那儿吵啊、打啊、骂啊的。小三儿喜欢看电视,他知道通常这个时候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冲上去像个什么似的大叫:“求求你们,不要吵了!”喊的时候还要声情并茂,痛哭流涕。可是小三儿总是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小三儿总觉得那样做太恶心。用他老师的话来说,那叫矫情。他总是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们吵闹,什么也不管。等他们吵够了的时候,小三儿就看着妈妈一边哭一边收拾打碎的杯子、碗什么的。
有时候小三儿爸想出去赌博,就把小三儿也带上,到七拐八拐的地方上去。那地方总有几户人家那儿点着灯,他们就进去。小三儿爸在那儿玩的起劲,小三儿就在旁边看电视,整个一乖乖小孩。后来小三儿妈跟他说让他把路记着,他就也真记住了,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和妈妈两个人去顺着他记的路找小三儿他爸。黑乎乎的天空,凌冽的风,弯弯曲曲的小路。这就是小三儿童年刻骨铭心的记忆。
上小学之后小三儿认识了一个挺可爱的小女生,有次下雨非追着帮他打伞不可。小三儿在前面跑啊,那小女生就在后面追。真是很奇怪的风景。后来小三儿听兄弟们说那小女生喜欢自己,心里头挺莫名其妙的。小三儿仍旧每天混混时间,混混日子。再后来不知怎么着,小三儿的这点风流韵事让父母知道了。小三儿妈很严重的警告小三儿不要谈恋爱,这么小的年龄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三儿虽然没做什么,但心里居然就有了一点点的内疚和一点点不爽。
这点事情一直持续了四年,直到有次那小女生的生日到了。小三儿心里想着人家喜欢了自己四年,也挺不容易的,就准备弄个安慰奖给她。她生日的时候小三儿送了一幅挂画给她。就是那种特别便宜在校门口就能用三块钱买到的那种挂画。后来据说那小女生收到之后是又惊又喜,因为那挂画左下角还有一朵玫瑰。小三儿心里暗叫完蛋了完蛋了,买的时候怎么没看到。结果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那小女生突然对外宣称自己不喜欢小三儿了,因为这样的等待是在浪费生命。小三儿那个郁闷,本来也就没人让她去浪费生命啊。不过归根到底小三儿还是挺感动的,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
五年级的时候小三儿经历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爸妈离婚了。小三儿就跟了他妈在外公家住。小三儿妈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家电都留给了小三儿爸,而且头都没回。小三儿不晓得几乖的在他妈后面跟着,走进外公家。不知怎么的,小三儿忽然想起来了他妈老跟他爸讲的什么“你是不是去找你的向xx”去了。
后来小三儿发现离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变化。而且总的来说小三儿爸对他那是没话说的,除了小时候有威胁小三儿不许哭之外,是没打过也没狠骂过的。每次小三儿爸来的时候总会给小三儿买上一点东西。像是零食之类的。初中之后小三儿开始中午在学校吃饭,每天六块钱,他这人特别奇怪,就喜欢存钱。一天存三块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信仰促使着他这么做。这么一来,小三儿就有一百多块钱了。可是有次小三儿爸来的时候问他有没有存钱,他老老实实回答存了一百多。小三儿爸就找他借钱。小三儿答应了。事实上从小时候起小三儿爸就陆续找小三儿借了三百多块钱,一直都没还。小三儿妈的习惯则是把钱藏起来。
再后来初二了,小三儿换了一个班。班上人都挺好的,老师对他也不错,所以他成绩蹭地就上去了,一下子跃到了年级前几十名。小三儿的新同桌是个挺活泼的女生,叫小c,成绩也挺好的,对他很关心。不知道怎么的小三儿每次一见到小c就会觉得脸红,然后跟她挺谈得来,而且巴不得多和她说点话。这么一来可好,小三儿的初恋开始了。虽然小三儿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说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所以他就写了一封信,说只什么想知道那女孩子的想法,过后还是以兄妹相称。
没想到小c放学时问他“走不走”这分明是邀请。小三儿挺开心的,只是天不从人愿,当天该小三儿做清洁。不过令小三儿庆幸的是第二天小c还是写了一封信给他,大意是说她也挺喜欢小三儿的。小三儿看到之后心里面那个喜啊,激动得兄弟们都以为他生病了。不过两人还是挺好地相处着,因为班主任把他们调开了。于是小三儿又喜欢上了传条子,只可惜因为如此小三儿的成绩一个劲地往下掉。后来小c硬下心来说要小三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和她一起考那个什么重点高中,小三儿这才又省悟过来。结果这么快又放假了。
放假可是好事,于是小三儿整天跟兄弟们打篮球,玩疯了,连作业也不想做了。小三儿妈一看这也不行啊,于是死拖硬拽把小三儿叫到书店去看书。小三儿心里不情愿啊,可是不去又不行。刚好这个时候小三儿爸打电话给小三儿妈,问小三儿在哪儿。小三儿于是老实回答在书店,小三儿爸就立马风风火火的跑来了。谁知道他跑来也不安生,在那儿跟小三儿妈讲话。小三儿看我恋爱,我容易吗看得正起劲,听着他爸妈在那儿吵啊闹啊的,心里头烦啊,于是就把他俩赶到书店一小角落里去了。这下可好,小三儿干了一大错事,他俩在书店小角落里又吵起来了,大意是说什么生活费也不给,还乱借钱,以后是小三儿的负担之类的。小三儿一下子就火了,蹭蹭两下跑小角落里去大叫说:你们吵不吵啊!要丢人现眼别在这里丢撒!旁边一白脸先生眼睛里那个呆啊,就直望着小三儿。小三儿于是狠狠地回瞪了一下,那白眼先生就不见了。小三儿于是继续看着他的书,过了好半天小三儿爸走过来说“我走了”还顺带一个极其慈祥的微笑,然后消失在小三儿的视野里。然后小三儿妈也走过来,眼睛还红红的。小三儿一看就知道她又哭过了,从小时候起小三儿妈就老是哭成那种样。于是小三儿见着她就觉得烦啊,也不吭一声地回家去了。小三儿心里头想啊,我怎么生活在这么一个混乱的家庭里面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三儿回家之后对着那面白白的墙就哭起来了。小三儿妈在厨房做菜,一点也不知道。小三儿哭啊哭啊,最后觉得好难受,就想打电话给小c,后来他突然想起来小c有次叫他不要打电话给她的,因为有大人在,不好。小三儿于是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七个数字,不动了,然后听着里面传来的空旷和忙音,觉得心情好些了,就挂断。然后小三儿爸打电话来了,问小三儿在干什么之类的,还是通常的问候电话。小三儿听着觉得小三儿爸也挺不容易的,没什么文化,偶尔跑跑业务赚来的钱几乎都用在小三儿身上了。想到这儿,小三儿也就不怨谁了。
开学之后小三儿有点情场失意的怀疑。因为调开座位之后小c对小三儿越来越不上心了,老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小三儿也就决定不再考那个什么重点高中了。幸好小三儿过了很久终于看开了,这世上的事都是挺难说的,变来变去没准哪天就把个大活人给变没了的。于是小三儿又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怕没人要么?然后小三儿照照镜子。说实话,小三儿长得还真的挺帅的。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书店事件的缘故,小三儿妈越来越烦了,每次就对着小三儿唠叨没钱没钱。小三儿偏偏又是个心软的人,听着听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小三儿一边哭一边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像女孩子呢?于是他想了好长时间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帮他们的方法。那就是卖旧书。把自己原来的旧书卖掉不就可以帮她了吗?所以他把所有的不要的旧书都清好了,准备第二天去卖。可是不巧,被小三儿妈发现了。小三儿妈直骂他傻,外婆外公也说小三儿这样是丢他们的脸。小三儿就不明白了,自己哪有丢他们的脸了,人家大学里面都是卖旧书的呢!他实在委屈不过,就躲阳台上去了。他家住五楼,所以从小三儿站的地方刚好能看到很漂亮的景色。小三儿就直瞅着下面,有一瞬间小三儿忽然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只要往下跳就可以自由了。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跳,因为他清楚这样不是真正的自由,只是折磨自己罢了。他想了好久,最终决定离家出走,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没有人可以给他真正的安宁,包括小三儿从前从小女生身上、从小c身上找到的感动和温暖,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第二天早晨,所有小三儿的东西都莫名其妙不见了。
小三儿是个英雄,也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