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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次,结束了,不是不爱,绝对不是。绵延了六年的婚姻,时间并不算短,但是感觉很疲惫。父母曾坚决地反对过,年轻时可以不管不顾。雷的个性,炫晕着我的眼睛和心灵,微笑的眼神总是让人看不到边际。雷酷爱登山,从在大学的时候,雷黝黑的肤色和背挎的大大的背包,曾是我内心深处一副多美的风景。遥远的雷在群峰峻岭中才显得更俱魅力,但是他不属于繁华的城市和需要左右逢源的人情世故。终于决定走出围城,解放自己也解放雷,将雷伤痕累累的心放逐回自然。家只是形式上的,一间陋居,单位上借的,没有孩子,所谓的家摇身一变成了一张离别的契约。雷的背影沉甸甸的,我知道这一辈子都无法将它割舍去。
楚云是一只美丽的猎豹,美得自然,美得夺目,美得我根本无法抗拒。曾经将我撕咬得浑身是伤,又流着眼泪来吮吸流血的伤口。我一直在捕斗、躲藏、安抚和原谅中打发着七年的婚姻,但决然没有一点离开她的勇气。一直到四岁的女儿丫丫在我们的一次暴怒的争吵中突然大声喊道:“你们离婚吧!”这喊声不是用她的小嘴,而是用不属于她的写了很多东西的眼睛。楚云一下子垮了,摊坐在床边发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天,我们离婚了,女儿归我,在楚云没有再婚之前,和楚云生活在一起。楚云一直是被我宠坏了的孩子。分开了,恢复了平静,四年的平静,丫丫平静地跟着妈妈,有时平静地跟着爸爸,丫丫的平静,让人心痛,心痛没有给女儿一个平静的生活,反而让女儿自己寻找平静。
2。
妈妈说第一次婚姻的失败是她的预料之中,妈妈开始忙碌,到处托人为我介绍朋友。我对自己的决断能力失去了信任,任由妈妈摆布,走马观花地见了许多人。很多人初次见面就让我感觉很不自在,大部分匆匆见面,草草了事。妈妈的执着却一往从前,决定一定要为我找到她如意的女婿。我听了,不屑一顾,我与婚姻已经擦肩而过了!记忆中的陋室里,我曾焦灼,曾等待,曾希望雷为我改变,雷却挣扎着留下他的自我。雷说我大学时是一副自然的山水画,现在却成了人工的盆景。我好像忽然懂雷了,我也想在生活中留下自己,不要太多人为的改变。那一天见到了他,姑妈介绍。他是姑妈老同学的儿子,离婚四年了,据说事业有成,有一个女儿,八岁了。姑妈对妈妈打保票,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见到她了,淡淡的,没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比我小了太多,十岁,应该不是很短的差距。滨河公园,适合一家人或是情侣散步,我和她走在那里,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觉有些尴尬。四年了,还是没有抹去楚云的影子,她匆匆来,又被伤痕匆匆赶去,很少给她打电话,也不想知道她的讯息,只是回忆她娇憨的笑容,和她经常大声说着“爱你”与“恨你”感觉楚云的身影正慢慢离我远去,富有激情的生活正慢慢的退着颜色。走在身边的她没有一点声息,连呼吸好像也听不到,而从前的楚云走到哪,笑声和说话声不断。走累了,她找了一家很干净的中式快餐店,她吃米,一盘菜,我吃面。安静的、自然的好像在和自己吃饭。临别时,我忽然对她产生了好奇,一种不应该在我这样年龄出现的好奇,和她在一起的平静是不是我曾经最想得到的呢?
3。
第一次和他见面,感觉好像认识很久了,姑妈说其实我们见过面,很小的时候,在姑妈家。不记得了。我曾在雷面前的躁动不安在他的面前无影无踪,是生活的历练?还是我又重新拾回了自己?又和他见过几次面,漫无边际地谈论着一些话题,只是都从来不谈自己,过去就锁在心底。抖抖心事,能重新开始生活吗?妈妈在不停地催促,我的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淡,弄不懂,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平淡,他让我感觉我可以有自己。
她问:“我们可以结婚吗?婚后我们还是自己。”这句话,我不太懂,是不是婚后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婚姻吗?我曾经失败过,反而对待婚姻不知所措,但婚姻不是伤害,也不是做作的改变。她还是很安静,说那句话的时候,像是在谈别人的事。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也许这就是答案。
4。
“我有一个女儿,将来必须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我见过的。一次路过一所小学,你在接她。很漂亮的孩子,有着不应属于她那个年龄的沉稳。”
“我对不起女儿,给不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生活中的一切总是难以预料,但不论怎样的结局,其实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能责怪他人。”
“她那么小,却要承受很多”
“我可以做她的朋友,好朋友,但是我不能替代也不应该替代她的母亲。”
“我为什么曾经那么失败,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
“不止是你,还有我。失败也许是因为我们总想从婚姻中得到太多。我曾把婚姻的位置摆放得太高,需要仰视,那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呵呵”
“我的祖父和祖母结婚时,互相还不认识,风雨几十年,一群儿女,平淡而真实。”
她的眼睛闪出一丝浅笑,目光看得很遥远,好像看到了生活尽头的那一端。又露出一种坚定。
“我们摆放好自己的位置,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我没有信心。”
“我们用沉默去思考,而不要吵闹。”
“我不敢肯定我还需要婚姻。”
“我需要,你也需要,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让我们休息,让我们成长。你的女儿也需要,否则她会在你的逃避中也学会逃避。我们可以失败,但是我们不能逃避。”
“我试试。”
“我感觉,我只是感觉我们能在一起!”
5。
他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对于我的生活,这是足够了。他的工作很忙,应酬很多,晚上常常很晚回家,我很少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晚饭过后,会在那里处理没有做完的工作,读书,或写一些札记。书房的门不应该开得太大,也不能紧紧关闭,每次我都小心地将门开到一半,总感觉这好像我和他的心之间的一扇门。他在家时,会从客厅里飘来香烟的味道,淡淡地将我们包裹在一个大大的、确实相同的空间。雷的信有时会来,只谈他的登山,他的征服,雷依然光芒四射,但必须远远研读和观看,靠近会灼烧眼睛。
喜欢从她书房里流淌出来的柔柔的光线,能看到她书桌前忙碌的身影,有一点就足够了,让一天劳累的心突然感到很放松,却说不出为什么?每晚回家时,总能看到餐桌上电饭煲里煲好的米粥,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那么多的方法,各种各样的米粥诱起人的食欲,一碟清淡的小菜,一盘洗干净的几枚水果,水果刀就放在旁边。我们很少在一起吃晚餐,但每次回来时,都可以看到她为我准备这些,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意。她习惯在冰箱上帖一些纸条,写着“丫丫通知你这个星期五下午开家长会,她的妈妈没有时间去”、“楚云说让你去给丫丫买身运动服,你若是没有时间,我可以帮你”我看到后,会把字条收起来。这是她和我交流的方式,亲切,而又拒人千里之外。但是也许只有这样,心才不会感到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