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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淡定说来,宋暄不由怔了怔,抬眸看向她,奇道,“君熙,你有什么法子?”
君熙唇角的笑意微淡,眼底一抹浅淡的嘲讽,“却也说不上法子,不过是一些作弊手段罢了。”
宋暄闻言恍然。
既然君家之人有千里良驹,事先又对林中地形了若指掌,就不可能在这最后一关不留后招。
他抬眼看向君熙,等着她的下文。
君熙没有说话,只留了侍卫在此处,然后唤了宋暄一道,沿着沼泽地的边缘往前头走去。
宋暄不知她意欲何为,但见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也没多问,只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小会,君熙忽地转头朝他淡淡一笑,眸中露出几许风华,“你倒是相信我。”
宋暄略略愣了一下,很快笑道,“这个时候,你没有必要骗我。”
君熙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眸色微动,“你对任何人,都是这般赤诚么?”
宋暄不解其意,思忖了一下方道,“自然也得是我信得过的人才行。”
君熙“嗯”一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转头继续往前走去,只唇瓣的弧度更深了些。
又走了一段路,君熙终于驻足停下。
宋暄放目望去,见她停下的地方正好是沉星和侍卫所在处的正对面,隔着前头那片宽阔的沼泽地遥相对望。
君熙没有说话,抬起步伐,径直迈步进入沼泽地,直直往中心插旗中走去。
宋暄一惊,忙伸手攥住她,“你做什么?”
君熙被他拉住,转身泠泠一笑,“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脚步伸出去,在沼泽地上踏了踏。
宋暄瞪大了眼,惊讶地看到那沼泽地被君熙踏过,却没有任何反应,并没有下陷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狐疑,迟疑着伸出脚,小心翼翼地在沼泽地上踩了踩。
——并没有想象中绵软或软趴趴的感觉,反而十分坚硬,仿佛踩在平地上一般。
他愈加诧异,又用力一踩,不由瞳孔大张,吃惊地看向君熙,“这……这是什么回事?”
“此处沼泽地,被人称作半沼泽,其原因就在于它看上去很大,其实只有一大半的地方是真正的沼泽土,其余地方都是坚实的土壤,只不过日积月累,颜色变深,看上去与另一半沼泽土并无不同,不了解的人才会以为这是一片大的沼泽地。”君熙解释道。
宋暄恍然大悟。
他们从林子外围进来,不管中间绕了怎样的弯路,最后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来到这片沼泽地,面对的,正好就是有真正沼泽土的那一侧。
其他人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等猫腻,既然一侧是随时会吞噬人的沼泽土,自想不到另一侧却别有机关,所以根本不会绕到这一侧来。
如此一来,当其他人焦头烂额想着怎么取到旗子之际,君家的人却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
虽然对他国的参赛者多有不公,但谁让苍邪剑出现的地方是在昭国呢?
抿了抿唇,忽然发现自己还攥着君熙手腕,忙不迭松开来,朝她歉意一笑。
君熙也翘了翘唇角,淡淡道,“所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帮你一起取回来。”
“我同你一起去。”宋暄想都没想便说出了口。
“好。”君熙微愣,很快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沼泽中心走去。
尽管已得了君熙保证,宋暄还是走得很小心,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不仅如此,还时不时提醒君熙走慢些。
君熙嘴里只淡淡应一声,眼中清冷神情却放柔了几分。
眼见着快走到那插着旗子的木板处了,君熙却停下脚步,示意宋暄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前面又是沼泽土了,需要用轻功过去。”君熙道。
“好。”宋暄想也没想便应了,“你在这等着,我过去取。”
他的轻功虽算不得好,但这么短的距离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君熙女子身份之后,潜意识里总想着照顾她一些。
君熙略微诧异地抬头,瞥见宋暄眼中亮色,没有拒绝,垂了头,轻声谢过。
宋暄飞身跃过去,俯身拿了三面旗子,足尖在模板上一点,很快又跃了过来。
“给。”他将其中一面递给君熙,另两面收在了怀中。
君熙浅笑着谢过,目光在他怀中浮光掠影地一瞥,没有多言。
拿到旗子,接下来只要在戌时和亥时之间成功出知返林,赶到汇合地点集合,便算成功通过了甄选赛这一关。
此时已过正午,没有多少时间再磨蹭了,两人出了沼泽地,带着沉星和剩下的侍卫马不停蹄往林子外赶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渐渐西斜。
知返林外,有华盖数顶,其下坐昭帝和皇后,以及提前退赛的君晚和苏妍。
昭帝望一眼一旁日晷上的影子,沉沉开了口,“时间差不多了,人也该出来了吧。”
皇后勾唇一笑,附和道,“是啊皇上,不知有哪些人能成功拿到旗子呢。”
昭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旁侧君晚的面上掠过,语气有几分冷硬,“彻儿和瀚儿定是没有问题,熙儿武功虽不如他俩,但胜在聪明,想必也不会让朕失望。我君家的男子,自不输于人。”
听着昭帝这意有所指的话语,君晚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昨日便退了赛,今日换了一身素白衣裙,小脸浮上一丝苍白,愈显盈盈弱弱,清丽无争,小手握拳放于膝上,一双圆圆的眼眸带了几分湿漉漉的水润,如林中小鹿一般,显得极为纯善温良。
可惜,昭帝并不喜这样的君晚。
稍远一些,坐着同样退赛的苏妍。她端坐席上,神情平静,目光注视着虚无的前方,神色有几分缥缈,对方才昭帝的话置若罔闻。
如今的苏妍,浑身散发出一种颓丧之势,再也不复从前的清柔似水,秀丽脱俗。只因当日与宸帝的苟且之事,对她打击实在太大。
虽然她和宸帝心照不宣地再未提起过此事,甚至宸帝对她的态度,比从前亦好了不少,还赐了她从前心心念念的封号,可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早已没有了任何吸引力。
每每见到宸帝帝,她心底便会控制不住地恶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苏娆!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苏娆也尝尝这等锥心刺骨的滋味!
所以她昨日一进知返林,见林中艰险重重,便当机立断地退了赛。
她还不能死,她还得留着这条命对付苏娆。
思及此,眸底闪过一抹狠厉,浑身散发出的哀怨之气那般浓烈,惹得昭帝都忍不住侧目一番,若有所思。
戌时一到,侍立在旁的内侍准时敲响了锣鼓。
鼓声锣音刚落,忽闻林中有“达达”马蹄声传来。
昭帝身后伺候的内侍弯腰笑道,“皇上,有人出来了。”
昭帝微微挺直了背,期待地看向林子出口。
一匹枣红马一跃而出,马背上坐着的人,正是君彻,手中持着的那面玄色旗子,迎风招展!
昭帝大喜,忙走下坐席,急急迎了上去。
君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朝昭帝抱拳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好!好!”昭帝接过君彻手中的旗子递给一旁的内侍,激动道,“快记上,二皇子成功通过甄选赛。”
说着,一把将君彻扶起,上下打量着,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彻儿果真没叫朕失望,你是第一个成功出来的人。”
君彻扬唇笑了笑,面色却有几分不大好。
昭帝敏感地察觉出他神情的不对,目光在他身上一瞟,不免也沉了脸色。
因为,君彻身上实在太过风尘仆仆。
不过是在林间过了一夜,又非长途跋涉,衣衫怎地这般残破?
“彻儿,出什么事了?”昭帝眸光猛地一沉,紧紧盯住君彻。
君彻却忽的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双手紧握成拳,面上青筋爆出,“父皇,三皇弟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昭帝大骇,脚下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行得身旁伺候的内侍上前扶了一把,他才勉强稳住身形。
“到底怎么回事?!”昭帝深吸一口气,一把上前抓住君彻的肩膀,使劲晃荡着。
此时皇后也听到了方才两人的对话,亦是大惊,急急走下来抓住昭帝的手,“皇上,您冷静一下,听熙儿将话说完。”
昭帝这才冷静些许,目色通红地盯着君彻。
“三皇弟……是五皇弟杀死的。”君彻眉头紧皱,一脸痛苦之色,缓缓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四周俱静。
昭帝一脸错愕地盯着君彻,不可置信道,“怎……怎么可能?熙儿怎么会杀瀚儿?彻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君彻指了指自己右手手臂,昭帝呆呆转了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方才情绪大起大落,这才没有注意到。
“父皇,这便是证据。”君彻颤抖着道。
昭帝脑中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嘴唇蠕动着,却久久没有出声。
皇后眸光一转,急急开口,“彻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详细说说!”
皇后虽位列中宫,但她膝下无子无女,这皇后之位,坐得委实有几分摇摇欲坠。好在她有个强硬的母家,这么多年才平安无事地过来了。
可近几年,三位皇子渐渐长成,又各自深受昭帝喜爱,她的地位难免受到威胁。
君彻母妃程昭仪,几年前因病去世,倒去了她一块心病。可君瀚之母德妃舒玥以及君熙之母,位列修媛位分的楼暮雪,近年来都母凭子贵,越发得宠。
若君熙当真杀了君瀚,这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君彻道,“我与三皇弟五皇弟说好了一同行事,入林后,没走多远便碰上了落单的聿国大皇子宋懿,儿臣们想着这是个极好的铲除敌人的机会,便联手杀死了宋懿。”
他说到这里,神情突然激动起来,“不想,宋懿临死前砍下了三皇弟的一只臂膀,而五皇弟,五皇弟竟趁着三皇弟黯然伤心之际,背后捅了他一剑,将他杀害!”
昭帝听着,眼中愈发掀起滔天怒火,却仍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后来呢?”
“儿臣当时傻了眼,尚未回神,便见五皇弟又持剑朝儿臣刺来,儿臣来不及躲闪,手臂上被五皇弟刺了一剑。”说着,指了指方才昭帝看到的伤口。
“儿臣虽武功在五皇弟之上,但手臂受了伤,不敢同五皇弟正面交战,正待向五皇弟问个明白时,五皇弟却又有帮手赶了过来。”
“帮手?”昭帝脸色越来越沉郁,“是谁?”
“聿国五皇子,宋暄。”
昭帝眉头皱作一团,“他二人怎会扯到了一块?”
君彻摇头,“儿臣不知。但儿臣心知这种情况下是觉得打不过五皇弟的,便匆匆骑马离开,一路谨慎地避开五皇弟的追踪,才成功地出了知返林。”
“他君熙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弑兄的举动来!”昭帝怒斥,显然气得不轻。
君彻不再多言,垂首立于一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昭帝情绪起伏了片刻,渐渐冷静下来,眸色沉沉地看一眼君彻,眼中掠过一丝怀疑。
他方才那一瞬间,的确是愤怒不已,可这会子仔细想想,所谓君熙弑兄之事,也只是君彻的一面之词。
君熙武功不如君彻和君瀚,怎会如此大胆,直接刺杀?更何况,他素来是低调内敛的性子,对皇位并无兴趣,这次为何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心中生了几缕狐疑,再看君彻几眼。
君彻心中一凛,愈发不敢多说,只低垂着头,任由昭帝打量。
皇后将昭帝的神色尽收眼底,思绪转了转,看向昭帝柔声劝道,“皇上,此事究竟如何,等熙儿回来,两人一对质便知。”
她知道昭帝多疑,心底到底并未全信君彻的说辞,故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昭帝沉吟片刻,终是沉沉开口,吩咐内侍先带君彻下去换了衣衫,然后抬步,缓缓走回了坐席,重新正襟危坐,未发一言,只目色沉沉地盯着远方。
皇后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只得小心翼翼陪坐下来。
君晚怯怯地望这边一眼,很快又低了头,不敢再看。
苏妍神色清冷,眉梢微动,只很快恢复如常。
除了苏娆,现在这世上,已没什么事能引起她情绪的剧烈波动了。
君彻很快换了衣服落座,面色除了有些苍白,倒也尚好,只心底却愈加惴惴不安。
君熙被宋暄救走之后,他也试着追踪过两人的行踪。但君熙这个人,性子甚是谨慎,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心中有鬼,心知不能让君熙活着出知返林,因此一路焦急地找寻君熙的下落,竟没想到在沼泽地旁守株待兔。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他到了沼泽地时,发现旗子已被人取走不少,心下越发着急,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得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他既然没办法在知返林中解决了君熙,就只能先下手为强,将杀死君瀚的事赖在他头上了!
与他们一同去往林中的侍卫都已死,他后来又偷偷潜回君熙死的地方,用君瀚的剑在他伤口上补了一剑,如此一来,伤口的痕迹便会同君瀚的剑身吻合,而查不到自己身上。
至于救了君熙的宋暄,为了防止宋暄替君熙说话,自然要早早将他拉下水,先在昭帝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才有可能将此事彻底翻盘。
他坐立不安地等着,将想好的说辞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以防露出什么破绽。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又有马蹄声再度传来。
众人引颈长望,神情各异。
这次出来的,是宋清欢和沈初寒一行人。打头的是尹卿容和宋清欢,身后跟着沈初寒及剩余的侍卫。
见到沈初寒和宋清欢一起出来,昭帝眸色微眯,沉沉打量了他们几眼,方挪开目光。
几人行到昭帝面前,翻身下马。
“见过昭帝。”
昭帝摆摆手,面色有几分铁青,“几位一路辛劳,不必多礼。”
尹卿容和宋清欢将旗子取出,递到昭帝面前。
昭帝神色微变,很快挤出一抹笑意,“两位帝姬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说罢,看一眼身后内侍,示意他上前接了旗,在榜上记上两人名字。
又有内侍过来引着几人入了座。
宋清欢落座的瞬间,神情久久未变的苏妍忽转目朝她看来,眼中有什么倏然而逝。
宋清欢只当未见,眸色清澜,敛了周身的冰冷气息,端坐于席上。苏妍浓密的长睫一眨,很快转开目光。
日晷上的影子渐渐拉长,众人无人开口,只凝神屏气等待着下一个出来的人,气氛有些紧张。
忽地,林中马蹄阵阵,隐见尘土飞扬。
这次出来的人却是不少。
骑在前面的,是宋琰和宋清漪二人及仅剩的两名侍卫。他们扬鞭策马出了林子,身后又有一拨人的身影隐现,正是苏镜辞、苏风铭和苏娆三人。
他们几人行到昭帝面前,纷纷下马行礼。
昭帝见他们一个个皆平安出来,还都拿到了旗子,脸色有一闪而逝的阴翳,只很快敛于面上泛起的假笑之中。
待他们一个个入了座,昭帝神情愈发凝肃而铁青。
亥时快到了,君瀚和君熙,果然还没有任何影子。心中原本有几分怀疑的天平,不由自主又倾向了君彻那侧。
如果君熙心里头没有鬼,为何会这么晚出来?
而此时的宋清欢,同样有些微心焦。
其他人都出来了,唯独不见五皇兄和君熙,难道……他们当真出了什么事?可若是如此,沉星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自己才是。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眼下,她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眉头微拧,不动声色地瞟一眼君彻。
若五皇兄当真出了什么事,必然与君彻脱不了什么关系,可观他此时的神情,竟也有几分紧张?
这么一想,反倒定了几分心思。
这时,忽感到身侧有目光落于面上,微转了眸光,见是沈初寒。
见宋清欢望过来,沈初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清欢微愣,但见沈初寒眸光清亮,莫名地就定了心神。
眼见着快到截止时间,还不见其他人从林中出来,场上气氛愈发凝重压抑,而昭帝,更是坐立不安。
他自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可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君彻、君熙和君瀚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昭国派了四人出战,君晚早早退出,至此只有君彻成功拿到了旗子,若当真祸起萧墙,叫他如何甘心?
他眸色愈沉,刚待转身向君彻问话,忽听得身后内侍略带欢喜的声音响起,“皇上,又有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