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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面上忽然一凉,青芜有些不习惯,伸手想要摸摸脸,手腕却被男子一把拿住了“别动”。她疑惑地抬起头,清楚地看到了男子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
男子看到自己掌中那张美得令人屏息的容颜,肤如冰雪,鼻如玉雕,在月光下如含着淡淡的珠光一般,令人一看便移不开眼去,这张脸让他惊愕异常,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失了神,直到美人红着脸翻了他一眼:“你还要看多久。”他才反应过来,放下手,微微一笑道:“果然不似凡人。”
青芜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拉下脸道:“你看也看完了,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去皇上那里告你调戏宫女。”她气鼓鼓地夺过男子手中的一张软膜就要走,忽然听到他低笑着开口:“在下江玄云,姑娘芳名?”
“柔婉。”青芜扔下了一句,转身飞快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手中那张膜扔到地上,恨恨地踩了两脚。
什么易容,沾水就坏!
她掏出了香囊里所剩不多的几颗药丸,有些哭笑不得,带入宫的药虽然多,但是大部分都在枇杷那里,这几颗要是用完了怎么办?
好在青芜是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盲目乐天派,没过多久就把这个顾虑抛到了一边,在镜子前面坐下来开始易容。
乍然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青芜脸上也浮现了惊艳得表情,这幅皮囊还真会长,怎么这么好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药丸化开涂了上去,整顿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平庸至极的脸,感叹了一下,这才是本本分分的宫女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拿起被自己放在一边的手绢,闻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将那帕子往脸上一擦,刚涂好的膜又坏了一块……这,这不是沾水的问题,而是帕子上撒了能让她面上的易容溶解的药水!也就是说,那个叫江玄云的,一眼就看出来她易过容,而且他肯定还很了解自己这种易容术,这么容易就给破解了。
青芜一瞬间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认定那谁趁人之危,很不高兴地重新易了容,躺倒床上拉过被子,睡觉!
站在外面的江玄云,一直看着青芜离开的地方,幽深的眸子几乎和夜色溶为了一体,许久许久,方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怎么这般熟悉……”
一会儿,顺治身边的大总管申贵走了过来,向着他行了一礼:“江太医,万岁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江玄云轻轻“嗯“了一声:“我这就进去。”
这一夜后半夜下了一场雨,雷鸣动天,青芜睡着模模糊糊地醒了一次,只觉得背脊发寒,把被子又裹得紧了一些,照旧入睡。
然而第二天清晨便传来了在御花园的荷塘中发现一具尸体的消息,那时青芜正在钦天监里望着面前那尊巨大的浑仪发呆,顾怀问她关于赤道和北极星的问题,青芜无意识地用地理知识敷衍了几句,每一句都惹得顾怀惊异半天。
但是他很快察觉到了青芜今天有些精神不济,问道:“柔婉可是昨夜没睡好?”
青芜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昨晚打雷了,雨下得真大……”
“原来如此。”顾怀微微一笑:“雷,乃是天罚。”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打扮得人便跑了进来道:“顾大人,人找到了。”
顾怀面色一喜,还未说话,青芜便抢先开口了:“什么人?是不是枇杷?”
“回大人,就是永寿宫新到的宫女枇杷。”
青芜怔了一下,看到侍卫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忙问道:“她在哪里?”
“昨晚上下雨,荷塘涨水,漂上来一具浮尸,请永寿宫的人看过了,衣服打扮确实是枇杷。”
侍卫还未说完,青芜便感到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接下来的话也听不清了……
“我去看看。”顾怀看了魂不守舍的青芜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就要和那个侍卫走,青芜忽然道:“等等,我要去。”
顾怀有些不忍,道:“柔婉还是不看为妙。”
“我要去。”青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圈已经红了:“我去看看是不是枇杷……”
此时的御花园已经在顺治的一声令下变成了禁地,青芜跟在顾怀后面进去,只见尸体还躺在荷塘边,盖着一张白布,正是昨日佟妃抱着三阿哥歇息的地方。青芜瞬间想到了三阿哥一口一个“池”字,不由得一阵背脊发凉,难道昨日三阿哥就知道荷塘里面有这具尸体?
验尸的太医走了过来,正要拉开白布,顾怀下意识将青芜的脸转向一边:“你不要看。”
青芜挣扎了一下转过了头,看见了白布下面那张被水跑得浮肿发黑的尸体,鼻子狠狠地酸了一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具尸体上穿的衣服她认得,就是她生病那日枇杷照顾她的时候穿的那身,现在她却变成了一句尸体,姣好的面容也变得浮肿不堪……青芜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往那边走了两步,涩声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想是贪玩,落水溺死的。”太医翻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死了两天了。”
两天……那应该是顺治开始找那个名字里带“木”字的人那一天。
不对,枇杷心细如发,绝对不是马虎得掉下荷塘淹死的人,况且这里面水又不深,根本不足以淹死一个人。
青芜正想说话,太医似乎也觉得说不通,但是又解释不了,说道:“回禀皇上将尸体埋了罢,已经发臭了,别冲撞了宫里的娘娘阿哥。”
那之后,顺治很快下令将尸体掩埋了,“妖星”的事件也告一段落。枇杷死后,顾怀确实没有再看见那颗妖星,但是顺治还是下令将永寿宫里所有名字带“木”的宫女都逐出宫去了,这里面也包括柳碧蟾。
此后,顾怀便离开了宫中暂时给他当做观星台的房子,回到了齐化门内的观象台。
青芜升为婉侍,俸禄加到了一月十两。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只有一个人觉得没有过去,那就是青芜。
她看了枇杷的尸体,回到乾清宫就小病了一场,病中一直交替不断地做着噩梦,一会儿看见枇杷羞怯的笑容,一会儿又看见那张紫黑色的脸,半夜惊醒过来的时候,青芜也清醒地认定了枇杷是被别人杀的。
至于是谁,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