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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半天,喃喃道:“难道就真的没指望了吗?”
秦芷拎起茶壶为自己的茶盏续水,还欲也帮我续些,见我面前茶盏动也没动,仍是满满一杯碧水,笑笑道:“我知道你在乎她,可是这次真的麻烦了。如果她能活到分娩顺利生下皇子还能有一线生机,若生下帝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在她剩下这三个月,就是你的机会。”
我眼前一亮,忙道:“你是说只要我在这段时间能查明真相还她清白,到时候她自然不用死了。”
秦芷望着红木小几一角上的蹲形小兽微微出神,半晌才道:“话是不错。可是这太难了,我几乎可以断定相关的那些人等都会陆陆续续地消失,若是人证都死光了,你上哪里找证据去?再说了,你以为凶手会傻傻坐着等你去找证据吗?傅如璧现在关在广寒殿,想要她死岂不易如反掌?只要人死了,你找到证据有什么用?”
我沮丧地靠在月色锦枕上,道:“那照你这麽说,我现在什么都做不来了?如璧我见不到,根本保护不了她。证据?我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秦芷笑着摇头,戳了我一指头:“我的傻妹妹,你平时何等聪明,现在怎么就方寸大乱起来?湘怡,院士那些人你见不到,那个丝萝你总见得到吧?她是傅如璧的家生丫头,却反口指证傅如璧,你可以去问她啊!”
我闻言一喜,顿如黑暗中见到一丝曙光,惭然笑道:“姐姐责的是。我也不知为何,竟方寸大乱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芷热热地喝一口热茶,正色道:“明月,你现在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可小心,别人没帮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感受到她话里真切的关心,心中一暖,感激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只是如璧那头我实在没本事了,姐姐武功卓绝,得空之时还请姐姐对如璧照看一二,妹妹感激不尽。”
秦芷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轻叹道:“傅如璧有你这么一个姐妹,真是她前辈子修来的。”
我知道她答应了,笑着握紧了她的手。秦芷安慰地拍拍我的手,道:“你要去见丝萝,现在就去吧。我怕明天你未必见得到她了。”
我深知内里的厉害,忙正色点点头。送了秦芷回去,我就叫醒噙香两人匆匆往玉锦宫而去。
如璧被禁广寒殿,玉锦宫的一干奴才都还软禁在玉锦宫不得走动,丝萝也是一样。到了玉锦宫,往日灯火辉煌繁华热闹的玉锦宫今日却灯火阑珊冷清凄凉,黑沉沉的高大殿宇时不时隐隐传来宫人的压抑哭泣声。
我心中一酸,更为如璧难过,宫中荣宠转瞬即逝,繁华过后只剩下这般寂寞和凄凉的空空殿宇。
朱漆宫门没有上栓,轻轻一推就开了,我暗叹主子遭难,竟连宫门都不关了。噙香扶着我一路走进去,竟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只东北角上一间下房小屋还有些光亮,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示意噙香扶着我走过去轻轻站在窗角细听,屋里先是一阵压抑着的哭声,哭得好不悲切。就听哭的人边哭边道:“丝萝,小姐待我们多么好,十几年的情分直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你会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
我立时便听出来说话的是彩云。听彩云说起丝萝,我心中一跳,忙止住欲敲门的噙香。
屋里静了半晌,才听见一声冷笑,正是丝萝的声气:“彩云,你这麽说我就不敢喊冤了。主子不错是与咱们一起长大的,可万事抗不过一个理字。你瞧主子现在可怜,人家婉淑仪就不可怜吗?我也是实话实说,有什麽错?”
丝萝话还没说完,就响起响亮的一声耳光响和丝萝的尖叫声。
只听彩云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这麽说!这屋里没有外人,你还敢冤枉小姐!我知道小姐让我做掌宫你不服气,你可以说啊!我让给你又有什么打紧?原也是你跟小姐最久,可你不该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就陷小姐于不义,昧着良心说谎!小姐什么时候叫你去取麝香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心中暗赞,这彩云倒是个忠心有烈性的!只没想到丝萝竟如此忘恩负义。屋里响起另一道哭声,抽抽噎噎伤心得很,我听出是琉璃,心中倒是诧异,怎么这小丫头也在?
只听琉璃哭着道:“彩云姐姐,现在骂她也没用了,咱们还是想办法看怎么救救主子啊?”
彩云也哭:“那也要这死丫头说了实话咱们才好去找明婕妤让她帮小姐求情啊!”
我看是时侯了,便和噙香推门进去。推开门,灯光便透了出来,屋里彩云丝萝琉璃三个正站着直如乌眼鸡一般横眉竖眼。见我进来,都吃惊地睁大了眼。
彩云见是我,惊喜之下,忙迎上前来砰地一声就跪下凄声道:“婕妤,你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啊。”
我敬她忠心坚毅,含笑扶她起来:“快起来,好丫头。”扶了彩云起来,我才看向丝萝。
她挨了彩云一巴掌,半边脸已肿起来,却不服气地站在那里,见我进来虽有些吃惊,却还是冷笑着动也不动。这丝萝平时见了都是一副老实善良的模样,哪有现在这样小人得志一脸高傲的模样。
我心中微怒,转目示意噙香。噙香会意,喝道:“大胆奴婢,见了婕妤还不行礼?”
一旁琉璃胆小,忙唬得跪了下来。丝萝愣了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微微蹲膝,敷衍地草草道:“给婕妤请安,婕妤金安。”说着便要站起来。
我屹然不动,噙香已骂道:“大胆!婕妤没叫你起来!”丝萝吃了一惊,怨毒地飞快扫我一眼,就埋下了头。
我看在眼里,连眼也不眨,浅笑道:“你这丫头好大的心胸!本小主和玉婕妤平时怎么没瞧出来?倒埋没你了!”
丝萝微微变色,却仍是不语。我回头对彩云道:“彩云,你家主子的事我必然不会袖手。你和琉璃先出去吧,我来问她。”
彩云点点头,带了琉璃出去。
我这才由噙香扶着在椅中坐下,曼声道:“起来吧。丝萝姑娘。”丝萝的气焰已低了一半,默默起来。
我思索一会,才说道:“丝萝,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是彩云她们。你在大殿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掌宫居然抵不上十几年的感情。”
丝萝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轻声笑起来,道:“明婕妤就是明婕妤,比我们那主子高明多了。不错,主子虽然更为器重彩云,我心里不服,但归根结底倒不为这个。”
我不解道:“那是为什么?”
丝萝冷笑一声道:“有一日皇上来玉锦宫,我奉茶上去,皇上赞我的手生得好,又说我模样乖巧,言下之意任谁也懂得。可是主子不受用,硬说我粗笨不配服侍贵人。主子怀着身孕,皇上也不好强了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便道:“就为这个?你主子怀着身孕,自己的丫头却要趁这个时候去承宠,你让你主子情何以堪?你但凡晓事,就该等你主子生产之后自然会为你安排。你就为这个害你主子?!”
丝萝连声冷笑,道:“明婕妤你出身名门,自己又美貌得很,进了宫倍受宠爱,短短半年时光已是婕妤之尊,哪能明白我们这些下人的感受和生活?我们这些人生下来就是丫头,任你生得再好,拉出去配个小厮就是一辈子。你看看你坐的椅子,这是我的屋,就只能用这粗糙冰冷的木头椅子,而主子呢?红木,紫檀,花梨,鸡翅,哪一样不是好的?铺的是白狐皮褥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而我们呢?我们这些奴才就只配吃剩下的,穿剩下的,为什么?”
我哑然,皱眉道:“你生为奴婢并不是如璧的错,为什么要报复在她的身上?“
丝萝冷笑道:”好不容易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却生生给掐灭了,我不算在她头上算在谁头上?“
我禁不住怒气勃发,也冷笑道:”就算皇上赏你个末等更衣,依祖制,宫女为妃嫔只能逐级晋升,以嫔终。你不过中人之姿,无才无貌,有什麽本事拴住皇上的心?做个更衣还不如在得宠妃子身边做个亲信呢。“
我一气说完,本想丝萝定会反唇相讥,她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我也知道,可好歹是个机会,不搏一搏怎么知道自己的命运?前朝郭贵妃也是宫女出身,也没什麽才貌,还不是一样位临四妃?”
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你现在害了如璧,自己也没了靠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哪知丝萝不假思索地开口就道:“那人已许了我待事情一过就让我做贵人。。。”待话说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失言,忙住口不言。
我却已听见了,冷笑一声道:“做贵人?你做梦吧!你是如璧的奴才,麝香还是你拿回来的。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如璧要死你也一样要死!那害人的会留得你这个活证据在世上逍遥吗?简直可笑!”
丝萝被我说的话惊得面目失色,自己细想一想更是益见惨白。我察言观色,又循循善诱道:“你自己细想一想可是这样?但倘若你肯出来作证,我还可向皇上求情保举你做个美人。贵人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正六品。你也是个聪明人,这许诺哪个更靠得住自己应该明白。凭我在皇上面前的地位,这并不是难事。就连我的丫头都可以嫁给太医风风光光出嫁,更何况是你!”
说完,我便侧身去接过噙香从外面端进来的茶,悠闲地喝着,再不看她。
那丝萝杵在那里,面色时白时青,汗水涔涔而下,显是心里正天人交战着。我也不去理她,兀自悠闲地饮着茶。
过了好半天,丝萝才猛地一咬牙,姣好的面庞掠过一丝狠色,截然道:“好!明婕妤,我答应你了。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我心中大喜,面上努力丝毫不露,淡淡地道:“好。丝萝姑娘,恭喜你,成为美人小主的日子不远了。明日我就来叫你与我同去见皇上。”
说着便要噙香扶我,准备回去。丝萝既已决定了,当即换了一张嘴脸,笑着道:“奴婢送婕妤主子出去。”说着便来扶我。
我忍住恶心,拍拍她的手,假意笑道:“妹妹不必多礼,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不分彼此。”
丝萝闻言更是欢喜,笑道:“那妹妹不送了,姐姐慢走。”
我笑着出来,彩云送我到宫门口,我才卸下假笑,冷冷地道:“彩云,今晚看好了那丝萝,别让她出什么意外。”彩云沉稳可靠,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和噙香走出来,我才要过丝帕使劲擦了擦拍过丝萝的手,恶心厌恶地扔掉丝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