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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聚在永和宫等了一盏茶光景,才看见脸色铁青的崇韬率众大步踏进永和宫。众人忙都起身行礼,意妃和良妃将主位让与了崇韬,分侍两旁。
崇韬扫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痛惜和安慰,我微感其意,不易察觉地勉强笑了笑,算是告诉他我无事。
待崇韬厌恶的眼光扫到春花和菱花的身上时,已经如刀子一般锋利。
崇韬强压怒火,沉声道:“就是这两个贱婢?还不拉下去活活打死。”
春花和菱花已吓得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忘了。
良妃飞快地扫了她二人一眼,曼声止住欲上前拖走二人的太监,转而向崇韬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散布谣言之人也是用心险恶。不瞒皇上,此事连臣妾也有些听闻。想必在座的姐妹也都或多或少耳闻一些。皇上试想,这样的话岂是这两个小小宫女编造得出来的。和这两个贱婢一样私下谈论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只是她们两个恰好被婉仪妹妹撞上。所以,想要还婉仪妹妹清白,自然不能简单杀了这两个贱婢了事,还应查明幕后主使方且妥当。”
崇韬听得有理,刚要点头,旁边意妃也说话了:“皇上,良妃话虽不错。但臣妾以为,妹妹病了多时还未曾大好,只怕也是太医无用。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皇上常常陪伴妹妹,到底龙体为重。依臣妾之见,还是要另传太医当着众宫姐妹都在,好好为妹妹诊脉。确诊不是痨病才能真正消除谣言,还妹妹清白。臣妾此言非为捻酸吃醋,实为皇上和妹妹着想,还望皇上明鉴。”
说罢,盈盈下拜,目中含泪,楚楚动人。这一席话一出,良妃也没了说辞,反而沉默地陷入了思索。
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意妃这话好生险毒!她说刘为扬无用,要另换太医,自是知道刘为扬与我关系密切。
宫中规矩,若妃嫔患了传染病,要立刻搬到冷僻宫室之中,关闭宫门,摈除下人,只余患者在内。什么时候病好了才能出来,若病不好这一辈子只怕都不能再踏出宫门一步。从此天颜不得见,必受尽冷落折辱而死。
虽然人人皆知我并非患了什么痨病,但若是意妃叫来的太医说我有痨病,我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就算刘为扬力争我无病,人家所有太医皆说我有病,他又能奈何。以意妃现在的权势,我毫不怀疑她能买通所有太医。
我冷汗涔涔而下,却近乎绝望地发现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总不能说她叫来的太医有问题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得硬着头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出列言道:“妹妹感激意妃姐姐的好意。只是清者自清,嫔妾相信谣言止于智者。刘太医虽年轻,却医术精湛,万没有看不出痨病和风寒的道理。更何况嫔妾其实早已经不咳了,姐姐虽是好意,若皇上另换太医,反倒是疑心嫔妾了。皇上常常来含章殿,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嫔妾的病哪里是什么痨病,望皇上三思。”
崇韬一时显得犹豫不绝,无所适从。见崇韬犹豫,我心中更感绝望。
就在此时,良妃抬起了头,想必已思索得当,说话了:“皇上,臣妾也以为明婉仪所言有理。谣言止于智者,就算当众诊脉还了婉仪清白,也未必就能杜绝谣言。这样一来,被皇上所疑,婉仪难堪,此后还何以面对众宫的姐妹。”
崇韬听得最后一句,眉心微微一动,似乎有所动容。
意妃却眉尖一颦,诮声道:“良妃,本宫所言是说皇上为婉仪释此谣言,又哪里会对婉仪有所疑,你未免太多心了。”
良妃寸步不让,抗声道:“本宫看是姐姐多心了,谣言不过是那些宫女太监闲来无事穷极无聊瞎编乱造的。若咱们当成大事来办,我皇家泱泱气度又要往哪里摆呢?姐姐身子娇弱才体弱多病,明婉仪一向身强体壮又哪里会得什么痨病!”
此言则是在讽刺意妃,连她这体弱多病的都没得痨病,更何况是我。
意妃气得面色雪白,手指着良妃,气道“你!“
崇韬眼见自己最倚重的两个宠妃起了争执也是头疼,连忙挥手制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别为这样的小事伤了和气。既然意见不一,明儿也不想诊什么脉,依朕看就算了吧。还是早点审出幕后主使才是。“
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当真几乎是必死之局,还好有良妃出手。她只怕也恨不得我死得越快越好,怎麽会帮我呢?
我想之不透,不由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也正向我投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眼色。
我一愣,良妃已目光扫在春花和菱花身上,厉喝道:”两个贱婢!还不快从实招来,是受何人指使散布此恶毒谣言?“
菱花年纪幼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嘴唇一阵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原本不知这等话,是身旁春花告诉奴婢的。“
春花一听这话,脸色变得煞白,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蠢笨丫头定然不会想到,自己在僻静处偷偷说句闲话聊聊八卦也会把命送掉。
我见那菱花实在年幼不懂事,也确实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时动了怜悯,便道:”娘娘,确实不是这菱花说的。是这春花所言。菱花倒是并没有说过什么。“
这一来,那春花仿佛清醒了过来,更是一阵绝望,忙连滚带爬地爬至良妃跟前,号声道:”奴婢知罪。皇上开恩啊,娘娘开恩啊。“
崇韬厌恶地盯着这春花,恨从心生,猛地上前狠狠一脚踢在春花身上,春花被踢得仰倒在地,满面鲜血,泣不成声。
崇韬推开惊呼着要向前来扶他的良妃和意妃,指着春花,狠狠地喝道:”朕来问你,是谁让你说这等恶毒无据的荒谬谣言?你又是听谁说的?说!“
说话间,竟脸庞涨红,青筋暴现,面目狰狞,可见实是气得狠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被唬了一跳。良妃和意妃对视一眼,也都不敢做声。殿中端坐的众妃嫔皆是噤若寒蝉,面露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