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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终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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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为大局已定的盖亚森林争夺战却忽然变得一波三折。

    当三千战天使的实力越过顶端开始滑落时,一直避让不出的亡灵强者们适时出击,一下子打乱了人类大军的整体部署。天知道它们是如何把时机抓得这么准的,一场硬碰硬的死拼之后,三千过了气的战天使直接折去大半,剩下的也是个个带伤。

    好在亡灵一方的伤损也是不轻,四位数的极道强者损耗一空,其他中高阶亡灵更是死伤无数,但在士气上,人类却完全落入下风。

    没办法,出发时的一百七十多万人,在三千战天使成型之前就损失了五十多万,之后的消耗战中又折去三十万。付出了将近半数战损的代价,才攻到盖亚森林外围,虽然占领已经不成问题,但接下来的防御战可就困难了。

    亡灵大军随时可以补充数量,要多少有多少,人类一方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后路早已被堵上,八十几万人必须要坚守到禁咒施放完成,一旦失守,前面的所有牺牲,所有努力就全都付诸于流水了。

    适当的压力可以转化成动力,但过于沉重的话,就不是谁都能背负得起的了。亡灵一方选在人类大军士气正旺、信心高涨,而实力却开始滑落的关键时刻,从正面发起了强攻。

    低阶亡灵悍不畏死,高阶亡灵胆小惜命,这是人类付出了血泪代价后换回来的经验。以此判断,只要三千战天使聚在一起,亡灵一方拥有极道实力的强者就不会冒着必死的危险硬抗。没想到亡灵大军却狠下心,不计损失的砸来当头一棒,大意了的深蓝还呆在内海上,没能阻止这惨烈一幕的发生。

    受深蓝影响,法协的法师们多少都有些热血冲动,每有战事,总喜欢冲到前面近距离施法,以求效果最大化。在法协崛起的大小数百战中,是出了名的阵阵落不下。但这一次,所有临阵的法师却都呆住了,没一个能跟得上节奏出得了手的。

    视线里全是死灰色与亮金色急速飞驰的身影,耳朵里听到的是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和激烈的金属碰撞,紧紧握着手中的法杖,却想不出哪一招合适的魔法能帮的上忙。拼命的冷静下来后,整个战场已经全部陷入纠缠撕斗的乱战之中,被对方控制住了速度和距离,数万的法师就全成了摆设,还要骑士们拼了命的保护,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实在难受。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拼杀,在亡灵一方全军覆没后化成了休止符,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暂时的,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亡灵扑上来。

    踩着遍地的残肢碎骨走进盖亚森林,却没人觉得欢喜,法师们就要开始长时间的持咒,战天使又损失了大半,而且还会日渐衰弱,死剩一万的祭司团成了最强战力。

    这点实力想要稳守三天,说实话,非常困难。在亡灵大军面前摆数量一点意义也没有,所能依凭的只有质量,而一万光明祭司的实力实在单薄。

    能坚持走到今天,就没有一个是怕死的,但完不成任务他们不敢死。远处影影绰绰的,已经可以看到亡灵们的身影,一丝绝望不可避免的浮现在心头。

    同一时间,包围着神圣草场、风之谷、燃烧平原的亡灵大军也开始了正面强攻,全面开花带来的压力让人类勉强撑起的防线变得岌岌可危,本就紧张的兵力更是捉襟见肘。

    至此,人类初还顺畅的反击被迫画上了句号,因为兵力铺展过开的亡灵大军终于缓过神儿来,开始了全线压迫,在所有能接触到的位置上发起不计损失的攻势。

    也是到了这会儿深蓝才真正体悟到亡灵大军的强悍所在,从一开始,提亚远征军就处于主攻位置,一直在用己方的优势克制亡灵的弱点。而如今攻守易势,亡灵大军的恐怖之处才真正展现出来。

    不分主次,没有间断,不计代价,任你千般手段,我自一成不变,遇上这样的对手,绕是深蓝再怎么心思灵便加上天臣的冷静果断,也依然是束手无策。

    深蓝已经步入神阶,一个人当得起一支军队的实力,但双方的战线实在太长,就算他不眠不休拼了命的赶,也挽救不了人类一方的颓势。天臣更是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对盖亚森林的支援上,只要身体还允许,就不停地使用区域传送带人过去,勉强维持着岌岌可危的防线。

    好在人心士气都还支撑得住,所有人都明白,人类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胜则天下太平,败则万劫不复,此时若再不拼命,哪还有未来可言?

    不需要动员,后方凡是能拿得起刀枪的,就都自发的组队开赴前线,其他的老弱则自觉担起了后勤补给的任务,压榨着所剩无几的体力精力,换取哪怕千分之一秒的时间。

    没错儿,时间。人类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亡灵突然展开的整体攻势,让深蓝再无法从容布置,只能硬着头皮提前结束施法准备,直接进入持咒阶段。如此一来,大半的法师就都无法加入到防御战之中,只能依靠战士、骑士和牧师们扛起大梁。

    每一分钟会死去多少人深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固然这里都是虚拟生命,自己只需要为参与其中的旅者负责就可以了,但情感上却还是无法真正做到冷眼漠视。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着轻巧,可深蓝怎么也学不来禹诚希的狠辣决绝。当第一天粗经统计的八百万战损报上来的时候,深蓝还能够强撑着保持镇定,第二天的一千五百万战损直接击垮了他的坚持。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亡灵大军更有效率,且稳定的屠杀者了,即便是由着法协的全部法师尽情的拿禁咒撒泼,也没可能及得上这样的效率。

    “能不能,再提前一点?”

    绕是老教皇心硬如铁,面对这样夸张的损失也是承受不住。要知道,在之前的大溃退中,大半年的时间,才死掉两亿的人口,而这会儿不过两天而已,死亡人数就达到了两千三百万,任谁也无法接受的数字。

    但,深蓝却只能沉默,然后摇头拒绝了老教皇的请求。

    从最初预定的七天,强行压缩到三天,这已经是深蓝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再短,深蓝可以保证施法的失败率绝对大于百分之百。

    老教皇已经有些松弛的脸颊抽动了两下,缓缓垂下了头颅。

    耳听与眼见显然是不同的,相较于深蓝仅仅出于数字的震撼,老教皇则可以凭借光明神王赋予他的神技,直接目睹区域战场的实况。一天的时间,死去一千五百万人,惨烈与否且不说,单就是前赴支援赶场时的画面,就足以让心志刚硬的人悚然失措了。

    “一……天……”

    就算是吟唱长达七篇的光明赞美诗也如流水般顺畅的老教皇,却为这两个字而磕巴颤抖。

    八百万、一千五百万,换来两天时间的同时,也告诉老教皇,每过一天,这个数字将会以倍数增长。简单的的说,在第三天,若想守稳防线,就要付出至少三千万人的代价。

    三千万是个什么概念?调拨三千万战力补充到数千公里长的防线上又要付出怎么样的精力?其中不可避免的错漏疏减之处又有多少?已然麻木了的民众或许可以无视这个数字,但,还有没有能力撑出这个人数?

    脸色苍白如纸,手脚剧烈颤抖,孤注一掷,亡命一搏的老教皇不禁有了些许的悔意。

    深蓝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沉闷到近乎凝固的空气让人心发慌,进进出出祭司们用忙碌不休进一步渲染着压力的沉重。

    “后面的事就拜托了,风之谷、燃烧平原绝对不能丢,其他的……不行就放弃吧。”

    还有一天的时间,适当的放弃会减轻防守的压力。一天的时间,战损过千万,防线能够维持,七分的努力和三分的运气,缺一不可。深蓝不觉得继续赌运气是个好的选择,有步骤的放弃,应该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

    事实也确如深蓝所料,吞噬了两千多万人类的血肉防线在第三天的清晨就已经无法维持,易攻难守的埃瓦谷地第一个陷落。而这个缺口的打开,也让神圣草场落入了三面被围的险境。同时,燃烧平原也开始要面对两个方向的压力。

    好在灰谷丘陵还算安稳,复杂多变的地形大大限制了亡灵大军的推进速度,弹性防守更是避免了硬碰硬的巨大消耗,加上随时可以从内海得到大量的人员补充,所以这一块的防守应该可以稳稳撑过一天。

    自从亡灵入侵以来,整个欧蒂斯大陆就被笼罩上一层灰蒙蒙象征着死气的浓雾,天空不再湛蓝,正午的太阳也只能勉强露出一点点行迹。到了夜晚,那种湿冷冰寒更会让所有的生灵为之瑟缩胆寒。所以,夜晚就成了人类无法摆脱的恐惧,安静的,无法抵御的冷意让人们即使守着火炉,抱在一起,也依然无法摆脱,只能咬着牙苦挨。

    恐惧于黑夜,自然就会愈加的期盼黎明,尤其是亲眼看着身边同伴熬受不过而猝然死去后,这份期盼就更加的热切了。

    但今天,所有人却都在期待夜的来临,因为他们知道,当黑暗到来时,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噩梦般的煎熬总会画上句号。

    深蓝皱着眉穿过死气沉沉的光明大殿,来来往往的祭司们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高傲矜持,由此看来上面的战斗也不容乐观,光明神王甚至都没有精力照顾这个象征着他那无匹神权的大殿。

    由于之前的一些不快,使得深蓝对光明神王的印象相当恶劣,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结束的时候,光明神王十有**会降临下来。一是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欧蒂斯大陆,毕竟这里算是他的地盘,第二嘛,就是找一找深蓝的麻烦了。

    根据深蓝的了解,不算第四块估计已经被亡灵毁灭了的大陆的话,信仰之争光明神艾斯菲德尔应该是占了绝对上风的。

    提亚不用说了,在法协崛起之前,光明神殿完全压制住了黑暗神殿,生命神殿更是被灭了不知多少年,死神殿没了死神照拂,勉强维持着传承,野心是一点都没有。

    萨菲斯大陆还比较原始,黑暗神殿和光明神殿两家不相上下,但光明神殿有欧蒂斯大陆做后盾,占下上风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经营了上万年才取得的成就,却因为深蓝的中途插入,而变成一团混乱,艾斯菲德尔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降临下来亲自惩罚是必然的选择。而深蓝,也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在这会儿考虑这些,说实话有些跑题,但这样可以有效的转移注意力,深蓝选择用逃避的方式抛下无法承受的压力,否则他不敢保证己能否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保持住平和安稳的心境,用以协助末世级禁咒的释放。

    虽然有些难堪,但效果还不错,夜色渐起的时候,站在内海上的深蓝心境相当不错。最让人担心的盖亚森林还算稳妥,风之谷、燃烧平原甚至能够再坚持一天以上的时间,这已经足够了。

    深呼吸的同时,给自己加持上甘霖露,然后敞开精神力场,缓缓的渗透进已经持续了三天的水系魔法大阵。同一时间,风之谷、燃烧平原,两处的魔法阵也随之展开。

    蓝色,青色,红色,三道光柱瞬间窜起直插天际,狂啸的元素浪潮激起的层层涟漪,呈环状缓缓漾开。少顷,南方的盖亚森林上空猛然窜起一道金黄色的光柱,其粗壮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三道。

    深蓝轻轻放下双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的四道光柱。属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做好一名观众就可以了。

    另外两处也是一样,只要作为主导的盖亚森林还在忙碌着,其他的地方这会儿全都陷入了停滞中,除了正在亡命拼死的,所有的生灵和死灵都无法漠视这突然的变故,通天彻地的光柱又实在显然,大半个欧蒂斯都能够清晰的看到,所以停下来看一看就成了共同的选择。

    四道巨大的光柱并没有持续太久,围绕着它们所展开的战斗也很快平息下来,处于敌对一方的亡灵们虽然依旧顽固着脚步继续推进,但那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元素涟漪却让它们寸步难行。少数实力强悍的高阶亡灵硬冲上来,结果自然是灰飞烟灭。

    毫无意义的事儿亡灵也不干,所以针对盖亚森林、燃烧平原和风之谷的攻势立刻停了下来,无事可做的亡灵们也一同加入了观众的行列。甚至连三个上位主神和他们的对手,君主级亡灵们也被这声势所震,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谨慎的观察着。

    收揽了整个大陆的视线之后,光柱却如出现时一般,眨眼消散无踪。不待人们惊讶,新的变故陡然而生。

    遮挡着欧蒂斯大陆一年之久的灰雾忽然散掉,没有过程,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的一丝不剩,墨蓝色的天空干净清澈,久违了的繁星在极远的天际现出身形。

    “成功啦!”

    欣喜的泪水冲出眼眶,麻木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没等欢呼响起,一丝悸动突然自心底浮起。

    眼前不见了夜空,不见了繁星,就连茫然呆滞着的亡灵们也消失无踪,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疑惑不解尚未来得及变成恐惧,就被新的惊讶冲到了脑后。

    于苍穹之上俯览大地,于九天之外冷眼纵观,星辰一怒!

    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颤抖在星辰一怒之下,无论高山谷地、沙漠河流,在末世级禁咒的威势下,全都被生生的压低了三米,位于其上的十亿亡灵大军瞬间化成骨粉飞灰,沟通尸骨位面的连接通道也被强行闭合。

    静,内海、白沙、光明顶。静,水、火、气、土,四系元素聚集地。

    若不是亲眼见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高度落差,没有谁会相信刚刚那一刻发生的事情。让整个欧蒂斯大陆,于无声无息的一瞬间下沉三米,神……能做到么?

    “结束了。”

    深蓝轻轻的一声感叹,打断了周围法师们的目醉神迷,也为这一场亡灵天灾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七年后,人类联军强渡迷雾之海,登陆斯美狄亚大陆,苦战两年,封印了最后一个连接通道。是役,元素魔法再显其威,数亿亡灵大军狼奔鼠窜。至此,法协扬名天下,深蓝的名号响彻迷梦世界。

    “准备的如何了?”

    “算上魔法平原,我们已经拥有了七百万法师会员。”

    “是时候了。”

    亡灵天灾之后的几年里,元素法师成为所有年轻人向往的职业,每一个拥有元素同步率的人都可以轻易感受到周围人羡慕的眼神。

    不甘于此的光明神殿藉口防备再一次的亡灵天灾,而作出扩展大光明结界的决定,扩增的范围是全世界。早有准备的法协悍然出击,新的魔神大战由此拉开序幕。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一战总要面对,如果……等我。”

    用力抱了一下怀中的佳人,深蓝转身而去。

    “后面的,就拜托了!”

    恢弘的魔法大殿中回荡着深蓝的嘱托,立于其间的风悠扬紧握双拳,向着深蓝的背影郑重的做出了承诺。千米之外的魔法塔中,正在冥想的天臣忽然醒来,一丝莫名的神彩自眼中划过。

    欧蒂斯大陆北部的光明顶上,深蓝当空凝立,对面是一团无形有质散发着神圣味道的光。

    “还真是让人惊讶,短短十几年就做到了中位神,果然不凡。”

    低沉却不乏柔和的声音,光明神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来!战吧。”

    虽然已经成神数年,但深蓝还是不习惯装神弄鬼,而且双方早已是誓不两立的局面,就更没兴趣摆谱讲场面了,不如干干脆脆的一战了事。

    “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的,但也要识时务,在我的神域里边,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不如……”

    “既然你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

    神不神域的,深蓝才不在乎,成神的时间太短,神战的讲究和规矩深蓝一无所知,所以早早就打下了见面即战,战即全力的主意。

    眼见说服无望,光明神王艾斯菲德尔也不再多言,直接放出了他的天使大军。眨眼间,数千名两翼的战天使,四翼的光天使,六翼的炽天使呼啸着冲向深蓝。

    深蓝也不甘示弱,挥臂抬手间,同样数量的冰之精灵自深蓝领域中跃出,各自迎上一名天使撕斗起来。

    艾斯菲德尔轻轻一笑,天使军团突然一分为二,翻了倍的数量轻易突破了冰之精灵的防守,打的还是生擒深蓝的主意。

    确实,只有擒下深蓝,然后迫使他向光明神殿认输低头,并承认法协与光明神殿的从属地位,才能最大程度的挽救光明神殿的信仰危机,至于杀死深蓝,那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不过,艾斯菲德尔显然低估了深蓝的实力,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游弋于天地间的冰之精灵听从我命,以我之名,行读末世启言,深蓝默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