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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科出了门,十一点过一刻的时候,他匆匆来到了伦巴底监狱的围墙外的莫林斯卡街。这条街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更为大众所传诵,积年累月,谁也不知这条灰色石砖铺就的道路究竟走过了多少行刑的死囚,所以,这条街又称为死囚街。
这死囚街的名头听起来多少有点吓人,更因种种传闻而让人望而却步,这些传闻大多都是鬼魂作祟的无稽之谈,但是,对于常人来说,他们的一生都不会愿意在这条街上走上那么一遭。
因此缘故,这条街上几乎可称得上是耿纳最冷清的街道,尤其是在这半夜时分,正是传言中鬼魂游荡的最好的时机,所以,当奥斯科走上莫林斯卡街时,放眼一瞧,不见任何人影。
他大步朝监狱的门前走去,那些能吓唬普通人的传言又焉能吓到奥斯科。不过,等他走了大约二百米的距离,就要到达监狱的门前时,却突然发现有个身影在黑暗中徘徊来去。
“是什么鬼东西?”奥斯科斥骂了这么一声,但说实话,他心里倒真是免不得有点害怕了。
而那个“鬼东西”被奥斯科这么一骂,却朝着他游移了过来,这下子,奥斯科握着剑柄的手心不自觉的变的有点发潮了。
“噢,先生,我正等着您来呢,我猜着,您就差不多该来了。”
一句话突然传进了奥斯科的耳朵里,他仔细咂摸了咂摸这话音,心中疑虑全消,因为这话声他无比熟悉,正是艾许的声音,同时,艾许也来到了他的近前。
这时,奥斯科才无比后悔他早该预料到这种情况。
“您是个好跟班,走罢,艾许。”
奥斯科应了这么一声,带着艾许继续朝前走去,趁着艾许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而艾许也趁着奥斯科的注意不到的时候,擦了擦满脸的冷汗。
在如此深夜,徘徊在这条名头比较吓人的街上对艾许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至于他为何等在这里,而不是等在监狱的门前,是因为常人一般都不大敢在监狱门前徘徊,省的惹烦了那些看守者将闲逛的人当成奸细一类抓进监狱拷问,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先例,整个伦巴底监狱聚集了耿纳最暴戾凶残之人,其中一半是囚犯,一半是监狱的执事人员。
但是,这种暴戾往往只对常人生效,对贵绅往往失效。所以,当奥斯科领着艾许来到监狱的门前时,那两名看守者仅仅瞟了两人一眼,就再不瞧第二眼。
奥斯科心事重重,就丝毫没有用聊天来打发时间的兴趣,艾许也意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两人沉默的等待着。
大约一刻钟的光景,监狱的那扇突然开了一条缝,然后,从中走出了一人,神色平静而安然,让人一瞧,就得称赞那绅士般的气度,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卡利德。
奥斯科原本以为自己还得再等上一刻钟的时间,但等待的时间缩短了,对于等待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奥斯科和艾许迎了上去。
卡利德走出监狱大门,神色原本十分平静,但是,待他瞧见奥斯科的一刹那,那张脸就再难恢复平静的神态了,他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噢!我的加斯科尼小伙,假如说走出这扇通往自由的大门我第一个希望看到的人,就非您莫属了。”卡利德微笑着,“还有您,艾许,您排在第二位。”
但他这微笑并未持续多久的时间,因为他马上注意到,他的朋友奥斯科的神色有点异样,除了歉意之外,似乎还包含了些什么。
“怎么,先生?”卡利德的心里也陡然一沉,奥斯科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件好事没错,但是,他不能保证之前并没发生什么坏事。
“先对您讲句对不起。”奥斯科讲完这句话,还试图做些什么解释,但是,他马上就发现似乎无论是何等解释都是完全多余的。
“这完全多余,先生,我在监狱里呆的并不难过。倒是您,我瞧着您似乎有什么心事,假如您准备向我透露,就不妨透露给我,恰巧,这条街也足够安静。”
卡利德收拢了所有喜悦的情绪,脸上只剩下肃然的神色。
“…我不知道如何向您启齿,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个我十分不愿意讲及的事情。”奥斯科沉默了片刻,先讲了这样一句话,他确实不太愿意向任何提及那件事,但对卡利德来说,他讲出了这件事,才能稍稍弥补他的歉意。
“您可以不讲,我知道您在王后陛下的寝宫里一定经历了什么,应该不仅仅是王后对您忠诚的背叛。”
卡利德讲了这样一句话,以他那颗聪慧机敏的心灵,早就对这事情有所猜想了,他认为,就算王后陛下的背叛让骑士多么的伤心欲绝,也不太可能让他的那颗心灵昏噩的连近在咫尺的邪恶也察觉不到。
“您总是有一颗全知般的心灵。”奥斯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对他的朋友坦诚相告,这件事情虽已过去多日,但仍在他心里堵的难过,也许对一人讲出来,能让他好过一点。
“这牵扯到了我的身世……”
奥斯科将自己的身世娓娓的道出,一直讲到在寝宫里得到那令他伤心绝望的事情。
“这就能让我理解了,对您的不幸,我不能加以任何的抚慰,对这一点,我感到抱歉。”
卡利德面色沉重的讲了这样一句话,确实,这样的事情,他讲任何的话都完全是多余的。
其后,卡利德沉默了片刻,而奥斯科也欲言又止,假如这些经历是他不愿意提及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更不愿意提及的。
“讲讲吧,先生,讲讲您是如何从那个女人手里脱身,来到我的面前。”
最终卡利德忍不住先问了起来,他敏锐的感觉出,接下来奥斯科要讲的话,也绝不让人高兴。
“我干下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尤其…尤其是在已经有人向我预示这命运的情况下…”
奥斯科讲到这句话时,眼睛又有点发酸,他想起了失明的芙瑞雅。他决定将事情全盘托出,就从芙瑞雅向他表述了这命运存在开始。
奥斯科以着一种无比沉重的声调,一直讲到自己被罪恶蒙蔽了心灵,在赫赫尔旅店杀了两个无辜之人,其后,他回了布伦街,却再也找不到琳德夫人的踪影。
讲到这里,奥斯科双手紧握,拼命抑制着躯体的颤抖,悔恨与愤怒擢住了他的那颗心灵,使他再难讲出任何一句话。
“我为您感到难过,更为那无辜之人感到难过,您必须找一间教堂忏悔您的罪责,而且时间绝对不能是短短几天。”
卡利德讲了这样一句话,虽然当时的景况是杀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无辜的人就例外了,即便是以卡利德那颗绅士般的心灵做为基准,他也认为,经年累月的忏悔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这对无辜的亡者来说未免太过不公了。
“在教堂忏悔已经无用,我还未对您讲那两人的身份…我酿成了一场灾祸,这灾祸必将使艾而多陷入动荡的境地,七月的耿纳…会被血色弥漫。”
奥斯科面容抽搐着,无比痛苦的从嘴里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此话怎讲,先生。”卡利德面色大变,奥斯科的这句话未免有点太过骇人听闻了,“那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南部三个郡省新教徒的领袖。”
奥斯科从艾德里克先生那里聆听到这秘闻之后,已经完全确定他杀掉这两人非同小可的身份。
卡利德面色剧变,以他那颗聪慧的心灵,他马上就确定奥斯科绝非在耸人听闻,四十年前的那场灾难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当相同的灾难再次发生的时候……
“你会成为艾而多的罪人…”
卡利德心神太过骇惧,但马上,他就想到这罪人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他就紧接着说道:“这件事最好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而您,您最好也马上做远行的准备,符合您旅行的终点只有两个,北部依雷联盟,或是南部多尔尼维亚王国。”
以卡利德那颗处变不惊的心灵,当碰上这种情况时,他也只能给他朋友这样一个唯一的建议。
“不…那颗负罪的心灵折磨着我、驱使着我,我必须赎罪,以我的生命,来尽力挽救这灾难。”
奥斯科却咬着牙,无比坚定的讲了这样一句话。
而卡利德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沉默了起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奥斯科马上逃离艾而多,但是,一颗赎罪的心灵却不大可能接受这种办法。
不过,凭着对奥斯科的了解,这种情况已经在卡利德的预想中了,他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个能够帮助奥斯科挽救这灾难的办法,但是,英明的先王亨利四世都难以阻止四十年前的灾难,那么,这王国里还有谁能?
“我无能为力,我的朋友,您又打算怎么办?”
卡利德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讲了这样一句话。
奥斯科不由得心情更加沉重了,以往这位先生总是能帮他想出解决麻烦的办法,但是这次的情况就算对真正的智者来说,都是绝大的难题。
“这样一来,我只能留在耿纳,在灾难发生之时,尽可能的挽救一些人。”
这就是唯一存于奥斯科心灵里的办法了,赎罪的途径也只能这么一条。
“您讲到了那位多尔尼维亚的传奇音乐家为您预示了这段命运,那么,您为什么不再向她求取些答案,或者,她能给您一个挽救这灾难的方法也说不定。”
卡利德又沉默了片刻,问了这样一句话,但是,他刚问完,就发现他的朋友奥斯科的那张脸突然涌满了悔恨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