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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众人的心情都复杂到难以言喻。
人人都低头沉思,包括孙传庭。陈海平不再说话,他像标枪一样直立,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至少过了半个时辰,人人都慢慢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大变就要到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变已经到来,而他们竟然身处了大变的核心之中。
如果陈海平所说的当真能够做到,那什么三皇五帝、尧舜禹汤都得靠边站,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就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人人都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这是真的吗?
犹如一大锅死寂死寂的冷水,灶下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火苗。一点一点,微弱的火苗渐渐开始放大。大锅里的水依旧死寂死寂,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变化已经发生了。
现在,此刻,这些人的心就如那锅死寂死寂的冷水,而陈海平的话就是灶下那一丝微弱的火苗,在他们魂魄的最深处悄悄烧了起来。
激动,犹如一开始那一丝微弱的火焰给冷水蓄积着最初的热能,在所有人的心头,震荡整个魂魄的激动慢慢地聚集着。
陈海平也不例外。
这一次的激动和刚才的完全不同,刚才的激动尽管也是真实的,但究其里,那些都是表面的,而这次的激动是燃烧自魂魄的最深处。
除了陈海平,包括孙传庭在内,渐渐的,人人都激动的难以自抑。
这些人几乎都有了一把年纪,又都数十年掌管着庞大的产业,怎么说呢,他们的心都必然有一种特质,那就是冷,非常非常的冷,真正能让他们激动的事已经少之又少。
但现在,但这一刻,他们……
每个人的心底燃烧的都是同样的火焰,注视着众人,陈海平轻轻叹了口气,心底飘过了一抹悲凉,全身根根竖起的汗毛随着这声叹息又重新倒了下去。
山西,山西,曾经是多么光芒万丈,而今呢,却仅仅以商徒闻名!陈海平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时空,望向了山西曾经的大地。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茫茫大漠,一个年仅十七岁的青年率八百铁骑飞驰。白刃相格,以八百斩两千,将士全身而反,青年一战成名,是为冠军候。
隔年,春,青年成了骠骑将军,独率一万铁骑出征。六天,青年亲率虎贲儿郎闪电奔袭,转战匈奴六部。是役,青年斩杀匈奴卢侯王和折兰王,俘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歼敌八千九百六十余人,获匈奴休屠祭天金人。
同年,夏,青年再次孤军深入,所部于祁连山斩敌三万余人,俘匈奴王爷五人、大小瘀氏、王子五十九人,以及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计六十三人。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在匈奴人的哀歌声中,年仅十九岁的青年成了纵横无敌的战神。
同年,夏,匈奴浑邪王、休屠王乞降,青年往黄河边受降。渡河之时,匈奴内部发生哗变,青年仅率数名亲兵独闯匈奴大营,令浑邪王诛杀哗变士卒。最终,青年震慑了浑邪王,也震慑了四万匈奴人。从此,汉家的版图上多了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又三年,青年率部纵横万里大漠,歼敌七万,俘匈奴王爷三人,以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并祭天封礼于狼居胥山。
同年,青年病殁,年仅二十二岁。
这个如彗星般划过天际的万将之星就是临汾人霍去病,霍去病代表了汉时的山西人。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这首《边塞》被誉为唐代所有七绝律诗的压卷之作,读来意境雄浑,高昂悲壮,是出自诗家天子的太原人王昌龄。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是太原人王之涣的胸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太原人王瀚以这一首《凉州词》名留千古。
三个人、四首诗,他们让后人看到了山西人曾经的胸怀和气魄。
“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乱飞如箭镞。”
太原百姓被大宋王朝斥骂为“顽民”,因为皇帝和大臣们都投降了,但百姓们却不降,依旧进行着殊死的毫无疑义的抵抗。
“顽民”们代表了宋时勇猛彪悍、顽强不屈的山西人。
时光流转到了遍地烽火的元末,山西却换了天地,山西人成了绵羊,成了大元朝最忠顺的顺民。
今天,山西人怕事,尤其怕官,早已成了海内共识。
变化为什么会如此剧烈?
山西,华夏文明起源的中心区域之一。上古之时,尧都临汾,舜都永济,禹都安邑。春秋战国之时,大部属晋国,故今简称晋。始皇一统天下,分天下三十六郡,而山西有五,为雁门郡、代郡、太原郡、上党都、河东郡。唐,李渊从晋阳起兵,一统天下,以晋阳为龙兴之地,定为北都,与长安、洛阳并立为三大都。
山西的转变从北宋开始。
山西之形势,最为完固,其东有太行山为之屏障,西则黄河为之襟带,北则大漠、阴山为之外蔽,而勾注、雁门为之内险,南则于首阳、底柱、析城、王屋诸山,滨河而错峙,又有孟津、潼关为门户。境内关隘棋布,岭渡星罗,进可攻,退可守,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背倚西北高原群山,俯瞰东南广阔平原,山西是北部边疆通向中原腹地的必经之路。
易守难攻,可进可退的地理形势,丰饶的物产和发达的手工业,强悍的民风,再加上几个朝代苦心经营的坚固城池,这几种因素汇集起来,决定了山西具有一个自成一体,小而全的社会环境。
在外敌来犯时,它可以据险自守,长期不依赖外界,自给自足,独立存在。又可以在条件具备时,主动出击,影响中原政权。谁占据了山西,谁就拥有了逐鹿中原的基础和资本。这种既能独善其身,又可兼济天下的战略优势,在历史上成就了许多政治家的宏伟抱负,或建一姓王朝,或成千古英名。隋末李渊李世民父子、北齐高欢父子、后唐李存勖、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和刘崇兄弟,他们都是从晋阳起家的。为此,晋阳有龙城之说,其东北的系舟山就是龙角,西南的龙山、天龙山是龙尾,而晋阳就是龙腹。
山西的形势、山西人的顽强、历史和传说,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终于为山西带来了大难。宋太宗赵光义灭掉北汉,取得晋阳之后,一把大火烧掉了这座千古名城,并铲平了系舟山的山头,拔了龙角。
随后,赵光义派大将潘美在唐明村重建新城,就是太原。为了钉破龙脉,潘美在修城时只建丁字街,而不修十字路。
宋朝,开启了中原王朝病态般的怕人造反的先河,而这也就可想而知,对山西的控制会严格到何种程度,这从赵光义为了降低太原的政治影响而下令限制太原科举取士的名额就可见一斑。
开启于宋朝的这种控制又在元朝得到了空前的强化,元朝皇帝把山西视为腹地,派驻了大量的驻军施以至为残酷的统治。
到了本朝,怕人造反的心态比宋朝更是变态。
经过三个朝代,六百多年的改造,山西人终于是彻底地变了个样。但是,山在,水在,人在,文化在,这种改变不论多么彻底都是不可能绝对泯灭的。现在,这一刻,陈海平用他的话、用他展示出来的力量化作了一柄锐利无比的铁椎,刺透了这些山西人的被重重包裹着的,他们自己都早已遗忘了的那颗心。
“少爷,您让我等做什么,就请吩咐。”一个四十多岁、黑红脸膛的壮汉躬身说道。壮汉也是大同的豪商,孟家的主事者孟广全。
这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陈海平伸手示意,让大家重新落座。
众人落座后,陈海平道:“再说具体事情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个人。”随后他转头向着门口喊道:“来人。”
话音未落,王仲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仲然走到身旁,陈海平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王仲然王先生。诸位,王先生是名符其实,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他有个外号,叫杀人王,是当年在朝鲜杀倭寇杀出来的……”
对王仲然而言,虚荣心早已成了****,但这一刻,随着陈海平的讲述,他的腰板却越挺越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