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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朝廷剿乱党失败,折损了颜面,尚未派兵重振声威。第二月,吴奋儿已再次聚众起义,自称铲平壬,古州十二长官司起而响应,号称二十万众。
如此行为,无疑是对朝廷的挑衅。当这消息一传至京师,朱元璋震怒之下,不顾四月那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影响犹在,即刻下命大军镇压。岂料,以武昌、宝庆、岳州、长沙、辰州、沅州等诸卫官军征剿,激战半月仍是失利,吴奋儿更顺势占据古州。
接连两次围剿失败,且是让众人眼中的乌合之众打败,众文武大臣震惊之余,也意识到此次万不可再掉以轻心,纷纷上奏派遣大将率军镇压。朱元璋正怒不可揭之时,一见百官奏折所请,立时封大将汤和为征蛮将军,以周德兴、汤醴为副,会合楚王桢及其护卫军号二十万前往征剿。
这样一来,征剿吴奋儿的将领确定,随之派往北平接手徐达的大将也相继确定。九月十六日,征蛮将军汤和率军前往古州的,同一时,永昌侯蓝玉在即将入北平的路上。
消息提前传入北平,朱棣饶是早有准备,却未料会派恭候新贵之首的蓝玉前来,脸上不由带出几分讶然与不愉。
道衍入府讲经,同闻此事也微微诧异,两人对坐在书房中沉默半日不语。正待道衍欲起身告辞回寺庙时,忽见朱棣书房中横挂墙上的一张羊皮军事地图,脑中灵光一闪,目露精光,指着与北平接壤的几处地域,道:“王爷,您请看这!”
朱棣知道衍言行必有深意,忙负手走到西墙下驻足,如鹰犀利的双目牢牢所住地图西北一角,须臾之间,目光隐隐闪烁。
道衍笑看了朱棣一眼,双手合十小退半步道:“王爷心思通透,一点即明。”
朱棣没理会道衍的赞语,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地图,踱步到北窗下驻足,“吱呀”一声推开两扇式窗扉,看着窗外秋风飒飒扫落叶,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金戈铁马之景,耳边似有擂鼓嗡嗡震天,他神经为之一振,却更快的阖上了双眼,轻飘飘的话语从薄削的双唇传出:“大师认为本王此次可否有机会参与?”
听到问话,道衍神色不变,依然淡淡的道:“王爷您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
朱棣双唇一勾,微露嘲讽,却未置一言。
道衍亦未在多言,只对着朱棣背影双手合十一礼,即转身离开。
任着道衍离开,朱棣身形未动分毫,一直站于北窗下直至日落时分。而于此之后,朱棣重心更多得用在了王府里,军事等一切事宜渐渐移除手里,等九月底蓝玉抵达北平后,他似乎完全对军事淡了心思,但丘福、柳生等身边亲信或入军籍等中下军官却已在北平各大军营里任职。
然,将诸事暂搁一旁,一日一日地数着日子,只等腹中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上的仪华,不知这些似自然而然的人事变动,亦未去花一分心思在这上面。但在这期间,仪华对此变动唯一察觉出来的就是自九月中旬后,朱棣留在府中的日子越来越多,每日空闲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导致他来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连带着也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
就如今日一样,少不得让人微烦。
按北平之地的习俗,农历十月旦日,因霜降后寒气已重,便要在这日一早烧暖开,设围炉,让炭火一直燃到第二年二月初一才撤去。如此,这日被称为开炉节,在北平当地人眼里是极为重要的一日。于是,仪华入乡随俗,今就免了众妃妾的晨省,好各忙开炉烧炕的事。
等烧了炕,倘大的宫殿渐渐暖和了起来,又说要烧寒衣,是以亲人烧了印有经文的纸衣给过世的先人,为他们抵御冥界的冬寒。这般众人又要准备火盆、寒衣,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恰又听闻朱棣到了,众人少不得手脚有几分忙乱。
朱棣却犹不自知,只见三个大火盆摆在正殿中间,一殿侍人又忙着跪地行礼,旁边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一旁,看着场面既乱又危险,不由面上一沉,不悦的目光扫向匍匐在地的众人,语气微冷道:“起来吧,把这收拾了。”
这都没烧,怎么收拾?
众人跪伏在地上,将目光瞟向撑着后腰由小婢女左右搀扶的仪华身上。
仪华感到众人为难的目光投来,无法,她只等出声解释道:“王爷也知道,今儿北平大大小小的纸店,都在卖寒衣祭奠先人。因着府里没这规矩,臣妾就让备了火盆自己烧着。”说着,打了个眼色让魏公公领了人悄然退下,又道:“臣妾身子是重了,但撂个纸烧也不碍事。”
朱棣注意到殿内侍人纷纷退下,一时倘大的正殿只剩四五个人,看着倒不似先会儿的杂乱,他点点头走到上位坐下,也未在说些什么。
见朱棣默许了,仪华示意只留在身边的阿秋、陈妈妈扶着她走到火盆前,又见四下无人、三套寒衣放在上位的几上,她犹豫了一下,客气道:“德公公,有劳你把几上的漆盘端过来。”
立在朱棣身后的陈德海一听,忙赔笑道:“小的这就给您端来。”答着话,已端了托盘走过去,见托盘最上头一件纯白纸未写姓氏的寒衣,估摸着是与新丧不久的徐达,这便笑道:“王妃有心了,这是给中山王烧的吧。”
仪华笑而不答,只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拿着白纸寒衣,前倾身子将它扔进了火盆。
接着陈德海又拿起第二套藏青色的,毫无意外的见到上面写着冯妈妈的名字,自然又夸了仪华几句;待拿起第三套,见与第二套一样的颜色,但上面却只有经文,却无姓氏等字,不免一阵诧异。
仪华转首去拿,就见陈德海脸上的诧异,她微微笑了一笑,接过第三套寒衣往火盆里扔去,看着藏青色的纸在火盆里一触及燃,顷刻间划作一道骤然的橙色亮火,才含笑说道:“小时候,有位姨娘对我不错,可不知道姓什么,就没在上面写她的姓氏。”
忽听仪华出声解释,陈德海意识到方才的神色被仪华看见,自知这是越了礼,这也不敢在多言,只低头垂首的跟在朱棣身后随着进了内堂。
回到内堂,再坐上暖炕,仪华已累的身上渗了细汗,但终是忍着一身的不适,等着朱棣离开。可两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朱棣却无半分要走的念头,就与她隔着一张金漆小几对坐在炕的另一边,手里执着一只茶盏不言不语。
仪华本欲继续耐着性子陪坐一旁,偏这会儿肚子又传来了轻微的阵痛感,胸前、后背上的粘腻感愈发的让她难以忍受,只好开口打断朱棣的沉默,道:“王爷,您可是喜欢这茶味儿,要不臣妾让阿秋装些予您送去?”
闻声,朱棣抬眸瞥了仪华一眼,说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才放下手中一口未饮的茶水,复又看着仪华,不答反问道:“本王问了良医,你不日就要临盆了,身子可有哪些不适?告诉本王即可。”
听了这话,仪华忍不住一愣,再一看朱棣一脸的严肃,她却已哂笑置之。
自孕期进入第十个月,时不时传来的不规则阵痛,腿脚的抽经酸痛,胸前的乳*汁溢出……等私密的变化,她能和朱棣说?每日夜里突然痛得醒来,如何同朱棣说?就一如现在她一身汗唧唧、胸前的小衣也让乳*汁浸湿了,想等他离开好换衣裳,这又如何对朱棣说?
想到这些,仪华不觉有些烦躁,正欲随意寻了话什应付过去,却听朱棣又问:“那套无姓氏的女式寒衣,是烧予李翠巧的吧?”
这话一出,无疑是一道惊雷砸向仪华。她从确定这人是未来的永乐皇帝那一刻,她就知道此人不简单,可没想到朱棣竟然神通广大自此,竟将这个身体的生母李翠巧也调查了出来!
不过惊愕了一刹间,仪华已勉强回过了心神,低头错开他的目光,抚着鼓得似一个大圆球的肚子,道:“人不可忘本。从有了它,臣妾懂了一些事。虽不能明着认,可向为她抄了经文烧寒衣也是能做到的。”
寥寥数语,却听朱棣浑身一震,一脸的复杂难言。
“王爷?”见朱棣这样,仪华心里有些惶然,遂试探着唤道。
听到仪华的轻唤,朱棣缓和的面色,恢复如常道:“王妃让本王想起了母后。你这里可还有寒衣,有的话就予本王一件,若没有……那就算了。”
想起大行皇后马氏?
仪华眼里掠过一抹怀疑之色,却又见朱棣对此似乎讳莫如深,她当即打住怀疑的念头,决不多说一句,只依言回道:“还有。只是有未写经文的,和写经文的,不知王爷您要哪一种?”
“还有!?”朱棣猛然抬头看向仪华。
朱棣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让仪华一惊,却不及反应之间,朱棣蓦地伸手,饶过炕几抓住仪华的手,目光灼灼,道:“王妃,你代本王予寒衣抄经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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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现在写着还是很拖沓,感觉这章又拖了,其实这张是想写仪华生产的,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