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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赵铂芸这才变了脸色,她去看那当票上的内容,却只看到一堆鬼画符,根本不算是字,她在吴祈萱和那媳妇之间看了又看,头晃的恨不得用目光在她们之间化出一条连线出来:“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诬陷我!”
“姐姐这就说错了。”吴祈萱不紧不慢的说道:“当铺一直都‘当店字有头无耳’的说法,他们的记录方式若是一眼就看出来,那就不是当铺了。”
“并不是我和这位夫人合起伙来诓骗你。”吴祈萱的笑容不减:“况且,这夫人是表姐您带来的。我小小年纪只在书上见过当铺之说,托姐姐的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当票呢。”
吴祈萱面对着站了一群的婆子也不害怕,尊卑有分,她就不信这群婆子敢动她一根毫毛,她不急不缓额说道:
“姐姐从小就管理铺子,外祖母也夸过您管的有声有色,您见的管家媳妇应当比我多多了。”她这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出口,自然是暗指赵铂芸故意来诬陷她。
这话传到赵铂芸耳朵中,她顿时觉得气炸了:“你说我诬陷你?”
“妹妹不敢。”吴祈萱说着,又将视线放到赵铂芸身后丫鬟捧着的妆匣之上:“姐姐若是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妹妹绝对没有私藏的道理。又何须坏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谁跟你有姐妹之间的感情?”赵铂芸忽然看向跪在一旁的玉书,忽然一脚就踹了上去:“你这个贱婢!给我说实话!”
“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玉书被一脚揣在胸前,直接扑在了地上,就这样都哆哆嗦嗦的赶紧爬回来跪好哭着说道。
“小姐你看。”赵铂芸身后的大丫鬟上前一步靠近了她的耳边:“她身上穿的戴的,根本不是一个丫鬟应该有的。”
赵铂芸亦觉得有理,她看向吴祈萱掐腰道:“吴祈萱,你这位叫做玉书的丫鬟吃穿戴可不像是一个丫头模样。”
吴祈萱依旧是笑着看着赵铂芸:“姐姐说她不像是个丫头,那她像什么?我还奇怪呢,玉书像是忽然发了五年的月例银子一样,买的东西也多了,穿的也好看了,戴的也好看了?就不知道这个银子是谁给的。”
“玉书。”吴祈萱亲自蹲下去,轻轻的拍着玉书的背,她粉色的裙子正当间有一个明显的灰色脚印,她可怜的拍了拍,只感觉玉书抖的更可怕了:“你可要说实话。我平时待你不薄,这银子是谁给你的?”
“这银子不是小姐你给我的么?”玉书愣愣的说了一遍,她真心觉自己冤枉,自从小姐中暑晕过去又醒来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极好,银子也是随便赏的,有时候说看着她高兴,扭头就是她一年的月钱给了出去。
那些钱真的是吴祈萱亲自给的。
吴祈萱还是笑着,她扭头看了在身后的赵铂芸一眼,再回头摸了摸玉书那涂脂抹粉的脸蛋:“我不为难你。”
玉书跟着吴祈萱看向了她身后刚刚才踹了自己一脚的赵铂芸,只看到赵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吃了一样,连忙跪好,求助般的看向了吴祈萱,谁知道的小姐面容和善那双眼睛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在其中,阴森森的像是死人的瞳孔一般,她吓得头磕在地上,再不敢抬头:“银子是小姐您给我的。奴婢知道错了,银子是小姐给奴婢的。”
“你听到了么?”赵铂芸指着玉书说道:“你就是贿赂她给我下套子。”
“表姐。”吴祈萱站起身子,正正的站在赵铂芸手指着的方向,避也不避:“玉书是我的丫鬟,从小跟着我,我们情同姐妹,我需要贿赂我的丫鬟?”
“我尊你为长,可是并不是什么脏水,都可以往妹妹身上泼的。”
流风暗自咽下了一口唾沫,心里头可劲的后怕着,谁能想到她刚刚还在羡慕的玉书此时竟然成为了两位小姐博弈的棋子。
果然天上掉的馅饼要不得。
这还是她的小姐么?她的小姐可是崇上吃亏是福的人,从不争抢。她确是没有发掘出自家小姐这空口将白的说成黑的本事这么厉害。
“此事我们两个小辈也说不清楚,表姐大可以带她去见外祖母,我自然可以和外祖母说说表姐是如何查抄我院内,今日又是如何领了一帮婆子诬陷我偷盗,就为了夺我母亲给我的首饰。甚至买通了我的贴身丫鬟。表姐如此行事,定能得到外祖母的赞赏。”
其实吴祈萱知道的,这件事情捅到外祖母那里,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她平日里头虽然自谦,但是到关键时候,从来没有一次不护着她的,这次逃难巡抚上下还有数不清的家眷,她只带了赵铂芸一个就可得知赵铂芸有多受宠。
这可是整个樊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唯一不相信的人,却是赵铂芸自己。祖母沈氏说别人好,夸奖别人一句,她定要将祖母称赞那人哪里好的地方给犹如撕衣服一样扒下来剪碎不可,自己上辈子不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件“衣服”么
她们就算是借住此处,贪图这吴家祖宅院墙坚固,若是遇到流民造反也能抵抗一二,为了孙女报仇就撕破了脸面的事情,她外祖母却不一定做不出来,还真是书香门第的性子,念着孝道并不会拉着玉书见官,却也会为了给她最爱的孙女出气将她撵出府去。
赵铂芸却在思虑刚才吴祈萱的那一番话,这件事情祖母若是知道了,若是要受这个吴祈萱的蛊惑了怎么办。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的院外传来一个孩童的叫声:“你又来欺负我姐姐!真当我家中没男人了么!”
那孩童的声音刚落,小小的身影就闯到了屋内,大理石镶下座的屏风晃了一晃,险些倒了下去。那小小的身影见踹不动这个屏风,又或是才想起来这个屏风是姐姐院内的东西,只能从一旁绕了过来,别看吴家是武官,生下来的孩子倒是一个一个的细皮嫩肉,日头再大都晒不黑的白嫩,吴佑生不过五岁的年龄,头上梳着两耳圆圆的小髻,小号的骑射服将他包裹的像个汤圆一样,孩童生气时候挑高的眉头,瞪圆的大眼睛,还有独特的叫声,都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他伸出手来就要去扯赵铂芸的衣摆,想把她拖出去。
身旁那群婆子没抓到玉书,眼看着小姐落了下风,又被这小崽子撞了老腰,眼下看这崽子还要去抓自家主子,哪里能不忠心护主,两三个婆子揪着他的领子往后狠狠的一甩,就看见小炮弹被那股力气拽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被他们七手八脚揪着领子衣服的提溜起来。
更有一个领头的嬷嬷说道:“还不给小姐赔罪!”
突然来这么个半大孩子,纵然是没有碰到自己,赵铂芸却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这个小炮弹是谁的时候,吴佑生已经被婆子们押着肩膀要给自己跪下来。
赵铂芸愣了一下,她自然认识被压着的这个人是自己表弟的,再如何也是亲戚,不该像是个奴才一样压着给自己跪下,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这个道理赵铂芸自然明白,就在她准备让那群婆子放手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的看了坐在妆凳上的吴祈萱一眼。
恰巧此时吴祈萱也抬眼看她,两个人的视线一交汇,倒是将赵铂芸吓了一跳,无论是方才佯装发怒拍桌子,还是陪着笑要让自己放过她的丫鬟,都是小孩子玩闹生气的表情,可是现在她骤然没了表情,那么清清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不怒自威,一点都不像是她记忆中那个吴祈萱。
“弟弟。”吴祈萱站起来,再不曾看赵铂芸一眼,绕着她走到了吴佑生的面前:吴佑生那一滚不知道撞到了何处,下巴瞬间泛红了一块。要搁着平常,他早就呜呜的扑倒了吴祈萱怀里闹腾着姐姐给我揉揉,今日在外人面前,却抿着唇一声都不吭,将满心的委屈先放到眼底,弱弱的看了吴祈萱一眼,然后瞬间犯错似的垂下头去。
她却是一把抱住吴佑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他的揉到骨血里面。
“姐姐,你弄疼我了。”他这话一说出来,就觉的门牙漏风,连忙闭住了嘴。吴祈萱听到了她弟弟的声音,瞬间卸了力气,两个手捧着吴佑生的脸,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吴佑生本来还有些埋怨他姐姐弄疼了自己,可是等他看到吴祈萱的脸的时候,整个包子都不好了,吴祈萱和他都是窝里横的主,别的人不敢欺负,但是欺负他这个弟弟起来可是数一数二的。
她哪里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脸色,吴祈萱瞬间红了眼眶,也不眨眼睛,一颗一颗的泪珠像是连着线的珠帘一样从她的眼眶里面流出来,他平日里撒娇哭闹的时候都是挤眉弄眼的才能弄出来几滴,上次是是在摔疼了,哭出来的泪才像是一个颗一颗饱满的珠子。
姐姐哭成这个样子,那要多疼啊。
“姐姐不疼了。”他的小肉手轻轻擦着吴祈萱的泪水,但是怎么样都擦不完:“我在呢。”
“佑生。”吴祈萱害怕吓到弟弟,她整个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在打颤起来,她想要将自己现在的情绪压制住,不想让赵铂芸看笑话,可根本做不到。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祖母和母亲就出门进香,她鞋子都顾不得穿去见自己的弟弟,谁知她上辈子这个时候好像才和弟弟吵了架,两人好像发誓谁也不理谁的。
吴祈萱确实是想不起来他们为什么吵架了,只记得他们小时候几乎好两日就要吵上一架,等到了长大后吴祈萱光念着吴佑生的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回忆少时两人不懂事的吵架时光?
故而她在吴佑生的门口敲了半天的门,说是道歉反而道不到点子上,吴佑生还以为她故意气自己,更加的不给她开门了,到了今日,他们姐弟二人才算是真正的相见。
她是又哭又恼,哭的是佑生不过五岁,还跟她闹着脾气的时候,可是一知道她受欺负了,确是不顾敌我多寡的跑来过来,硬是要给她做主。
恼的是自己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大米,到了最后竟然还要让的弟弟来护。
“你的……嘴……怎么了?”她哽咽的说道:“张嘴。”伸手去摸吴佑生的嘴巴,轻轻得往外拨了拨之后,他终于不再紧咬牙关,唇瓣被轻轻扒开,那鲜红的血顺着唇边就流了下来。
“姐我没事。”吴佑生生怕她再哭,连忙摆着手说道:“我本来就该换牙了,这牙是跑过来之前就已经掉了。”
听了这话,吴祈萱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的生气,她正欲说话的身后,忽然外面有人吊高了嗓子叫道:“着火了!小姐们快出来!”
这一声乍一听犹如公鸡临死之前的嚎叫,重复起来亦如倒山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