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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绾离开医院后，屈浩言给韩意打了十几通语音电话，直到最后他都想放弃摔手机了，韩意那边才接了起来。
“怎么了？”韩意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的，“你好些了吗？”
不问还好，问了屈浩言心里就来气，他冷哼一声，说道：“是吗？谢谢关心啊，这么久了不闻不问的，还得我打电话问候你呢。”
韩意在语音那头笑了笑，屈浩言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听说你离职了？”
“不算离职，”韩意说，“本来也只是代课而已。而且我大学也有课，况且我最近要写论文，确实有些忙。”
屈浩言忽然语塞。他说的没错啊，韩意本来就是个大学研究生，有自己的生活，来高中当老师本来就是代课，而且就算他在学校又怎么样呢？自己已经休学了啊。他愣了愣，说道：“那……你不给我补课了？”
韩意那边似乎也是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希望我给你补课吗？”
屈浩言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根筋，犯了什么毛病，直接送了韩意三个字：“不希望！”
接着挂了语音。
还是老师呢，随便换个人都比你有人情味！同学们都知道来不了起码微信问候一下，你呢？屈浩言心里闷闷地想着刚才电话里韩意的态度，分明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甚至觉得好像他在乐园晕倒、二次手术都是很平常的事似的！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关心一下！这是老师该做的事儿吗？
屈浩言烦躁地盯着吊瓶一滴滴地往下落药，就这么盯了一个下午。
晚上查房时，老妈过来给他送了晚餐。虽然医院的饭也很不错，但总还是自己做的儿子更爱吃一些。
屈浩言并吃不下东西，逃避吃饭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睡。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心里还在生着闷气。然而，护士长跟老妈的对话就这样飘进了他耳朵里。
“诶，姐，前两天每天下午都趁小言睡着的时候来看他的那个个子高高的男生，今天怎么没来呀？”
“什么男生啊，那是我儿子学校的老师。人家老师天天跑，我怎么好意思啊。再说了，人家也有人家的事。”
“那倒是。不过那个老师真的好帅，姐你要不要介绍给我认识啊？”
“你可拉到吧，好好上你的班吧。”
每天下午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看他？
他们指的是谁？
装睡的屈浩言忽然睁开眼睛：“妈，你说的是谁啊？”
这给护士长和老妈都吓了一跳。
“儿子你这想吓死我啊，”老妈揉了揉心脏的位置，“还能是谁啊？你韩老师啊。我听小俊说，当时是韩老师把你从游乐场里面抱到大门口的，走了将近一公里呢！”
屈浩言哑然地看着老妈，他老妈又说：“你这老师可算对你仁至义尽了，小俊陪你到医院以后他也来了。手术费什么的都是他帮我垫的，你术后那几天他天天都来看你。不过你睡得昏昏沉沉的，又在icu，当然不知道了。”
“……”屈浩言紧抿着嘴唇，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之后住院的日子里，屈浩言依然上着游戏，和dr.蕾拉组队在不夜城里厮混着。但是他经常挂上游戏就开始神游天外，里面的角色蜂鸟也就经常是一个人坐在某座大楼的顶上，望着一望无际的霓虹发呆一晚上。
虽然屈浩言那只打石膏的腿渐渐好转，但很快，关于治疗费和另一条腿复健的问题就接踵而至了。
医生告诉屈妈妈：“这次复健成功的几率不是很大，这个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屈妈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理疗呢？”
理疗和运动复健不大一样，请专门的理疗师是非常贵的，并且项目不包含在医保。
医生说理疗要预约，最早也要下周才能开始。但屈妈妈却不愿意。
她知道，不管是理疗还是复健，当然都是越早越好。并且在一开始，理疗是需要每周都进行的，而屈浩言二次手术后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她看着儿子的下半身不能动，另一条好的腿也因为长期坐卧而导致疼痛反应逐渐减少……
她当然是越来越着急：“如果我们要请最好的理疗师，次数加多，我儿子站起来的可能性会不会大一些？”
医生只能模棱两可地告诉她：“这个不好说。”
除了理疗、复健，医生说以后可能还要持续地请人护理，进行职业疗法，甚至购买医疗仪器，这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甚至可能远远超过了屈妈妈仅有的存款。
这些老妈没有告诉屈浩言，但屈浩言心里都清楚。
他也知道，光靠现在做直播，可能根本还不上这些医疗费用。
到了医生观察到受伤腿部恢复良好，真正准许屈浩言出院那天，天气预报了红色暴雨警报。从早上开始外面的天就一直是灰蒙蒙的，一层乌云厚得投不进一丝阳光进来。屈浩言感觉到冬天似乎要来了，还特地打电话让老妈给他带了一件外套来。
屈浩言想着自己尽可能的做一些事情，别真的像废人一样。于是便拿了医生给开的出院单，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免得一会老妈还要再跑一趟。
还好今天可能因为外面天气不好的缘故，医院人并不是很多，屈浩言很快的办理了出院手续，正准备坐电梯回住院部等老妈来接他，却忽然在门诊大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屈浩言的父亲明明才不到四十岁，却有些佝偻着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
他爸是来看他的？
屈浩言将轮椅侧了侧，躲在了墙后。
上次他爸来医院说的那些话，让屈浩言不爽了很久，既然这么不愿意，来医院看他做什么呢！不如当没这么儿子好了。
自从他们搬到韩意的房子以后，屈浩言就没见过他这老爸了，也不知道他住哪，还有没有被追债。但目前看来，这些日子他似乎也不好过，连穿的那件灰色夹克都沾了好些的灰，像是刚从工地搬砖回来似的。
屈浩言心里一紧。
不会真的去工地搬砖了吧？
他快速拨动轮椅，想出去打个招呼，却看到他爸手里拿着一沓子化验单，胳肢窝里还夹着一大张ct报告，转身进了一个内科医生的办公室。
嗯？
他不是来看自己的？
他生病了？
内科？是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