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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的互相出着主意。
虽然有地方去挑水,可距离太远了,一来一回得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都能走到县城了。
却只能挑回来两桶水,连一家人一天吃饭都不够用。
许温酒回到家中,水桶里一滴水没有,好在桌上还有一壶白开水,不会一晚上没水喝。
只是洗漱是不能了。
二妞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水桶,忐忑开口:
“娘,都怪我不小心,做饭把水用完了,我.....我去别人家借一点来,给娘洗漱吧.......”
这段时间,娘亲特别爱干净,每天都得擦洗身子,因为铁山偷懒不洗漱,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眼看着家里没了水,她有点怕娘亲会发火。
许温酒只是摆摆手:“村里的井都干了,吃的水都没有,那还顾得上洗漱,忍一忍就好了,你也累一天了,回去早点歇着吧。”
天色越来越暗,一家人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等到家里其他人都睡了,许温酒这才拉着李月娥点了油灯,打开了顾知林寄回来的那封信。
撕开信封,上面的字迹洒脱飘逸隽秀有力。
‘娘子安好:’
许温酒看着纸上的隶书行楷,脑子有一瞬间的蒙圈。
她认识这些字,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原身。
一看到这些字,原身潜意识里就迅速的出现了这个字的意思。
所以,明明是和现代简体完全不一样的字,她却能毫无障碍的阅读。
而李月额也是看的一脸认真,垂着头,声音有些紧张,可读还算顺畅。
“娘子安好,娘亲安好,代问三郎二妹,铁山,四妹妹安好。”
开头一溜烟的问好,看的许温酒一脑门子黑线。
忒啰嗦了。
“小婿尊母亲之意,前往苏家探听车夫之事已有定论,事情皆如母亲所想,是那车夫生了欺主之心。苏家夫人突然重病,大夫诊断,难过十五,府中无之余苏姑娘一个主子,下人人心涣散,逃了大半,甚有恶奴欲欺辱苏姑娘,幸而母亲警醒,知林带人赶到方解了苏姑娘困局,然男女有别,小婿呆在苏府多有不便,暂请董德楼小二娘亲和嫂子住进苏府,帮忙操持照顾。”
“苏夫人萎靡病榻,临终之愿,只望得见女儿余生有所托付,请娘亲斟酌,明日是否带三郎前往苏家,商谈婚事,若母亲无法决断,还请母亲垂怜苏姑娘,让二妞和三郎同来苏府,拜谢苏夫人往日照拂之恩。”
“安好,盼归。——婿顾知林敬上!”
“娘,这.......”
李月娥为难的看着老娘的表情,心下忐忑。
苏姑娘的身世,她也是知晓的。
三郎是个藏不住事的,又信任她。
这些事她早就知晓。
一开始她也是不赞同的,可那苏夫人本出官宦家族,只是命运弄人才流落青楼。
在苏姑娘出生后,便使了银子,将苏姑娘养在干干净净的良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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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苏夫人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假装染病脱离青楼,一心教导女儿。
这些事,她也是听三郎和知林提过的。
心里对于青楼女子的那点子芥蒂,也全都变成了对苏夫人和苏姑娘的同情。
只是这事若是让娘知晓,怕是不会同意。
“行了,我心里有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回去休息吧。”
许温酒将想劝又不敢开口的大女儿赶出屋子,利落的爬进了被窝。
哼,顾知林这臭小子,说什么她不同意就让三郎和二妞走一趟感谢苏夫人照顾之恩。
不就是暗戳戳点她,不能忘恩负义吗?
这样以来,就算她不同意二人婚事,也不好阻止三郎去给自己恩人磕个头探望一下吧?
二妞是三郎的姐姐,别看平时一副懦弱胆小的样子,只要三郎一哭,大女婿一撺掇,这婚事说不准就先斩后奏的定下了。
到时候,她就算不同意又能做什么?
一帮熊孩子,年龄不大心眼不小。
不让他们好好急一急,她反过来喊他们娘。
许温酒是磨着后槽牙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
院子里就响起了四丫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娘,村子里断水啦!”
天还没亮,就有人去了一趟前和村挑着两桶水回来了。
“大石村的人,真不是东西,一斤糙米活着一斤半米糠,才给换一通水,这是想逼死人啊。”
“咋这么贵,你家哪来的这么多粮?”
“我给了六斤柿子。”
“唉,那也比前河村强啊,咱们村的两个后生,拎着水桶刚进前河村,就被前河村的按着打了一顿,脸都肿了。”
“真是一帮黑心烂肺的,一天不吃粮还好,可这么干的天,一天不喝水,人真的会跨......”
“快村长来了,看看村长怎么说。”
村长带着两个儿子,面色严肃的走过来。
他站在晒谷场的草垛子上,清了清嗓子道:
“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
天仍然没亮起来,可全村的人都到齐了,众人的目光饱含希翼的望向草垛子上的村长。
这是他们大峪沟村的顶梁柱,他们相信村长一定能拿出一个章程来。
“大石村的黑心烂肺,两桶水要六斤柿子,六斤啊,搅拌上野菜和米糠,这就是一户人家七天的口粮,送去给大石村,那就是大石村的人活命,而咱们大峪沟村的,就会想刘阿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饿死。”
村长冷声道:“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反正也活够了,死了也没什么,可咱们家里的那些孩牙子还小,咱们能死,可你们忍心孩子们也跟着咱们,一张破席子裹了埋地里?”
村长的话,叫好些人惶恐难安。
大家都知道灾荒会死人,可昨天刘阿婆的死,让他们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被饿死的恐惧。
如今水没了,除了有人被饿死,将会有更多的人被渴死。
太平了不过几十年,大峪沟村就要再次出现饿殍遍野。
底下有老人哭起来:“咱大河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十几年前是洪涝,现在是旱灾,老天爷究竟是为啥,要这么为难咱们?”
“安静,都安静!”
村长再次拔高声音,“都别哭,哭早了,老天爷没绝了咱们大峪沟村的活路。”
昨天晚上,村长已经想清楚了,山上的柿子和野菜蘑菇能长得好,那些个野物也活蹦乱跳的,说明山上一定有水。
月娥娘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现在整个大峪沟村,都指望着那个藏在沼泽后面的深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