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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之人身着飞鱼服,腰间别着一把绣春刀,黑色披风在他身后张扬狂舞,眼似鹰隼,鼻若弯钩,每行动一步,仿佛都能感觉到肌肉喷薄的张力,他虽在笑,却让人背若芒刺。此人不好相与,德音自他进门之后便一再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
安乐王爷可不怕,在听到这人声音时便面沉如水,“朗坤,你好大的威风,连我的王府都敢擅闯!”
朗坤也丝毫不惧,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下官哪敢呐,这不听说有小贼擅闯王府,下官担心王爷安危,所以才来看看。”
安乐王爷动了动指尖,看着朗坤冷哼一声说:“你消息倒是来的快。”
“下官一向担心王爷安危,”朗坤眯了眯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德音,两指一挥,“这就是那小贼吧,来人,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身后三四个相似打扮的人得了吩咐就想要上前拿人。
“谁敢!”安乐王反身坐回上首,“永安何在!”
“属下在!”永安就是方才踹了德音的那人,虽然德音看他不顺眼,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先过了这关,其它的慢慢再算。
“永安,对郎大人说说方才发生了何事。”
“是,这小子是属下远方的一个外甥,因家中遭了荒,前来投奔属下,这小子几日才到,因属下没管教好叫他乱窜,这才惊扰了王爷。”
“哦,是这样啊,”朗坤弹了弹腰间的玉佩,“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永安笑了一声,道:“属下卑微,哪里值得郎大人费心思。”
“这到也是,可惜,”朗坤话锋一转,“最近京中不太平,上头吩咐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都得要审问一番,我想王爷应该不会让下官难做吧。”
“你!”永安斗大的拳头放在朗坤面前,无耻小人!
“若本王不放,郎大人又待如何。”安乐王面容冷凝、下颌紧绷,眼中杀气就快倾泄而出。
朗坤似是好不在意,有趣地打量了会儿永安的拳头,翘起兰花指,将它推离面前,看起来犹如孩童戏耍。
“那下官就没办法了,王爷,您看看这是什么。”朗坤掏出一块令牌,好似一块黑铁,隐隐泛着寒光。
“这是太子的命令?”安乐王蹙眉问道。
“当然是殿下的命令,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太子奉旨监国,见此令如见陛下,王爷想来是没有忘记吧。”看着安乐王无计可施的表情,朗坤满意地将令牌收回腰中,对着那几人道:“来人,还不动手!”
德音见连安乐王都不能阻止,自知大势已去,进了那牢房,肯定有七七四十九难在等着她,不知此行又会遭受些什么,难道她就要这么玩完儿了吗?想到这里,德音面色灰败,加之方才被踹了窝心脚,一时气血翻涌,喷出一口血来,就这样晕了过去。
永安连忙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探吓一跳,气息都微弱成这样了,“王爷,这气息微弱,怕是要叫大夫。”
朗坤不信,也伸手去探,狐疑地看了看安乐王和永安,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怎么这么巧,人刚被抓到就不行了,难道是安乐王给他吃了药不成。
不说朗坤将这顶帽子扣在了安乐王头上,安乐王此时也很震惊,还以为是德音的小把戏。
不管怎样,如今有理由了,安乐王对永安喊道:“还不去把大夫请来!”
“是。”
王府之中有专门的大夫,永安带着那大夫一路飞奔,可怜那大夫一把老骨头还要受次折腾,心中敢怒不敢言,还得为病人把脉。
“启禀王爷,此人伤及肺腑,最好静养,不宜移动。”
“要养多久?”
“这,至少要数月方可。”
“若是此时带他走会如何?”这是朗坤问的了。
“不消一日,便会毙命。”
听到这里,安乐王反而松了口气,若是人被带走了,谁知道这小人儿受不受得住牢里的刑罚,若是一时松了口,那陛下可就……
“郎大人,您也听见大夫是怎么说的了,这是本王府中之人的亲眷,他如今这个模样,还请郎大人暂时不要带他去受那牢狱之灾了,此事,本王会像殿下禀报,郎大人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本王吧。”
朗坤一脸阴沉,万万想不到事情竟会变成如此,看了看安乐王那张倨傲的老脸,阴森森地说:“下官哪儿敢,下官这就离去,至于这小子,王爷可要好生看顾,莫要到时丢了性命。”说到最后竟然直接诅咒,简直混账!
“永安,送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王府离开,这就很引人注目了。
夜晚,万籁俱静之时,两人来到安乐王的书房,问道:“父王,发生了何事?”
安乐王低头沉思,想起那段峥嵘岁月,当真是春风得意,后来尽管他交出了手中大权,可他从不后悔,自古以来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者,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看着挺拔刚劲的大儿名瑾,温文尔雅的二儿明云,这都是他的好儿子,心中大感安慰,门庭振兴指日可待。
“好了,今日找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你们看。”
“父亲,这是……”明云未上朝堂,自然不知这玉佩的来历,到是名瑾担任宫中禁军统领,
自然知晓这是陛下贴身之物。这玉佩是如何到父王手中的?名瑾悚然一惊。
看大儿的神色,安乐王就知道这孩子恐怕猜到了,“这是陛下贴身之物,是今日一个小童冒死送入到府中。”
兄弟俩面面相觑,那这京中恐怕是要变天了。
“今夜我叫你们兄弟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陛下手谕,陛下离京不远,可如今京中被太子把持,恐怕……”
“竟与太子有关?!”明瑾不信,到不是他信任太子,而是从他与太子这些年的相处来看,他不信太子有这个本事。
安乐王捋着胡须分析,“你莫忘了,太子身后可还有朗坤的巡防营和镇国将军。”
“陛下这些年待他们不薄,为何他们会……”明云不解,陛下为太子择了镇国将军爱女为太子妃,有镇国将军这个强有力的亲家,太子何必要反,皇位那是铁板定钉的事儿,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安乐王大掌一拍,“哼,还不是郎泉这个老匹夫撺掇的,这老小子一早就不安分了,当年你真当他是心甘情愿分一半兵权与我吗。且太子平庸,这些年政绩屡屡不顺,听人说陛下呵斥太子多次,更有消息传出,说陛下这是要废太子了。”
“太子乃中宫所出,若无太大错处,哪能说废就废,况太子如今才二十,未来之事谁说的准呢,这些传言根本无迹可寻。”明瑾虽是武将,可也听过这些传闻,本以为只是些小人乱嚼舌根,哪想到会有如今的滔天之祸。
“郎泉可不这么想,他也老了,当年英勇睿智的大将军如今不过是闲赋在家中的老骨头罢了。”
明云听完兄长和父亲的分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父王,那需要孩儿做些什么?”
“明日,你……”
书房重地,到处都有重兵把手,父子三人商讨到天明,这才从书房离开,
第三天,城郊东面出现一辆马车。
“陛下、陛下,有人来了!”长青在门外盼了好几天,可算是盼到了。
明湛张开双眼,眼中精光乍现,锋锐之气破土而出,“走,随朕去看看。”
“明云奉家父安乐王之命接陛下回京!”
“好,安乐王叔现在何处?”
“父王还在王府坐镇,如今情势危急,还请陛下先上马车,明云自会为您解惑。”
昨日明云就从王府的家生子中找了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人,王府中有一奇人,竟将此人的面容变得同明云有七八分相似,随即‘明云’出了城门,一路南下,引开了部分探子。而真的明云化作这家生子的模样,假装回家探亲,巧的是这人的父母正好回了老家,明云在他们家中又重新换了另一人的面貌,这才避开了那些人的耳目。今日他一大早就出城,前来与明湛汇合。
“陛下,父王在西郊有处宅子,去年才入手,哪里偏僻,除了家中亲人外,无人知晓,还请陛下屈尊先去那里避一避。”
“事态紧急,无妨。我有一婢女潜入京中报信,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这……婢女,不是小子吗?”
明云听父王提到那报信的人是个男孩子,遂有此一问。
长青在一旁解释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德音离去之时化作小子,这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原来如此,”明云恍然大悟,心下赞叹德音机敏,“陛下不必担忧,这女童虽伤及心肺,但大夫说不算严重,只需卧床静养,数月后自会好转。”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听到陛下这话,明云心知德音在陛下心中分量不轻,经此一事,更是能在陛下面前站稳脚跟,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不说二公子心中如何想的,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便到了西郊的那处宅子,明云安顿好他们后,道:“陛下且放心,这些人都是家中忠仆,还请陛下安心住下。”
明云犹豫地看了看长青和唐将军,明湛意会,“你们先出去吧,朕与明云要事相商。”
“是。”
房中只有二人之后,低声说道:“陛下,皇后懿旨,说两日后您就要回京,命各大臣携府中亲眷进宫,父王担心这只是个圈套,目的是要挟各位大臣,趁机谋朝篡位。”
明湛闭着眼沉吟片刻,“你父王担心的不无道理,朕也是这样认为的,朕这里有一封信,带给你父王。”
明云看着帝王郑重的样子,家国天下都承载在其中,心中顿时豪气万千,庄重行了一礼,“小臣定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