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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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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淳儿又飞奔到河边,看着水里先是自己的倒影,慢慢模糊起来,出现街镇繁华的场景。一个女孩从马上探出头来,她生得和自己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淳儿不自觉朝景象挥挥手“不离,不离,娘在这里。”

    “阿诺,外面风大快进来。”一位清秀中年妇人,将阿诺拉了进来。搂在怀里,对着旁边满面忧愁的中年人说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从进皖南后,就愁眉苦脸的。不是说是回来探望父亲的吗?让老人家见了该怎么想?”

    赵书海捋了捋,看向自己的夫人李氏,强颜欢笑道:“夫人说的对。我想到以前因战乱和父亲分离,还是孩子,不觉感叹已回到中年。”

    赵书海的父亲在幼时,被抓去壮丁,逃跑后了无音讯,赵书海和她母亲便以为他早已亡故,搬离原来住处宜州。他母亲嘱咐这段历史不能与外人,怕别人知道赵书海是逃兵之后而看不起他。后来,母亲去世,赵书海跟随赵家村的一位老中医学习,成为了一位大夫,还娶了老中医的女儿李氏。婚后,夫妻恩爱,相近如宾,却苦于膝下无子。李氏直到四十后,才怀得首胎,自然珍惜万分。不想婴儿出生不久夭折了,整个人边发狂起来,赵书海不忍妻子受苦,想过继别人孩子来安慰,但没有愿意把孩子给一个疯妇抚养。那日,他怕燕洵事后怪罪,在重要的是怀里的不离,可爱得让他无法撒手,才会干出糊涂之事。他抱回不离后,李氏看到婴儿立马安静了。抱住她又亲又哄,赵书海骗李氏说自己得罪了权贵,恐怕遭遇祸事。夫妻两边连夜带着不离逃回了宜州,他这些年不是不知道燕洵在寻找女儿,他看着身边渐渐长大的女儿,还有恢复常态的夫人,自私地以为只要不说出真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前几日,他接到别人书信,说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在皖南,他父亲逃跑便去皖南做起些小生意,多年后回去发现自己家中空无一人,也误认为他们遇到战乱而死。直到近日偶遇从宜州过来探亲的邻居,才得知自己的儿子还在人世,特意叫人带回书信请赵书海前来相见。赵书海思亲情切,当然要前来相认,心里却恐惧着,祈祷事情不要暴露。

    她瞧着李氏怀里昏昏欲睡的阿诺,从兜里拿出那截兔尾,放到她的小手上,阿诺不自觉抓紧放在胸口睡去。

    赵夫人拿起小毯子给她盖上,说道:“这丫头,睡前定要抓着这兔尾,不然就是睡不着。这次忘带,老爷还特意折回去拿。她也巴巴等了你一夜。想来也是骨肉血亲,你瞧这兔尾红彤彤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染上去的。其实,你我习医明白那是人血。你和我说这孩子是在结束的战场上找到的,想来她的父母定是为护她周全而亡了。”

    赵书海抱回孩子后,怕李氏起疑,便撒了这个弥天大谎。李氏轻拍着阿诺,欣慰着说道:“也是,人生在世,总有悲欢离合。你失了父母,得了我们。我们失了女儿,得了你。阿诺,娘亲定要好好将你抚育长大。”

    赵夫人疼惜阿诺的神情,看着赵书海眼里,百感交集,他不是不想说出真相,只怕真相太残忍了,会毁了自己妻子全部的希望。

    “哥哥,你看不离回皖南了。我好想去告诉燕洵哥哥,不离回来了。不离回来了。”淳儿激动地抓住元嵩说道。

    “淳儿,你已经身死了,凡间事情不能过多参与,否则被鬼差知道,把你丢入奈河之中那便是万劫不复。”

    淳儿哭道:“可是五年,五年,我在这里看着燕洵哥哥生不如死的样子,和万劫不复没什么两样了。哥哥,我真的想,想回去。哪怕只有一刻,我也愿意,我要告诉他我们女儿回来,我要告诉他去抓紧不离。”

    “淳儿,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奈河,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还是早些找到彼岸花,好生投胎去吧。”

    “不,我不要。”淳儿尖叫着呐喊“燕洵哥哥不来,我不走。哪怕我魂飞魄散,化成粒粒尘埃,我也要在这里等他,等他。我对他说过的,黄泉路上,他不来,我绝不多走一步。”

    “淳儿,你小声点。当心把鬼差引来,定是一顿毒打。……”他还要再说更多。却见孟婆杵着拐杖走来,孟婆很少下奈何桥,下桥定是大事。他恭顺地低下头:“拜见孟婆。”

    孟婆朝他微微点头,走向元淳,沙哑着说道“元淳,念在你不久曾助我医治腿疾,我告诉你一方法,但你得答应,用过之后,好好在这里找到彼岸花投胎去,切不可再生杂念。”

    那孟婆原是半人半鬼,腿上风湿骨痛困千年了,淳儿寻彼岸花时候,曾见她因风湿发作无法站立的样子,便不顾鬼差责难,大胆向她请求自己医治,孟婆许是太疼同意了,淳儿便请鬼差找来凡间的金针,为她扎针通穴,一来二往,两人便有了交集。她前面就看到淳儿痛苦的样子,心里哀叹:自古痴男怨女,黄泉路上多少泪流。这丫头,生前也苦,算了帮帮她吧。

    “真的,孟婆,您真的能让我和燕洵哥哥相见。”淳儿期盼地问道。

    “元淳,你没清楚我的话,前提是你回来后,必须好好在这里给我找你的彼岸花,不许再靠近奈河边偷看了。”

    “我,我……”望着孟婆肃穆的脸,淳儿郁结地说道:“好。我回不去。但如果不离回来,燕洵哥哥可以在痛苦的日子里好过点。孟婆你告诉我,什么方法。”

    孟婆拿着一块熏香,在淳儿面前点燃着,随着悠悠的香味,淳儿的意识有些迷离“还魂香,但记住,你在他凡尘只有一柱香的时间,长话短说吧。”

    昭和殿

    殿中,一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景象。燕洵身着宝蓝鎏金龙袍,端坐在龙位之上,阿精站立在侧替他往金杯里倒了杯水酒,他端起酒杯,向宇文钥和楚乔敬道“来,今日我们算家宴,我没请朝堂上那些烦人的,好让我们自家人说说话。”

    宇文钥和楚乔端起也端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燕洵笑道“好,畅快,对了,若烨呢?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前巡视青海之时,现在应该长大不少了。怎么没见他?”

    “回陛下,他啊。不好好练功,被公子罚在王府里蹲马步要蹲到我们回去为止呢!”

    燕洵指着宇文钥说道:“冰坨子就是冰坨子,罚你人来一点不手软,对自己亲儿子也是。阿楚,你也不管管他。不心疼亲儿子受苦。”

    “公子今日罚他,我若相帮,岂不是让他有了靠山。日后公子罚,就该不好使了。男孩子,摔摔打打是正常,女儿的话,我……”

    楚乔感激衣袖被宇文钥拉了一下,望了眼燕洵,他神色淡漠了许多,勉强笑道:“是啊,女儿该宝贝些的。”

    “陛下,我最近又叫月七回了趟赵家村,打探赵书海当年去处。虽未有所得,但听闻村中人对他还是很褒奖,即使离开这么久,也都记得他的好。”宇文钥宽慰道:“联系当日德福说的事情,想来公主在他们手里也不会受什么苦。可惜,祖父与我已经划清界限,不然我便动用青山院的碟者,想必很快便能查到。”

    “他害我父女分离,此人定要碎尸万段。”燕洵愤恨地说道:“至于你祖父愚昧罢了,知道你帮着朕反了魏帝,怎能不气。可他不知当年,元飏皇子被送到舀关当日暴毙而亡,手里紧紧攥着元彻的玉佩。再加上魏舒烨又反咬一口,元彻便成了乱臣贼子。可怜一代良将被人如此陷害。他本有起兵自立的机会,我也和他说过愿意归降便可以高枕无忧。可他就是不想听,两个月时间亲上书百件自证清白,等来确实魏帝杀无赦的圣旨,最后不得不在舀关房中自刎。倒是便宜了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奸计得逞,不过恶人自有报应,听说她后来生下是个死婴,心心念念为还没出生的孩子铺路,接过却折了孩子阴德。”

    “这也是我看透魏帝的地方,月七告诉我后,我曾叫他快马加鞭回了次京城禀告实情。将一切物证,证词呈于他的面前,谁知他一把火将所有烧的干干净净,还警告月七转告不要再生事端。其实,不管兰妃所用何计,魏帝就是想要六皇子的命。他怕六皇子反他,却不想他的江山在六皇子死后,还有谁能继承。不过,宇文钥,有件事一直不明,陛下,为何还要留着魏舒烨的性命?”

    燕洵戏虐地问道“哦?你也想他死吗?”

    “他死不死与我无关,我只是不屑他当日为了能向魏帝将来求取公主,而出手害六皇子。后来舀关兵败,他混入燕军之中,查探公主下落,不曾想听闻燕王和公主的事情,才会有了水月庵的那一幕,我只是觉得陛下因该早就要杀他,那日后你不杀他,将他囚于大牢之中,绑住手脚,为防他自尽,还叫人割了他的舌头。除了每天叫人送饭食,其余时间都让他一个人,是否就是要用那无尽等待的痛苦来折磨他。这样,好玩吗?”

    宇文钥忧愁地望着燕洵,他苦笑道:“不好玩,可我总要怪罪于他。我知道你无非就是想说给个痛快,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我知道他要杀的是我,我也宁愿他杀得是我。可他既然杀了淳儿,就要付出代价,一辈子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