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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珂愣住了,直到月彤突然将她搂在怀中才反应过来,固执地挣脱月彤的束缚,盯着地上那满面狰狞的女子,心里止不住的心慌。
“怎么会这样”她竟当着自己的面,七窍流血而亡,韩珂顿时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驾到——”
恰在此时,姜晚晴扶着姜皇后出现在韩珂面前。。
“瑶儿。”姜皇后上前一步,忙将韩珂拥在怀里“别吓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珂愣愣地望着姜皇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好。
姜晚晴突然走到姜皇后面前,小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这地上滑,睿王妃似乎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赶快传太医急救吧!她下身在出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韩珂愣愣望着姜晚晴与姜皇后一唱一和,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吴紫昕根本没有怀孕,又怎么会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摔死了呢!
“快传太医!本宫的孙儿可千万不能出事!”姜皇后一脸哀伤的样子,揽了揽韩珂瘦弱的肩头,问“瑶儿,紫昕意外摔跤,你可是亲眼所见?”
韩珂心中一悸,姜皇后这招可真够狠的,杀了吴紫昕还要找她作伪证。韩珂微微闭上眼眸答:“瑶儿什么都不知道。韩珂出门的时候便看见舅母摔倒在地上了,想上前扶她,却见她浑身是血,紧接着祖母就来了”
“好瑶儿,可千万别受了惊,你身子不好。”
韩珂的这番话为姜皇后做了不在场证明,虽说没有正面指出吴紫昕是意外摔死,倒也让姜皇后极为满意。
“既然是她自己不小心,孩子若是丢了就怨不得大家了倘若再赔上了她的小命,一样怨不得别人。”姜皇后的语气冷冷的。
不一会儿,太医院来报,说:“睿王妃因为意外摔倒,腹中胎儿不保,导致大出血,没得救了。”
韩珂眉头垂得低低的,也不知怎的,心里头一阵压抑。原想等着舅舅回来,在舅舅面前揭发出舅母的真面目,让她与舅舅反目成仇,却不想她就这么死了她死了,舅舅恐怕很难忘记她。
“罢了罢了!”姜皇后摆摆手,一副忧郁的面色“右相吴为之子吴子骞,串通西平王张卓谋反已经问罪,按律应当株连九族。睿王妃原本就是吴家的人,迟早都要问罪,如今她自己出了事,便不再追究了。唉只是可惜了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韩珂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姜晚晴上前一步,挽了姜皇后的右臂,在姜皇后耳畔低声耳语:“皇后娘娘,如今吴紫昕没了,这睿王妃的位置”
“你放心,待到凡儿回来,哀家自然会大力推荐你的。只要凡儿同意,哀家立即要陛下下旨赐婚,让凡儿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姜皇后瞥了一眼身侧的瑶儿,笑道“瑶儿是自己人,她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必担心”
“晚晴姐姐放心,瑶儿会守口如瓶的。”韩珂默默点头。她需要说什么吗?根本没那个必要!舅舅心里头那么清楚谁要杀吴紫昕,他回来之后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姜皇后、不怀疑姜晚晴?
姜晚晴兴奋地朝韩珂点点头:“多谢初瑶郡主。”
见韩珂魂不守舍,姜皇后对姜晚晴吩咐道:“晚晴,你先退下。本宫还有话要同瑶儿说,瑶儿病了这么多日,这才一出门便撞上了这等晦气事,她心里头一定不好受。”
“是。”姜晚晴得了姜皇后的许诺,兴奋地退下。
韩珂知道姜皇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吩咐月彤道:“过一会儿要吃药了,月彤你也下去帮我煎药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打扰我和祖母。”
“是。”吴紫昕惨死的一幕还在月彤的脑海里回旋,心慌地望了小郡主一眼,无奈退下。
姜皇后揽了揽韩珂瘦弱的肩头,慈祥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
韩珂默默跟在姜皇后身后,望着她高大的背影,不寒而栗。她这样一个看似可怜的老女人,几天之内,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韩珂对她那不多的敬爱,早已经转变为惧怕。
“瑶儿,祖母可怕吗?”姜皇后扶着她在床榻上坐下,方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脸慈祥的笑意。
“可怕。”韩珂实话实说。
“很好。这个问题祖母问了很多人,但只有瑶儿的答案才最真实。”姜皇后轻柔抚了抚韩珂的发丝,低叹道“要知道在后宫之中,没有几分手段很难生存。瑶儿将来迟早是要入主后宫的,这些都该学学立威的最好办法便是杀鸡儆猴。明白吗?”
“瑶儿不明白。”韩珂一双清灵的眸子扬起来“祖母将吴紫昕送出京城便好了,为何一定要取她性命?”
“瑶儿你只看到了表面。你以为祖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姜皇后抿唇微微一笑,轻轻将韩珂按入怀中“祖母这么做全是为了瑶儿好瑶儿不是一直想嫁给你舅舅吗?”
“祖母”韩珂怔怔出神。那个秘密一直藏在她心中,虽然她知道以姜皇后敏锐的观察力肯定已经发现,但真当说出来的刹那,她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不管自己是否来自异世,现今毕竟是舅甥关系,这外甥女爱上舅舅,是不是很无耻?
“你不用说,祖母心里都明白的。”姜皇后低低叹了一声“祖母做这么多事无非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幸福美满。你母亲的一生已经太过凄惨,祖母不希望你也和她一样你想要的,祖母都会尽量满足你。”
“祖母。”韩珂轻吟出声,眼角溢出几滴泪水来,紧紧拥住了姜皇后的身子“祖母对瑶儿真好。”
“傻孩子”姜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祖母总是最疼爱你的。不用担心,你想要的迟早能到手”
“嗯。”韩珂垂眉不语。
次日,睿王班师回朝。
原以为初瑶丫头病重,扔下兵马,一个人便进了宫,却听筑心小楼的丫头说,初瑶郡主去了睿王府,弈凡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急急赶到睿王府,看到的却是满院白色的挽联。
“舅舅,舅母没了。”韩珂一早便出了宫,为吴紫昕准备了葬礼,在睿王府门口等候弈凡。起初,她在心里盘算了许多遍,见到舅舅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熬了这么久,总算是说出来了。
少年面色惨白,一脸疲惫,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一句话都不说,朝着睿王府的大门直直跪下。
“舅舅你不要这样子。”韩珂心疼极了,蹲到他面前,上前紧紧将他拥住“你要开心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弈凡的身子任由韩珂抱着,双手颓然垂着,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呆滞地望着韩珂,却说不出话来。
“都怪瑶儿不好,是瑶儿没能保护好舅母。”见弈凡伤心,韩珂的心拧成一团,明明只差了那一步,若是吴紫昕没有死该多好,她为什么要死?!
弈凡沉默良久,一双凤眸里布满了血丝,他抬起头,伸手将瑶儿紧紧拥入怀中,道:“舅舅不怪你。是舅舅的错,舅舅本不该将她托付给你”韩珂心里似哽塞着一块石块,咯得慌,只要弈凡一提起吴紫昕,她就莫名地难受。吴紫昕虽然死了,可弈凡却永远记住了她,韩珂宁愿死掉的人是自己,她是活人,拿什么跟一个死人争?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弈凡猛然抬起头来,一双血色的眸子映入韩珂眼底,让韩珂心惊不已。
“舅母死得还算安详。”韩珂避开他的问题。
少年突然站起来,猛然摇晃起她瘦弱的双肩:“瑶儿,你不愿意说吗?难道我连她的死都无权知道吗?!”
韩珂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一时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只觉得头痛难忍,她想要挣扎,无奈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挣脱少年的束缚。
“舅舅你放开我,你别这样”
“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弈凡极少发怒,他一直是个将心思情绪藏得极深的人,很少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韩珂着实被他吓到了。
“舅舅,你快放开我,瑶儿的头好痛好痛”韩珂放弃了挣扎,双手紧紧抱头,娇小的身子渐渐瘫软在少年怀里。
“瑶儿,你醒醒!快醒醒你怎么了?”直到这一刻,弈凡才发现韩珂额头上的伤口,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心中一紧,慌忙将她打横抱起,朝着睿王府内冲去。
月彤看见弈凡抱着昏倒的韩珂冲进来,急急问:“王爷,郡主怎么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弈凡紧拥着那孩子的身体,穿过灵堂,来不及望一眼吴紫昕的尸体,便匆匆抱着她进了偏殿,让她躺下。
月彤见情况危急,忙吩咐身边的护卫进宫找小医童。郡主的病一直由小医童看护,如今突然复发,也只有小医童有办法救治。
弈凡伏在韩珂身侧,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莫名的心慌,就好似一直珍爱的宝贝正从他生命里一点点流失:“瑶儿,你不能死。紫昕已经不在了,舅舅的亲人越来越少了,你绝对不能有事!”
小医童急急赶来,看见传说中的睿王殿下,心想他应该就是那小郡主心中惦念的人,是她的病因所在,更是主人要她监视的人。
小医童冷哼了一声,恶狠狠瞪了弈凡一眼,斥道:“你不知道她是病人吗?!你不知道她头上有伤吗?我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了,你还要把她送回去吗!”
“我并不知道”少年神色一黯垂下眼帘,不在辩解。
“不知道?”小医童一脸鄙夷“不知道就可以杀人了吗?我在你的膳食里头加点砒霜,等你吃下去,再告诉你我不知道那是砒霜,行不行啊?!”
弈凡满脸疲惫之色,面对小医童的责备竟不敢多说一句,只默默道:“本王求你,你救救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医童犹记得似乎听谁说过同样的话,就在昨天,那个皇长孙殿下似乎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她愣愣望了一眼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小郡主,心中不解:你不过七岁,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你好?
“真的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小医童清眸流转,怔怔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虽说因为连夜赶路,他的衣衫上满是泥土,可依旧无法遮住他的风华之姿。
“只要你能治好瑶儿。”少年点点头,面上的焦急再难掩饰。
“要你娶我,也行吗?”小医童诡怪地打量着他,乌溜溜的黑眼珠在眼眶中打转。
少年为难地抿紧薄唇,不出声。
“那就是不行嘛!不行就不要说大话!”
小医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却不料少年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活瑶儿,我就娶你。”
为了救活这个小郡主,这睿王居然放弃了自己的婚姻自主权?
八岁的小医童怔住,已经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却不肯承认自己爱她呢?舅甥观念?她始终坚信爱情是可以突破舅甥观念的!
“舅舅不要,你不要答应她。”昏睡中的韩珂似是听到了少年与小医童的对话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眸,两只小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你不要答应她。你喜欢谁就娶谁,为什么要受制于人瑶儿不想你这样。”
“傻瓜紫昕已经死了,舅舅失去了心中所爱,娶谁不都一样吗?”少年苦涩一笑“舅舅早猜到紫昕会出事。我曾问过她‘悔不悔’,她说‘一辈子都不悔’,她真是傻。这样的傻姑娘,除了她,我已经不可能爱上别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韩珂的心痛得难以自抑,怔怔瞪着一双满含期望的眸子,静静望向少年的眼底,启唇问:“真的不能再爱上别人了吗?”
“不能。”少年沉声答道“紫昕已经刻在了我心上,抹不掉的。即便,我从未碰过她”
韩珂的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心存最后一线希望,问:“如果是瑶儿呢?瑶儿也不可以走进你心里吗?”
“傻孩子你一直都在舅舅心里啊。你是舅舅最疼爱的小外甥女,谁也替代不了。”少年柔声安慰,伸手抚了抚韩珂的额头“舅舅这才离开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韩珂瞥了瞥,将眼泪忍了回去,努力扯嘴一笑“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过些天就好了,舅舅担心什么。”
“不小心摔了一跤?”弈凡的眸子里满是疑问,可瑶儿伤成这样,他又不忍心责备,忙对身边的小医童道“本王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现在可以医治她了吗?”
小医童的眉头拧成一团,双眉弯弯似两只可爱的毛毛虫,咕噜咕噜翻转了两下,方道:“我不过说着玩玩,你还想老牛吃嫩草了!想都别想!”
弈凡微微怔住,方才因为他太过焦急,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沉下声来,平心静气问:“那你想要怎样?”
“不用娶我,只要你娶她她的病马上就能好!”小医童撅撅嘴“不过在宫里头当太医实在没钱途,皇帝老儿太抠门,太医一年的俸禄还抵不上这小郡主一两天的吃用。不如你包养了我,我也住进睿王府,当你的御用太医,随叫随到!如何?”
“你不要胡说八道”韩珂急急睁开眼眸,怔怔望着弈凡,道“瑶儿并不想嫁给舅舅。我的病是外伤,你说嫁给舅舅伤口就能立即愈合,这分明是信口开河?”
弈凡面色一黯,转眼望向小医童“瑶儿说得不错。你若是嫌弃太医的俸禄太低,本王可以赏你万金。只是舅甥成亲,实在有违伦理,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
韩珂深深被弈凡那句“有违伦理”伤到,默默垂下眼眸,酸涩附和道:“舅舅说得不错。小医童,你何必强人所难。”
小医童铜铃般的漆黑瞳仁瞪得老大,目光灼灼望向韩珂,伸手将弈凡推开几步,凑到韩珂耳畔,低声询问:“别告诉我你的病跟他无关我可是医仙,骗不着我的!”
“我的病只能怨我自己体质差,与舅舅有什么关系?就算真有什么关系,也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小医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又何必呢?舅舅不爱我,勉强他娶我,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韩珂压低了声音,沙哑道。
“那你想怎么办?你既然不想强迫他娶你,你就该忘了他。否则别说是医仙了,就算是真的天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爱情才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小医童恶狠狠瞪了韩珂一眼“我能治好你头上的伤,治不好你心里的痛。你整日整夜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这个落后时代的人”
韩珂淡淡瞥了她一眼,强撑着一口气,打趣道:“说实话,我才觉得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受我的苦,你为啥要为我打抱不平你治好我的病,乖乖收诊金不就是了。”
“成成成就依你的!等你死后,我一定为你多上几柱香,多谢您给小人带财运来了!”小医童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这两个顽固不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能够说动的。
弈凡远远望着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小孩子,心里头怅然若失,也不知从何时起,那孩子的心事都不能与他分享了,当真是年龄差距太大,两个人无法沟通了吗?静默站着,莫名的失落感遍布了全身。
小医童走到弈凡身侧,重重推了他一把,道:“我要为她医治了,你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死了老婆吗?快点出去拜拜你老婆吧!”
弈凡怔怔愣在原地,被小医童的话触痛伤口,但又担忧着初瑶丫头的病情,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出去!”小医童重重一关门,将弈凡锁在了门外。
弈凡来到吴紫昕的棺柩面前,望了一眼安然躺在棺木中的恬美女子,如同那孩子说的那样,她死得还算安详,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大约没有经历太大的痛苦。
“紫昕我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死于何人之手。”弈凡伸手抚了抚女子的睡颜,冰凉的温度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向上蔓延,寒透了他的心“离开之前,我曾经嘱咐母后,不让她为难你。想来,杀你的人并非母后。你放心,那人迟早会得到惩罚的。”
弈凡悄悄掩上棺木,在吴紫昕的棺欀前撒了一杯水酒,静默闭上眼眸。你既不曾悔,我也不会悔。
“不过是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月彤已经远远观察了弈凡许久,一想到吴紫昕生前的恶劣行径,她就恨不得立马在弈凡面前撕破她的面孔。
“月彤,紫昕已经不在了,不管她生前曾经做过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都不该对着她的遗体肆意辱骂。”弈凡额上的青筋跳起,隐隐不悦。月彤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却不想这丫头会对他最心爱的女人不敬。
“确实是月彤不对。”月彤一咬牙,忍了。毕竟睿王是她的主子,主子训话,奴婢只有服从的道理。小郡主曾经关照过她,先不要在弈凡面前提及吴紫昕的过去,毕竟吴紫昕刚刚过世,她担心弈凡受不了双重打击。
“虽然月彤有错,但王爷难道没有错吗?”月彤始终是心中不服的“王爷将吴紫昕丢给郡主一人照看,王爷该知道这宫中人心险恶,想要杀吴紫昕的人那么多,你为了保护吴紫昕就自私地将郡主陷入险境王爷这么做,对得起郡主吗?”
弈凡长长的眼睫在阳光下微微翕动了一下,垂眸道:“本王对不起瑶儿,本王会补偿她。”
“呵怎么补偿?”月彤冷冷反问“她的头痛之症已经没得治了。太医说了,都是因为她平日里担心的事情太多才会犯病,是谁害得她整天担惊受怕,是谁?!”
“是本王不好。”弈凡的心揪成一团,早知道这么做会伤害到那孩子,他一定不会娶紫昕。他的今日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从没有依赖于任何人,娶紫昕表面上拉拢了右相的势力,可到头来右相还不是临阵倒戈?
“月彤懒得跟你说。王爷只要记住,这世上对王爷好的人很多,但绝对不会有人比郡主更用心了。”月彤默默走开,留下弈凡一个人僵在吴紫昕的灵堂前。
紫昕啊紫昕,为什么月彤对你的评价这么差,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少年痛苦地闭上眼眸,不愿意去相信月彤的话。吴紫昕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十四岁时的模样,两年了,或许她真的变了吧。
“主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宫,说要为您接风洗尘。”恰在此时,阿砚带着消息来到灵堂。
弈凡叹息了一声:“早知道母后的人会来解释,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多留些人下来看守着初瑶郡主,其他人都随本王进宫吧。”
“是。”阿砚说罢,却杵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弈凡又问。
阿砚尴尬抱剑而立“主人,属下也想留下来”
弈凡面上一怔,皱眉问:“你想见见那孩子?”
阿砚的双颊染上两抹红晕,静默不语。
弈凡扯了扯嘴角,道:“去吧。本王自己进宫,这宫中还没人能伤得着本王。”
阿砚兴奋地点头,随即往偏殿走去。弈凡望着阿砚的背影,心里头感觉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他实在是想不通,那别扭的孩子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喜欢了?
阿砚愣在韩珂房间门口许久,却不敢敲门进去,许是当惯了奴才,竟不知道该如何正常与人沟通了。抬手好几次,都无奈地缩了回去,直到最后,他只能默默在韩珂屋门口席地而坐,静静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弈凡进宫后,直奔未央宫。他想要为吴紫昕的死讨一个公道,也想确认一下杀死吴紫昕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母后。他从来都知道姜皇后生性残忍,可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啊,他不愿意承认,他宁愿她一直只是慈祥可人的母亲,他不需要她太过强势,他完全可以保护她的。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长乐未央!”弈凡走到姜皇后座前,长长一拜,行了一个大礼。
自己的儿子是极少向自己行大礼的,一旦他行大礼必定是与自己有了矛盾,姜皇后心中一紧,忙上前想要扶他起来,道:“皇儿一路辛苦了,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弈凡固执地跪在地上,不愿意起身,扬起伤痛的眼眸,静静对上姜皇后的视线,紧抿的薄唇微微开启,问道:“母后,儿臣只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希望母后不要欺骗儿臣。”
姜皇后见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叹道:“凡儿的问题一定与紫昕有关吧。可怜的孩子,还有本宫那可怜的小孙儿,尚未出世便夭折了。也怪本宫不好,没照看好紫昕,筑心小楼的地面太滑,她就当着瑶儿的面摔倒了满地的血啊,母后看着心疼死了。”
弈凡面上陇上了一层寒意,启唇问:“照母后的说法,紫昕是不小心摔倒,小产而死?”
“不错。”姜皇后也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弈凡对视“瑶儿可以作证,当时她也在场,确实是意外。当日瑶儿病危,筑心小楼里头乱急了,没有人照看到紫昕她才会唉,都怪母后不好,母后未能尽心尽力地保护好紫昕。”
“”弈凡静默不语,良久一双凤眸里头染满了伤痛,抬眸望向姜皇后“母后说紫昕是小产而死,可紫昕至死都还是处子之身,又如何会小产?”
“什么”姜皇后怔怔张大了嘴巴,似乎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那她的身孕是怎么回事?!”
“孩儿正是担心母后容不下紫昕,才迟迟不肯同紫昕圆房,希望有朝一日她能重新找个好人嫁了。可紫昕对儿臣太痴心,她以为儿臣移情别恋才故意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当日在宫宴之上,她假说自己怀孕,为的是逼儿臣与她圆房”弈凡双拳紧握,双眸中满是血丝“当晚,母后果真派了瑾娘来查探。儿臣知道,紫昕犯得是欺君之罪,母后不会放过她,所以两个人故意演了一出戏给瑾娘看,让瑾娘误以为儿臣确实与紫昕有过肌肤之亲,怀孕并非作假。”
“所以说,她根本就没怀孕?!”姜皇后一双眼眸瞪得老大“照你的说法,紫昕的死确实蹊跷,应当彻查!”
姜皇后此言一出,站在她身后的姜晚晴吓得双腿打颤,唇角惨白。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姜皇后用睿王妃一位引诱着她杀吴紫昕,其实也是想连带她一并除掉!
“母后”弈凡疑惑地望向姜皇后,心中茫然“紫昕当真不是您杀的吗?”
“傻儿子。你一定是犯糊涂了。母后再怎么狠心,也舍不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小孙子啊。母后一直以为紫昕腹中怀着胎儿,就算母后真要对她下手,也一定会等她产下胎儿的。”姜皇后淡淡瞥了姜晚晴一眼,似是在威胁她。
被姜皇后一言堵住,弈凡无话可说,终于在她的搀扶下,茫然站起来。
“儿臣想去紫昕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弈凡叹了口气,见姜皇后那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想来紫昕确实不是她动手杀害的。
“母后带你去。”姜皇后表现得极为积极,在前头引路,一路往筑心小楼走去。
姜晚晴已经吓得站不稳身子,忙走上前道:“皇后娘娘,民女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
“身子不舒服?”姜皇后一挑眉,淡淡扫了姜晚晴一眼,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该请太医看看,你住在筑心小楼,本宫正巧也要去筑心小楼一趟,就一起走吧。本宫送送你,筑心小楼的路太滑了,免得你跟紫昕一样不小心”
姜晚晴仓惶朝着姜皇后一拜“不用了。民女不回筑心小楼了,前些日子我父亲托人梢了信来,说我母亲病了,民女要回家看看。”
姜皇后眼峰一扫,怒斥道:“究竟是你身子不舒服还是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不要随意糊弄本宫,本宫可不是傻子!”
姜晚晴心中一惊,直直跪下,慌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息怒!是我母亲身子不舒服”
姜皇后的胸口起起伏伏,面上满是肃杀之气,不用她再多说什么,弈凡已经隐隐猜到了谁是杀害吴紫昕的凶手。
弈凡抬起头,淡然道:“母后早些歇息吧。紫昕的事情过去了,儿臣不会再追究,儿臣也不想再去她出事的地方看了,免得触景伤情。”
“这样也好。凡儿,应当节哀顺变。这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没必要认定她吴紫昕一人。你瞧,晚晴丫头长得又好,又知书达理,对母后也好,她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呢!”姜皇后的小指挑起,涂满蔻丹的长甲露在嘴边,说不出的妖异。
姜晚晴早已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弈凡淡淡瞥了姜晚晴一眼,黯然道:“不必了。”姜晚晴倘若真是杀害紫昕的凶手,他又怎么可能娶姜晚晴为妻?怕是连天上的紫昕都不肯原谅他吧。
“晚晴,既然你母亲病了,本宫就许你回家一日。去吧。”姜皇后面上的寒意消失,又换上了一脸慈祥。
“是。”姜晚晴的下巴已经磕到了锁骨上,头压得极低,不敢抬起,默默退出大殿。
“瑶儿还在睿王府,病得不轻,儿臣就先告退了。”
弈凡刚要离开,却被姜皇后叫住:“凡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晚晴可是姜道远的女儿,娶她有百益而无一弊,此事由母后做主,就这么定了。本宫即刻就差人送聘礼上门提亲。”
“母后若是执意如此,儿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大婚之上,倘若少了新郎,母后可不要怪儿臣不给母后面子。”弈凡素来都是孝子,极少忤逆姜皇后的意思,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对姜晚晴的恨意。
“母后明白你的心思,只是该放下的迟早都要放下。你跪安吧,母后累了。”姜皇后朝着弈凡摆了摆手,掩着眉头,转身进了内殿。
弈凡出门,却见姜晚晴站在大殿门口等他。
他淡漠地从她身边走过,不想多看她一眼。虽然知道姜晚晴杀死紫昕一定是受姜皇后指使,可弈凡心中始终有个疙瘩,抹不掉。
“睿王殿下。”姜晚晴蹙眉将他叫住。
弈凡回声,淡然道:“晚晴小姐有何贵干?本王似乎与你不熟。”
姜晚晴急急上前,面色担忧问道:“皇后娘娘安排我们大婚,您是不是真的不会出现?您当真要我一个女孩子面对那么多人的冷嘲热讽吗?”
“你可以选择拒婚的。”弈凡语声冷沉“本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杀人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该做的事吗?”
“睿王妃出事那日,只有初瑶郡主与她的婢女月彤在场。为什么你认定睿王妃是我杀的而不是初瑶郡主下手的呢?”姜晚晴不服,双颊涨得通红“初瑶郡主与睿王妃素来有过节,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我住在筑心小楼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她们二人吵架,说不定是初瑶郡主做得呢?!”
弈凡的眉头拧成一团,扬起一双凤眸,叹道:“因为本王相信瑶儿,她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你的小外甥女对你没有存什么心思?!”姜晚晴辩驳。
“”弈凡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姜晚晴。他鹰兀般冷冽的眸光射入对方心底,让她不寒而栗。
“我也不想的”姜晚晴惊得愣在原地,泪水盈盈,却不敢流下来。姜皇后曾经对她说过,她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为了讨得姜皇后的喜爱,她几乎改掉了从前所有的生活习惯,想不到换来的却是睿王不愿娶她。
“如果不想,就不该去做。既然做了,就应该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上责任。我言尽于此,若是晚晴小姐愿意独自一人拜堂,我睿王府养个睿王妃还是绰绰有余的。”弈凡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晚晴仓惶跪到在地,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
回到姜府,三夫人远远便站在门外迎接她的乖女儿,见姜晚晴一脸落魄地进门,三夫人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哄道:“娘的乖女儿,这是出了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姜晚晴淡淡扫了三夫人一眼,冷冷道:“娘突然对我这么好,一定是皇后娘娘将聘礼送上门了吧?”
三夫人干咳了两声,面上有些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呢?娘这不是为你开心吗!娘的乖女儿,总算是飞上枝头了。总有一日啊,你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别说了!”三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姜晚晴打断“又不是睿王上门提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三夫人愣愣望着一向乖巧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后娘娘上门提亲不好吗?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了?
姜晚晴又道:“把这些聘礼都退了吧。若是你还想安心过完下半辈子,就别想着再让我嫁给睿王了!”
“我不!我不退!”三夫人恶狠狠瞪了姜晚晴一眼“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翻身了,怎么能让院子里那两个女人笑话我!她们家的女儿没福气,要背井离乡,可我的女儿幸运,注定要成为人上人的!”
“呵这也叫幸运吗?”姜晚晴冷哧了一声,便甩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时固地窍。睿王大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月彤耳中,为了避免初瑶郡主受到刺激,月彤和小医童日日都陪在她身边,不让任何人说漏嘴。
弈凡回来之后,月彤便急急上前,想要问明情况:“王爷,您要迎娶姜家三小姐?!”
“是她要嫁进来而已。”弈凡面上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情绪,冷冷道“她若是想要嫁进来便嫁进来吧。让她日日夜夜对着紫昕的灵位忏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爷你不能娶她!就算是让她嫁进来也不行!”月彤朝着弈凡直直跪了下去,慌张说道“郡主尚在病中您娶她实在不合适。”
弈凡嘴角的笑意浅浅晕染开来,落寞道:“月彤你怕什么,她未必敢嫁给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