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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武抱着殷绾绾飞快逃跑,剩下的人和土匪缠斗在一起,打斗声很快被甩到身后,山风猎猎,天气忽然阴沉起来。
殷绾绾心跳得飞快,只听到赵博武急促的喘息。
“姑娘,你藏在这里,不要出声!”赵博武把她藏在一处隐蔽的草丛里,提刀往回走。
殷绾绾紧紧捏着袖子,看着他的背影,此时天空渐渐飘起了雪,她却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慢慢靠近了。
风忽然乱了起来,吹得树木沙沙作响,一阵凄厉的哨声响起,殷绾绾浑身血液躁动,四肢却因寒冷而麻木。她看到自己青紫的脚腕和血迹斑斑的裙摆,拔下发簪藏于袖中,土匪凶悍,若赵博武等人不敌,她恐怕也难逃一死了。
“吁——”一声马啸在她耳边炸响,殷绾绾瞳孔一缩,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簪子划入掌心沁出鲜血,这一阵刺痛勉强使她镇定下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屏息不动。
“什么人!”清朗冷厉的声音如惊雷一般,殷绾绾一惊,激动地站起来,看着马上的清俊英武的少年,失声喊道:“卫渊!”
殷绾绾仿佛忽然了无穷的力量,从草丛里跳出来,腿脚却不听使唤,一个趔趄往地上摔。
卫渊飞身下马,把她抱了个满怀,脸上是止不住的震惊和喜悦:“绾绾!绾绾!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殷绾绾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焦虑,恐惧,紧张的心情聚集在一起,还来不及反应,指着一个方向急道:“快!赵大哥他们!土匪!他们在那里!”殷绾绾语无伦次,急得要哭了,卫渊抱着她,冲手下挥挥手,一对骑兵便没入山岭深处。
卫渊抚摸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安慰,殷绾绾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他熟悉的温柔的眉眼,忽然崩溃大哭。
卫渊拧着眉,见她情绪激动,当机立断把人打晕,命令道:“卫十三、卫东跟我回去,其他人把这附近清剿一边,山上的人都要活口!”
卫渊骑马飞奔,很快回到营地,殷正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大惊:“绾绾!?绾绾怎么在这?”
“遇到山匪,快叫大夫!”
卫渊小心地把殷绾绾放在榻上,手还未触到她的脸,忽然被一股蛮力撞开了,卫渊一瞧,殷正已经把他挤开了……
殷正看着脸瘦了一圈的宝贝女儿,再看着血迹斑斑的裙子,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把她弄疼了。他轻轻脱掉她的鞋,看到绑着绷带肿得跟大茄子似的脚脖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不敢动了。
“我的绾绾啊,我的绾绾……”殷正心疼得不得了,也不敢摸摸她的脸,冲外边吼:“大夫呢!给我把人拖过来!”
“来了来了!”大夫急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劲装的女子,卫渊顾不得跟她打招呼,忙让位给大夫:“快给我看看,我的绾绾怎么了!?”
大夫被他拽得晕头转向,一把脉,无辜道:“被人打晕了。”
卫渊也着急:“我打的,你看看她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殷正黑着脸瞪他,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大夫知道殷绾绾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情绪波动得厉害,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比不上军营里断手断脚胸口穿个洞的严重,颇为不屑,看殷正和卫渊那个模样,还以为人快不行了呢,就这样也值得着急忙慌地把他拽过来。
大夫慢悠悠地道:“脚扭了,其他都还好。”
“什么叫都还好,还好就是不跟平常一般好咯?”卫渊脱口而出,眼底一片焦急之色,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红衣女和大夫都看着卫渊,少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卫渊关心则乱,殷正却镇定得多,道:“看什么,赶紧处理下伤!”
大夫翻了个白眼,本想叫手下的小童子来,但看这个架势他还是自己动手得了,他伸手去掀殷绾绾的裙子。
“你干什么!?”
“住手!?”
一左一右两道声响差点没把他耳朵震聋了,大夫道:“ 不这样我怎么给她处理伤口?”
殷正还没说什么,卫渊俊脸通红,眼神闪烁:“那也不行!”这、这怎么可以呢?!
殷正摸了摸下巴,忽然道:“要不你来?”
“好啊!”卫渊下意识一答,反应过来后对着三双眼睛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大夫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我这糟老头子给粗人看病多,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怕下手重了,我去叫我的徒弟来吧。”
“不行!”卫渊盯着殷绾绾的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华大夫的徒弟虽然都柔柔弱弱跟小娘子似的,但也是男的,怎么可以呢!
“我来吧!”红衣女笑道:“我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殷正当即挥手:“那就劳烦盛将军了,绾绾爱洁,上了药洗漱不方便,还请你先给她擦身。”
盛红衣点点头,倒是没想到殷正这么细心。
卫渊恋恋不舍,被殷正拉着出了营帐。士兵来报,山匪已全部抓获了。
卫渊正有火无处撒,殷正也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诶!?殷叔叔?”红木正踩在土匪背上给士兵们讲述自己的威风事迹,看到他们的身影,挥挥手跳了下来:“你们来了!阿姐怎么样了?”
殷正点点头,道:“无碍。”
红木也点点头,然后指着刀疤脸土匪恶狠狠道:“就是他们!是他们欺负殷姐姐,还出言不逊呢!”
殷正矜持地颔首,挥挥手让士兵们都退下,然后眼睛凶光毕露,撸起袖子朝土匪肚子打去,哪里疼往哪里打!卫渊也沉着脸加入,红木先是一呆,然后兴奋地喊了一声,也加入打人的行列。
守在外边的士兵只听到闷闷的声音,疑惑不已,里边在干什么?
土匪们被打个半死,然后破布一样被扔进牢里。红木邀功似的把怎么遇到殷绾绾,怎么追山匪追丢了,又怎么遇到赵博武等人被山匪打得奄奄一息,当然他把自己给赵博武下毒一事省略了。
赵博武的兄弟受伤的不少,要不是红木的人来得及时,有几个恐怕得当场送命去。殷正让军医给他们治伤,亲自向赵博武道谢。
殷正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从爱女如命说到家国大事,字字珠玑声声情切,把赵博武一个八尺大汉感动得热泪盈眶。
殷正见他生得体型壮硕,又心善高义,粗中有细,心里起了招揽的意思,听他说到祖上有人为官,便顺势请他伤好后留在军营。赵博武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番境遇,当即热泪盈眶,宣誓一定效忠太守。
殷正捋着胡子,亲自把他扶起来。卫渊觉得殷正忽悠人的本事见涨,巴巴地跑到殷绾绾的帐子外等着。
盛红衣掀开帘子见他这模样不由地笑了:“你怎么等在外边,进去吧,小姑娘已经醒了,我去叫殷大人。”
卫渊点点头,急忙走了进去:“绾绾,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疼呢……”殷绾绾看着自己包成粽子的脚,道:“大夫说要养好久,不能下床。”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该好好养,我叫他们每天炖大骨汤给你喝,以形补形!”
殷绾绾低低□□一声,以手扶额。
“你头疼吗?”卫渊想摸摸她的额头,但是又不好放肆,手脚都不知怎么放。
“对了,赵大哥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土匪抓住了吗?”殷绾绾忽然撑起身子,焦急追问。
“都好,都好,人已经抓到了,他们都受了伤,已经在医治了。”卫渊拿了个垫子放在她身后,好叫她坐得舒服一点。
殷绾绾这才放心下来,她已经从盛红衣那里得知了他们如今的情况,便道:“伯母还有五姐姐和缈缈都还在豫州……”
“你别急,我们都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了豫州,她们会没事的。公孙氏是友非敌。”
殷绾绾点点头,公孙大人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只是为什么要公孙敖娶她呢?
卫渊差点炸了,猛地站起来:“什么!他让他那个傻儿子娶你!?” 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诶!你别激动啊,我这不是逃出来了吗?还有,别这么说公孙公子,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人很善良,我们在公孙府的时候他帮了很多忙……”
殷绾绾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疲惫,反衬得一双眼睛显得尤为明亮,她看着卫渊,却觉得仿佛很久不见一样,柔柔地注视着他,微微地笑起来。
卫渊黑着脸坐下来,看着她尖尖的小脸,听她说那个傻子的好话,忽然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一个是纯然的欢喜,一个是逐渐深沉的情绪,卫渊越靠越近,营帐外士兵来来往往,此间却静谧无声,只有两颗心在跳动,愈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