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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凝眉回到了房间后, 心中正想着程兰兰这一款的疑似女主,她好像从前碰到过。
就瞧见了3岁的程建西, 正迷迷糊糊的醒了。
还在捂着自己的心口, 小|嘴微微撅着,显然是心口不舒服。
叶梨心里一沉, 就将刚刚看到的程兰兰的事情给抛在一边, 摸了摸程建西的脑袋, 摸了摸脸, 最后摸着程建西的手腕, 仔细试了下脉搏, 暗道原身这个妈妈, 也真心是说不上是不是慈母。
原身生下程建西后, 就不太能下得了床,连房门都很少出。前头两年是程建东照顾着,后来程桂花大了一点, 就是程桂花照顾。
原身出不了房门, 就让小儿子跟着她,也不出房门。
原身一个成年人,在两三年不怎么出房门的情况下, 身体都算不上好, 更何况是一个小娃娃呢?还是一个本身就有病的小娃娃?
叶梨叹了口气,亲了下程建西的脑门,逗得程建西脸上带了点笑容,才转过身, 往那碗水里,放了一颗药丸,和她刚刚吃的药丸一样的,可以缓解心脏问题的药丸。
药丸无色无味,入水即化。
叶梨端着水,哄着程建西喝了大半碗,又抱着程建西下地走了几步路,程桂花才回来了。
叶梨道:“一起吃饭。”
程桂花到底年纪还小,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自己妈妈,心道,妈妈昨天时候,还是一脸的胆小模样,生怕他们一家被爷爷奶奶他们给赶出去,怎么今天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她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抓紧时间去吃面条。
嗯,她已经好久没有吃白面做的吃食了啊。
程桂花一碗,叶梨自己吃一碗,剩下的一碗,程建西只能吃小半碗,吃完后还剩下不少。
叶梨看程桂花。
程桂花小声道:“妈,我去叫哥哥过来吃。”
程建东虽然人变得比较混,能豁的出去,在程家吃上没人敢苛待他,可这14岁的半大小子,在程家显然也是吃不了十成饱的。
一会后,叶梨这才见到了这个大儿子。
程建东小少年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头发过肩长,还扎了个小辫,脸上和衣服倒是干净,只程建东压根就不好好走路,也不肯好好站着,颠着腿,往房间里一站,肩膀还要一耸一耸的,吊儿郎当道:“面条呢?拿给我啊。”
叶梨:“……”
要不是这张脸长得是真心好看,叶梨都想要揍趴下这个蠢儿子,回炉重造了。
程桂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哥哥,去端了面条来,给程建东,还小大人模样的吩咐道:“哥你喝完了,就把几个碗都收过来,我好洗碗。”
程建东“切”了一声,也不坐下,就站在原地,开始咕噜咕噜的喝起面条来。
程建西大约是之前喝了掺了药的水,此刻瞧见哥哥这副模样,也有些精神,就“咯咯”的拍着手笑了起来。
还站在炕上,学着程建东的模样,小肩膀耸着,小腿一颠一颠的,脑袋歪着,装作自己手里还有个碗,咕噜咕噜的装作在喝面条。
程建东:“……”
程建东:“……”
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立刻瞪了小屁孩一眼,恶狠狠道:“不许学我!”
可惜小孩子许是最能分辨人的善意和恶意,就算是他大哥都这么凶巴巴的了,程建西还是分辨出了程建东凶巴巴的面容下面,那颗好欺负的心,继续“咯咯咯”的笑着。
程建东:“……”
他气了好一会,收拾好了碗筷,把房间里给打扫干净了,才要走。
一句话都没跟叶梨说。
叶梨此刻却道:“一会叫桂花和你一起过来一趟。”
程建东顿了顿,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叶梨:“……”这么个蠢儿子,真心不能打吗?
就这样一副性子,如果今早原身按照命运,真的没了,现在这三个孩子……程建西估计真的是早夭的命;
程桂花大约会被一直欺压,然后在某一天,发现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弟弟,导致小弟弟死了后,开始越发愧疚和自卑,并被程家其他人抓住这一点,各种打压和折磨,压着她继续为程家当牛做马;
程建东救不了母亲,救不了弟弟,也救不了妹妹,最后他只能救自己。
可是,程建东只小学毕业,程大死了,他就没能再读书了,他没有学历。
论工作经验,农村里有什么工作经验?他想要去赚钱,程家未必肯放他出去,有程桂花在程家压着,程建东想要出头,还不能远离程家,程建东,还有什么法子?
叶梨脑海里就划过了程建东那张脸。
程家人的长相,其实算是一般往上了,因此程兰兰还是比较漂亮的。
而叶梨子不但皮子白,长相则是拔尖的那一类。如果不是天生的心脏问题,压根就不用千山万水的远嫁。
叶梨子生下来的三个孩子,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程建东当然也英俊无比。现在年纪小,还看不太出来,等长大些,个头上去了,有肩膀有轮廓了,这就是一个好好的帅小伙。
这样的没学历没工作经验没背景的程建东想要出头……
叶梨心道一声不好,少年程建东就和程桂花进来了。
外头还伴随着程老太的骂声。
“死丫头片子!小灾星!没用的东西!原先还知道给家里当牛做马的干活,现在好了,连活都不干了!老娘告诉你,你们这大房再没个干活的出来,老娘就敢把你们一家几口给饿死!村子里也没个人敢说老娘的不对!”
程建东面色阴郁,一双眼睛暗沉沉的。
程桂花一脸麻木,伸出一双手来,手上早被冻得红肿。
一看就是被欺压惯了的。
炕上的程建西被吓得在床上缩成一团,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叶梨一顿。
她没有去理外面的吵闹,先上前去安抚的拍了拍程建西。看着是随意拍着,其实都是往程建西的睡穴上敲打的,程建西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叶梨这才起身道:“照顾好你们弟弟。”
然后从一个箱子里拿了一把锁头出来,在程建东和程桂花还傻愣着的时候,拿着锁头就快步出去,将三个孩子往房间里面一锁。
程桂花呆呆道:“怎么了?哥?”
程建东这才叫了一声:“不好!”
可这会子房间门都关上了,他们这屋子的门结实,可窗户小,至多程建西能爬出去,可他能叫程建西爬出去吗?
程建东气恼道:“他|妈|的!”
却说叶梨锁了门后,将钥匙放好,往院子里一扫,举了一把锄头,就气势汹汹的才朝程老太而去!
程老太当这个一家主母多少年了,除了年轻时候被婆婆磋磨过,后来婆婆死了,她一直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连程老爹也轻易不会反驳她。
更别说有人敢骂她打她了,因此瞧见这个平时病秧子、一声不吭的大儿媳妇突然举起锄头就朝着她来时,程老太简直就给吓了一跳。
随即色厉内荏:“你个连亲爹妈都不要的小贱人,巴巴的嫁到我们程家来,害得我们老大都没了,你个小贱人,扫把星,你、你把锄头给老娘放下!”
叶梨却是一路赶着程老太往他们的正房里去!
期间还要打上程老太几下。
程老太被打痛了,大喊起来:“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你们还不过来给我帮忙?”
叶梨却已经一脚把程老太给揣进了正房里头,将门窗一锁,锄头一丢,就开始打程老太。
程老太真心不是个好婆婆,也不是个好奶奶。
从前老四媳妇没进门前,她对前头几个儿媳妇,都是非打即骂的。是真的骂,也是真的打。
上手就打就掐。
其中老二媳妇生的儿子多,她就打得轻一些,平时也就是往背上狠狠拍上几下,气急了就掐大|腿上的肉,往胸口打;老三媳妇只生了两个女儿,奈何娘家就在村子里,打得也不是很重,可也没轻饶了去。
但叶梨子就不同了。
叶梨子说是嫁到了程家,其实算是被“卖”进来的。
叶梨子的娘家在偏远的南方,娘家人根本不可能来他们村子里,就是叶梨子死了,他们都不一定会来。叶梨子自己也不是个爱生事的性子,程老太就将年轻时候,在自己婆婆那里吃的苦头,全都用在叶梨子身上。
尤其叶梨子还不能干重活,没有娘家,程老太对叶梨子打的最多。
容嬷嬷是用针扎的紫薇,程老太就是用织毛线的毛线针来扎叶梨子。
扎的叶梨子一声不敢坑。
叶梨子怀孕的时候,就专扎手臂和腿,不扎肚子。平日里就看心情扎。
程老大知道了,也抽着旱烟,说了一通话,大约是他妈也是不容易,年轻时候,他还记得奶奶是怎么打他妈,逼他妈在寒冬腊月里用冷水洗碗洗衣服,拿着擀面杖满院子的追着打云云。
最后结论是他妈也是个可怜人,让叶梨子担待着些。
叶梨子:“……”
程老太知道了叶梨子没人做主,当然后面会继续动手。
直到后来程老四的媳妇进门,这是个受过高中教育的女知青,还是城里来的。
第一次瞧见程老太打儿媳妇,直接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要闹着程老四离婚,更是好长时间都只肯在自己房间里吃饭。
程老四别的暂且不提,但是个真心疼爱媳妇的人,就跟他老娘说了些什么,再有那时候程家孙子辈也长大了,几个孙子孙女都瞧见过她打他们妈妈,都对着程老太特别凶,程老太这才不得已改了。
现在的程老太,在程兰兰这些小孙子小孙女的眼睛里,是个有些凶悍的慈爱的老太太,压根不知道这位老太太曾经做过些什么。
就连程老太自己,还有她的儿孙丈夫们,也都忘了程老太做过的那些事情。
可叶梨子并没有忘,叶梨于是也就继承了这段记忆。
她不太清楚的叶梨子的愿望是什么,那么,或许狠狠的打这个老太婆一顿,也是愿望之一?
叶梨就毫不客气的动手了。只是她动手有分寸,只会叫人疼,不会真的伤人就是了。
程老太当真被吓到了。
她惊叫着要躲避,想拿东西去挡叶梨,可就像当年,她要打的儿媳妇,始终都要挨打一般,她无论怎么想要挡,都始终要挨叶梨的打。
程老太的其他三个儿媳妇,全都惊呆了。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在一旁一面高兴,一面又急着嚷嚷着,让老大媳妇快住手。
老四媳妇抱起了小闺女,就往屋子里去。
——她一向是这样子的清清淡淡的性子,而且在外面她也打不过老大媳妇,跑不过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不如就带着小闺女回屋子里来。
程兰兰简直吓到了。
她揪着妈妈的衣襟,小声道:“妈,怕。”
钟梅安慰道:“别怕,她们不会打你的。”
程兰兰却道:“可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大伯娘还要打奶奶,大伯娘是不是太不对啦。”
钟梅神色淡淡:“谁知道呢。”
当年就是程老太打叶梨子,把她给吓晕过去的。她当时险些就因为这件事和程老四离婚了。
那场景,钟梅现在都历历在目。
即便程老太现在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面目慈和的老太太,还对她的女儿宠爱有加,钟梅也不喜欢程老太。
她不会对程老太动手,但有当年的受害人要教训程老太,她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程兰兰睁大了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妈妈。
好像,哪里不对劲?
哎,又或者是婆媳关系问题?
程兰兰想了一会,就从钟梅身上跑了下去,往外跑:“可奶奶都是老人家了呀,怎么能打老人家?妈,我去外面找人求救!”
哎呀呀,妈妈好糊涂诶,奶奶可是这个家里说得上话的,他们现在又不会分家,距离高考又还有几年时间。奶奶被打了,她们躲起来,奶奶事后不就要对她们不满了吗?
好在她自个儿机灵。
钟梅则是皱着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此刻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也反应了过来,一个帮着劝大嫂子别动手了,一个就去叫外头叫人。
她们才不承认,自己是想要多看一会老虔婆挨打,才半晌没动静。
别看大嫂平时闷不吭声的,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可人倒是灵活,拿着手边的东西,一句话不说,就能打得老虔婆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在那唉唉喊疼。
爽啊!
痛快!
老二媳妇一面劝着,一面心里头高兴。
程老太没想到当年任由她打骂的大儿媳妇,现在都能打她了。
她一面骂着叶梨,一面去看叶梨。
叶梨就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她。
深邃宁静。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程老太没有被叶梨给打怕,被这个眼神给吓怕了。
眼看家里的男丁都去地里下地了,要回来还要一会子时间,她忍不住道:“你这贱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不想在这个家里过了吗?”
叶梨伸手就是一个巴掌。
直接打落了程老太的一颗牙齿。
程老太惊叫了一声,却不敢喊贱人了,又大喊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叶梨:“当年程大的抚恤金,300块钱,全部。”
“啊——”
这次是在窗户口的老二媳妇惊叫了一声。
竟然有这么多钱?她以为只有几十块钱来着!
叶梨继续道:“还有……”
程老太突然打断道:“老二媳妇,快去把你爹他们给叫过来,去!”
老二媳妇一听“还有”,就想要接着听,结果就见程老太赶她走。
她并不想走,但她到底是害怕程老太惯了的,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
叶梨微笑:“怎么,怕了?”
程老太怒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程大的死,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有人手眼通天,买通了大队,又收买了程老爹和程老太,才叫这件事情息事宁人。
程老太这样苛待儿媳妇的人,才能在这三年里头,任由叶梨子在床上躺着,每天只是骂,没有再上手打,对一直吊儿郎当的孙子,也视而不见,只一心揪着程桂花干活。
叶梨子不知道具体的,只朦朦胧胧的知道一点。在程大刚死,她晕过去的时候,程老爹、程老太和程老四,在一旁商量的时候,她听到了一言半语,并不真切。
可叶梨继承的是叶梨子全部的记忆,这些叶梨子原本想不到、听不清楚的记忆,叶梨也全都继承了,并猜测到了这里面更多的东西。
当时程大是大队运输队的副队长,正运输着村子里的东西,往城里去。
结果路上出了事情。程大被发现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血,坐在驾驶座上。
村子里的拖拉机也被撞了,可叶梨子听程建东说过,那辆拖拉机被损毁的不严重,城里来了人给修了,当天就能接着用了。
反而是程大死了,这件事看起来更蹊跷。
联想到叶梨子昏迷时,朦朦胧胧听到的内容,叶梨冷冷的道:“我回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那天你和爹、老四在说什么,但是,昨天建东他爸终于看不下去我们娘几个现在过得日子,跟我托梦了,说了这件事的经过。
还说您们当时是收了人家的300块钱,还有一个可以去城里工作的机会,以及给老四升职的机会?好像送了别的什么东西。我说的对不对?
当时,爹妈你们原本也是犹豫的是不是?是老四一直在劝说你们,说这就是个意外,要是都追究起来,那边的凶手要受惩罚,可他们就不用赔钱了啊。
就大队里赔的那点钱够干什么的?还不如拿了那很多钱,然后原谅凶手。那凶手那么年轻,要是死了,多可惜?家里还要有这样一家有权有钱的仇人,何苦?”
叶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不像是叶梨子,而像是她失去的大儿子。
程老太看得就想大叫。
叶梨幽幽哑着声音道:“妈,300块钱,一个城里的工作岗位,一个四弟升值的机会,换了您儿子这一条命,妈,值吗?”
程老太登时惨叫着躲到了角落里。
叶梨并不放过她,继续幽幽道:“这几年,妈,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梦的时候,后悔过吗?
儿子就这三个儿女,那300块钱和四弟升值的机会,您都给拿走了,那剩下的那个去城里工作的机会呢?您和爹不是说好了,要给东子的吗?怎么说又要留着,给四弟妹娘家的那个弟弟了?妈,您摸摸自己的良心,您这样,对得起儿子吗?”
叶梨明明还是叶梨,却用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话。
还是程大的声音。
程老太终于持续尖叫了起来,眼睛都开始涣散了。
这时候程家的男丁也都回来了。
程老四在城里上班不提,程老爹、程老二、程老三都回来了,他们将门拍的啪啪响,像是叶梨再不开门,他们就要踹门了。
叶梨蹲下|身子,和程老太平视着,轻声道:“妈,你说,我晚上也给二弟、三弟,还有爹和你托梦,告诉二弟和三弟真相,好不好?”
程老太这次被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了。
房门也恰好被踹开。
这时候的农村男人还真没不打女人的习惯,程老爹抬脚就要踹叶梨。
程老太却猛地上前抱住了程老爹的脚,没让他踹叶梨。
叶梨微微扬眉。她自然可以躲过去的,不过……
程老太看向叶梨的目光,忽然就变了。
就像是在看她的儿子。
叶梨:“……”
玩、玩大了吗?
程老太道:“走,回你房间里去。放心,没人敢打你!”
叶梨:“……哦。”拍拍身上,理直气壮的走了。
一旁的程老爹、程老二、程老三:“!!!”
围观的老二和老三媳妇:“……”
我是谁,我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程老太就是极其反常的维护了叶梨,就算她刚刚被叶梨给狠狠打了一顿,她也依旧维护着叶梨。
家里的晚辈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程老爹对这个老妻了解几分,就将儿子儿媳都赶走了,才抽着旱烟杆看老妻:“究竟怎么了?”
程老太这才哆哆嗦嗦的,把大儿媳妇好像被鬼上身的事情说了。
程老爹:“这个你也信?”
程老太哭诉道:“可附她身上的是老大啊!孩儿他爹,是老大昨晚给她托梦,今天又附了她的身的啊!”
她又将叶梨说的那些话给重复了一遍,还有叶梨被附身时的说话语气、声调等,都像极了她大儿子。
程老太末了还道:“老大还说了,问、问我晚上,要不要给老二、老三,还有咱们老两口托梦。”
程老爹的手也哆嗦了一下。
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听着程老太怕成这个样子,又听到程老太转述的,叶梨不但说出了300块钱,工作岗位的事情,还说了老四升职和他们打算把那个工作岗位,给老四他小舅子的事情,才终于害怕起来。
要知道,当时300块钱和工作岗位的事情,程老四那时候没忍住,是在老大媳妇昏迷的时候,在老大媳妇身旁说的,说不得,老大媳妇真的听到了。
可老四升职的事情,是又过了半年才发生的,而且这个消息至今都瞒着家里其他人。老四给他们老两口上交的钱,一直都和没升职前的一样。
还有工作岗位的事情,原本那边的“凶手”,的确说是要把岗位给老大的儿子的。他们二老也答应了的,毕竟,这是用老大的命换来的东西,给程建东分一杯羹也是应该的。
但眼看程建东这几年越来越不像样,不是个东西,对他们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连上工都不肯去。
老四又跟他们说,他媳妇家里条件其实还挺好的,只是现在世道不合适,所以东西不适合拿出来。而且,他媳妇娘家是在大城市里的,那里查的严,不好给他媳妇剩下的弟弟安排工作,不如就让她弟弟来他们这县城里工作。
当然,作为报酬,他媳妇的娘家那边都说了,他们家不缺粮食,就给他们这边一些票和大城市的好衣裳,给老四媳妇重新置办一套嫁妆,别的不说,收音机是肯定给他们二老送来的,另外还能给两条金子,民国时候都是叫大黄鱼的好东西。
有了这些,到时候,他们作为四叔四婶,到时候程建东结婚,肯定给多添点东西,程老太和程老爹,也能给程建东一条大黄鱼,这不就什么都还了吗?
程老四还道:“要是东子像个样子,我这做四叔的肯定二话不说,等着他长大点,就把他送去县城里工作。可您二老看,东子现在像样儿吗?他吃着咱们家的饭,住着咱们家的屋,眼睛里有咱们没有?
都说养儿防老,养孙也是这样,可东子现在这样子,那样的好工作,给他也是浪费了,还不如卖给兰兰她小舅,既能给家里些好处,也能给东子存下些东西,也没什么不好。”
程老太和程老爹当时对视一眼,还有些犹豫,可等第二天看到程建东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后,就立刻下定了决心,答应了程老四。
只是程老四的小舅子还没有过来,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成而已。
……
程老爹想到后面这两件事情,大儿媳妇是没有理由和机会知道的,现在却都说了出来,还是用大儿子的口吻说出来的……他的手都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看向老伴:“那、那他说什么要求了吗?”
程老太一拍手:“她要抚恤金,300块!”
程老爹抽着旱烟,又开始犹豫起来。
程老太抓着他的袖子,道:“孩儿他爹,万一这事儿让老二和老三知道了……”
程老爹这次停了许久,才终于道:“所以,这次必须要给大房钱了?”
但是,凭什么呢?
老大是他们的儿子啊,老大的抚恤金什么的,不该都是他们拿着吗?
程老太想到大儿媳妇打她时候的眼神,哆嗦了一下,嗫嚅道:“可、可抚恤金就算了,万一她把工作和老四早就升职的事情说出去,告诉老二和老三……”
二老显然明白,老四是儿子里面最优秀的,野心最大的,可老四同样也是最冷情的一个。至多也就是护着他的小家。可那个小家里头,可不包括他们二老。
让老四给他们钱孝敬他们是没问题的,但论到贴身伺候,等他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给他们洗衣服换衣裳,伺候屎尿,这些活计,老四做不得,老四媳妇也做不得。最后还是要老二老三和他们媳妇照顾。
要是让他们知道,二人偏心老四偏心成这个样子,将来……还不定要怎样存着心事。
程老爹和程老太相顾无言,想了很久,既怕程大是真的回来了,就为了质问他们为什么对他的妻儿们不好,又怕老大媳妇把抚恤金和其他补偿的事情说出来,让老二和老三夫妻对他们不满。
二老苦思冥想许久,最后,程老爹只能干巴巴道:“那就给她!”
还能怎么样?
他们再不喜欢老大媳妇,也不能灭口啊。
而且,老大媳妇这身子骨,跟他们要了钱,也是给几个孩子的。几个孩子也是姓程的。
程老太又道:“慢着!还、还要把他们一家给分出去!”
叶梨打她时的那副模样,程老太再不想承认,也只能说,她真的被吓怕了。
程老爹:“……”
至于吗?
可是想想大儿子会附身到大儿媳身上,程老爹……也有点怂。
但是,还是要这样做,而且要逼着大儿媳发毒誓,用几个孩子发毒誓,一定要把那件事给带到棺材里去才行。
绝对绝对不能告诉老二和老三他们。
***
这厢叶梨打了程老太一顿,最后竟什么事情都没有。
别说是程老二夫妻和程老三夫妻了,就是去告状的程兰兰,也都呆呆的。
她被钟梅给带到了房间里去的时候,还有些傻。
她仰着小脑袋,小声道:“妈,爷爷他们,都不怪大伯娘吗?”
尽管奶奶对她很慈爱,但不可否认,奶奶的脾气还是很火爆的。单看奶奶平时会叉着腰骂几个堂姐,她就知道了。
钟梅神色依旧淡淡的:“大概是心里觉得亏欠了吧。”
说罢,她心里才“咯噔”了一下,随即又想,大房的大小子整天瞎混,丫头整天被支使着各种干活,小小子才多大点呀?那个大嫂更是这两三年里,没怎么出过房门,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情?
她虽然也觉得对不住大房,可那些事情,并不是她做的决定,也不是她做的。钟家也一直是当做公平交易在公平的做,至于大房的补贴,会被程老爹和程老太扣下这种事情,她自然就管不着了。
程兰兰似懂非懂,就贴着钟梅道:“妈,今天想吃烤麻雀。让哥哥们带我去捉麻雀好不好呀?”
钟梅这才笑道:“你个馋嘴丫头。”
她倒是不担心程兰兰出去后,会不会逮不到麻雀,要知道程兰兰的运气可一直都很好的。几个小子出去一趟,可能一无所获,可只要带着程兰兰,就想要什么都能逮回来。
程兰兰高兴的跑出去找哥哥们了。
她今天要吃好香好香的烤麻雀儿!
***
却说叶梨打开房门,才看到了程建东和程桂花震惊的神情。
显然,这两个也被叶梨今天的举动给吓到了。
要知道,从前的叶梨子,可是只会坐在炕上哭的。要不然也不会害得程建东稀里糊涂的变成了个山村小混混,程桂花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各种干活。
叶梨想了想,觉得不好叫这两个继续这样过下去。
程建东和程桂花年纪虽小,可都明白事了,她不能随便一句话糊弄二人,也不能叫二人怀疑她是被换了个人,于是就将门重新关上,才招了招手,将二人叫道炕前,慎重的开口。
“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你们爸爸了。他跟我说了一个秘密,还叫我,”她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为难,又有些决绝,“他还叫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几个,将来一定要把你们教导的有出息,不然的话,他、他就变成厉鬼,每天晚上都来吓唬我。”
程建东:“……”
程桂花:“……”
叶梨幽幽叹道:“我从前总觉得,日子能凑合着过,那就凑合着过。原本不争不抢的,你们也都能吃饱饭,我也饿不着。可是啊,你们妈我啊,从小就怕鬼。”
7382系统:【!!!】宿主大大你说这话都不心虚的吗?
程建东&程桂花:“!!!”
叶梨又叹:“所以,妈妈也是没办法了,你们爸都那么吓唬我了,我只好为了你们,拼上一把了。”
然后又将昨晚做梦时候,程大“说”的事情说了一遍,告诉二人,程老太和程老爹,还有程老四都截胡了原本该给他们的东西。
程桂花小|脸上依旧麻木,只微微动了动手指,想着如果那些钱能要来了,那她是不是就能上学了?不是吃白饭的了?
程建东、程建东现在就想去把钱给抢回来。
幸好叶梨说了,钱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可能会少一些。可他们能获得分家的权力,再要些别的东西,自己搬出去单过,也就成了。
程建东狐疑道:“妈,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印象里,这个妈妈可不算很聪明来着。
叶梨:“你爸说的。不信?”她微微一笑,很“慈爱”的看着程建东,“不然,让你爸爸晚上入梦告诉你?”
程建东:“信信信!”
他小人家也很怕鬼的好不好?
不过,这日子,真的能好转吗?
这也是好事啊。
***
却说程兰兰高兴的看着三个哥哥给她捉了二十几只麻雀,算算足够每人一只了,他们家人和爷爷奶奶一人两只,就兴奋的要回家。
然后就看到了那只昨天不喜欢她的那只鸟儿——一只白色羽毛的橘红腮红的玄凤鹦鹉,正在树上给自己梳毛。
程兰兰忙道:“小鸟儿,来,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呀?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玄凤鹦鹉目不斜视,继续用嘴巴给自己梳毛。
一只鹦鹉,竟是看起来颇为孤高冷艳。
程兰兰又叫了几声,玄凤鹦鹉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程兰兰这才失望了,带着这二十几只麻雀,想着回家能吃到烤麻雀,这样也是好的呀。
嗯,就不给大伯娘吃了。
虽然大伯娘好漂亮好漂亮的,可大伯娘打了奶奶。奶奶这么疼她,她还是不给大伯娘吃烤麻雀了。
就叫大伯娘和大堂哥、桂花堂姐看着他们吃!
哼,就这样!
程兰兰小声的跟三个哥哥告状,哥哥们都很支持她的决定,程兰兰更高兴了。
竖着耳朵偷听成功的玄凤鹦鹉:“……”
诶?
然后,等到程兰兰回到家里的院子的时候,就发现天上一小片乌云飞过,然后就有几十上百只的麻雀,冲着大房的房门,直直的撞了过去。
程建东暴躁的开了门,就瞧见了门外面的,这几十上百只的麻雀。
嗯,可以用来烤着吃,可以油炸香酥雀,还可以熬粥喝。
哎呀呀,好运气啊!
叶梨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就是嘴角一抽。
她忽然抬起手臂,一只骄傲的自带腮红的玄凤鹦鹉,就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亲昵的要亲她,被叶梨一巴掌推开了。
那玄凤鹦鹉依旧很亲近她,像是认了她做主人的模样。
程家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只道大房运气好,瞧这些雀儿这么多,可是能好生吃一顿了。吃不完的,送礼也成啊。
程兰兰:“!!!”
程兰兰红了眼睛,委屈极了。
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明明都该喜欢她的呀。
可那披着玄凤鹦鹉皮毛的鸟儿,就非是不听,非要喜欢叶梨,就喜欢叶梨,偏喜欢叶梨。
程兰兰:“……”
信不信哭给你们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