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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语的眉梢抽搐了一下,蝶澈已经随手拿了一个递给他,然后四处找水。君无语见她吃的似乎甚是香甜,犹豫着再咬一口,仍是像刚才一样难以下咽,在嘴里嚼了两下,一边皱了眉看她。
蝶澈这会儿正穿着明显偏大的蓑衣,原本不长的裤脚一直拖到地面,挽了袖子从井里拎出小半桶清水,洗净了木勺,便小小的喝了一口,似乎对那味道甚是满意,便在井台上坐了下来,津津有味的吃她的清水配菜团,好像刚才在房中伤春悲秋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一会儿便吃完了,凑过来笑道:“君老兄,我就说吧,味道怎么样?”
君无语哼道:“这种粗劣的东西,也就你”话说一半,发现手里的菜团子居然只余了一丁点儿,愕然了一下,只得讪讪的收了回来,抑了声音道:“你不要叫我老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叫你君无唔”话说一半,已经被君无语掩了唇拖进房去,微斥道:“别叫我名字。”
呃,书香盗圣真有这么有名吗,这种穷乡僻壤的,还怕人家听见。一个破名字总不会比一个大活人显眼儿吧。再说啦,名字不能叫,老兄不能叫。要叫啥?君大盗?
君无语的神色略微不豫,斜睨着她,神色中有点儿恨恨,蝶澈终于想起前情,干笑着拍拍他:“君我是说,你也说那是个障眼法儿了,有些事情,当不得真的你就假装忘记好了,我一定不会”
君无语冷道:“骗到我,我也认栽。”
有人要钻牛角尖,那就没办法了,蝶澈笑道:“那好吧,徒弟”
君无语温和的眸中顿时滑过一道寒光,蝶澈缩了缩脖子,笑道:“我出去跟那大婶聊聊成不?”
君无语道:“不,不安全。”声音言辞俱都冰冷如刀,若换个稍微识趣的人,一定乖乖原地不动,可是蝶澈嘴里说着,脚已经自动自发向外走,君无语又恼又笑,伸手一扯,立刻把那蓑衣的披肩扯在手中,蝶澈也不回头,由他扯去,便这么怪模怪样的出去了。
蝶澈迅速跟那大婶混熟,没一会儿,就已经从那大婶手中拿到了一件尚算干净的衣服换上,近午时,还从大婶手中混到一根不知收藏了几天的蔫黄瓜吃下,到下午,大婶已经把祖宗十八代的往事讲述完毕,看蝶澈的目光也是无比深情亲切。君无语毫不怀疑,再聊一会儿,俩人就能聊的抱头痛哭相见恨晚
一直聊到近了黄昏,君无语和蝶澈吃下大婶为两人特供的面条,君无语看蝶澈犹自谈兴未尽,忍不住哼道:“你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蝶澈笑道:“你累啦?那你去呀,不用陪我们的。”
君无语道:“我”
蝶澈笑眯眯的点下头,不再理他,继续和那大婶天南地北的聊,那大婶却开始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不住抬头看着门外。蝶澈笑道:“大叔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那大婶随口笑道:“就来了,就来了。”仍是翘首以待,一直等到日薄西山,才有一个老汉领着两个年轻人进了门,三人都带着一身的暑气,轮着番的去井边灌了几口凉水,这才走进门来。
进了房门,那两个年轻人低低的叫了声娘,大婶笑着应了,一边走过去接下了老汉肩上的锄头,随手拍拍他身上的土,问长问短了几句,那老汉也含糊的答,几乎听不清他的词汇,似乎只不过是无意义的应声。
四人便坐下来吃饭,这户人家瞧来虽不富足,却也不太穷,桌上摆着几个菜团子,四碗稀粥,一碗咸菜,一盘青菜。吃着吃着,那大婶挟到一个细细的东西,是拿来做油的肥肉丝,看了看,便放进了那老汉碗里。
那老汉似乎全没在意,又吃了几口,才挟起来,放进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碗中,那个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把那肉丝又放进另一人碗中。那根细小的肉丝就在几双筷子间转来转去,一直到其中一个年轻人举到唇边咬了一口,把余下半根递出,另一个年轻人便张口吃了。
四人吃的十足沉默,连句谈笑也无,却似处处流淌着幸福,蝶澈早倚了门缩在帘边,静静的看着。一直到吃完,其中一个年轻人站起来,笑道:“姐姐,你拿针把我这刺儿挑出来。”另一个应了,紧吃几口吃完,站起身来。
那两个姑娘都生的甚是壮健,五官粗陋,脸上是久经风吹日晒的黑红,头发用头巾包的严密,身上衣服又是极是朴素,冲面之间,十足是两个小伙儿,声音也是微粗,她这声姐姐一叫,细一看,身形略有凹凸,才知道居然是两个姑娘。
这姐妹俩走到一旁,那姐姐便拿了针,从妹妹的指上向外挑那刺,并不精致的脸上,神情却甚温柔,眯着眼睛轻轻的划了两下,随手就挑了出来,极顺手的揉了几下。那妹妹见她挑了出来,便接了针插回,两姐妹倚在一块,说些闲话。那饭桌上的老夫妻,也都吃完,坐的近些,絮絮的说着什么。
蝶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般平常的情形,大约在这农家,每天都会上演,瞧来却满怀俱是温馨。她看了许久,久的眼睛都有些酸涩,终于叹一口气,转身走进了房中,一掀帘子,便见到君无语匆忙起身,他似乎一直在门内遥遥相望,莫测高深的眸中,犹带一丝温柔。
那一刻,竟平生同是天涯沦落的人感慨,蝶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迟疑了许久,仍是摇了摇头,走到床边躺好,闭上了眼睛,隔了许久,才听到脚步轻轻,君无语已经走出房去。难道是逃的习惯了?他的背影一消失,手就本能的想去掀开被子,终于还是什么也不做的躺了回去,这一夜几乎无眠,睡的迷迷糊糊时,似真似梦,门口人影一闪,竟是夜隐月走了进来,蝶澈急坐起身来,夜隐月走到床前,蝶澈竟脱口而出的道:“夜隐月,我跟你回去,去罗衣教见姐姐”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北堂教主,真的是你姐姐?”
蝶澈一震,猛然清醒了过来,黑暗中与他面面相觑,竟是泪湿重衣,君无语慢慢的重复道:“北堂蝶清,真的是你姐姐?”
蝶澈嗫嚅道:“大概是吧”
君无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道:“好个狠心的姐姐。”
蝶澈一怔,坐直了身子,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君无语挥手拂中了她两个穴道,道:“好好睡你的吧!夜隐月他”蝶澈已经迅速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