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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七年初,准葛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先遣策零敦多布入藏杀拉藏汗,后至西藏失守,消息传至京城,举国震惊。
凤鸣居前银杏树叶由鹅黄成绿,浓郁转黄,终银雪覆盖,而后春风归来绿意重绽枝头。
“薇薇,我带你看样东西,你快点。”胤禵似很兴奋般,等不及艾薇走来,便一把抱起她,不理会她的挣扎拍打,一路将她从正厅跨过庭院来到后厢屋。
他才一放艾薇落地,她便有些不大自然道:“是不是让侍卫都走开了,你这人真是的。”
“哎,好象还轮不到我要怕他们吧。”胤禵失笑道。
“是,是,是,你厉害了。”艾薇跺脚嗔道:“反正这里你是爷,你最大,他们都是你的人,你想怎样都行。”
胤禵颔首扬眉赞道:“好主意,原来这里我最大,怎样都行。”他如有深意般上下打量着她。
“去,你胡说什么呢。”艾薇明白过来,一口啐道。
胤禵俯过身,扣住她又欲逃走的视线道:“你慌什么,大白天的我不会现在就动手,你等晚些再来怕也不迟。”
艾薇佯装不闻快步走向前,身后传来他幽幽一叹:“薇薇,你明知我有心无胆。”
她突地停下脚步,神情怔怔。前方玲珑八角亭,通体雕满星状画样,整亭嵌铺红缟玛瑙,绯红闪亮,阳光透过空隙射入,斑斓流溢得宛如群星璀灿。
胤禵志得意满的笑道:“薇薇,这下忻圆该满意了吧?”
艾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苦笑道:“胤禵,忻圆都要让你给宠坏了。”
“谁让忻圆和你一般古灵精怪,我一时大意让她任提要求,这小家伙竟要白天看星星。”他嘻皮笑脸道:“再说想宠大的,人家又不领情。”
艾薇见着亭顶拼出的‘星圆亭’三字,一时感叹“胤禵,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细腻。”
胤禵收住了笑,奇怪的回望她一眼“你才知道吗?我最晓得疼人了。”
“皮厚。”艾薇溢出笑容。
“是啊,年纪大了日渐厚喽。”
春日午后和煦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星洒下来,暖洋洋的叫人欲醉。
“胤禵,听师傅说京城都传开了,西藏失守了。”艾薇犹豫道。
胤禵面色一黯,愤愤道:“色楞他竟然全军覆没,真是太丢脸了,真想去杀他个落花流水,一血此仇。”他倚着红缟玛瑙墙,环拥着艾薇,目中尚留有未曾熄灭的仇火。
艾薇凝眸,看着他阴鸷的神色,轻轻道:“胤禵,不要让仇恨蒙上你的心,它除了能让一个人疯狂杀敌外,就只剩绝望,可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到那时又该何以为寄?而一个好的将军应时刻想着有带着他的士兵们卸甲归田的那一天。”
“不能恨?那你说士兵们是为了什么而浴血奋战呢?”
“爱,士兵们为了他们所爱的妻儿能永绽笑颜,慈母安享天年,为了热爱的故乡永保蓝天碧水,为了这世上所有他们深爱的珍惜的美好的值得他们守护的一切而战。”
胤禵不由拥紧了些,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喃道:“那我就是为了你而战。”
春色里,花香氤氲,胤禵闻着她发际淡淡清香,突然间,觉得心满意足。
翌日,拂晓时分,大学士、各部院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都统、护军统领、副都统等俱列殿内,人人神色惶恐,交头接耳,喧哗阵阵。
“照王大人的意思自然是不打咯?”
“不错!”
“可猪狗尚知要斗,何况为人?”
“唉陈大人你们儒者,说话必称尧舜,做事却要学那猪狗,真是可怜,可叹!”
“你!”
皇帝眼眸中绽出冷冽光芒“朕是让众卿群策群力,共商大计的。”殿内悚然静默下来。
“阿克丹,朕命就自你起一一禀说吧。”皇帝隐有倦意。
“是,臣遵旨。”一颧骨高瘦长者出列叩首道:“那藏地迢远,路途险恶,且有瘴气,臣愚见宜固守边疆为妥。”
位列其后一鼻若鹰钩,薄唇者恭谨言道:“臣伏乞皇上息怒,勿燃战火,恳请皇上悲悯天下苍生为免遭生灵涂炭,可令理藩院再发部文,对其晓以大理,假以时日,定能不刃刀血,止息干戈,才方显我皇上慈悲为怀,宽宏如海。
“依臣之见此谴兵往藏路途遥远,只怕抵时人畜俱都已疲惫不堪,如再粮秣不继,那藏地天寒大雪,野无所掠,大军何以为生,更谬论行军作战,依臣之愚见,实无必要轻举妄动。”
“我大清对准葛尔恩义绵延不绝,自化干戈为玉帛数十年来,皇上对其德泽恩厚,今如谴兵远征,只怕会使其忘前恩而生怨心,与我大清闹翻,可那俄国又在近旁觊觎不已,臣只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臣肯请皇上息怒,分清边界,便可毕事。”
“臣”
皇帝沉默不语,太阳穴却隐约青筋跳动,这平日里神吹的议政大臣及九卿等此刻方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除了痛骂策旺阿拉布坦、策零敦多卜外,也只是声声强调准葛尔的军队如何强大,西藏如何失守,而那藏地又如何遥远且险阻不可莽征等等,他们大部分主张撤退,另外一部分人主张向后退守,但说来说去这两部分人在一个问题上是一致的,那就是放弃西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清为了民生国运,是绝不能战,战则必败。
皇帝失望的望着这群人,此时,他看到胤禵两颊隐约抽*动,大有风暴凝聚之势。皇帝开口问道:“十四阿哥,你可有话说?”
长久的等待和倾听早已消磨了胤禵所有的耐心,他轻蔑的眼光俯视着这些平日自视甚高的所谓王公大臣们,用一种几乎怒气冲天的口吻大声道:“皇上,照儿臣看,那些说要撤退或明为和谈实为投降的人应该立刻杀掉!难道你们就这样胆怯吗!我大清势与天齐,有何所惧。我只想问问诸位王公大臣,何为天下大义?何为天道好还?他西藏早已隶属我大清,今策旺阿拉布坦独自叛逆,背信弃诺,先诛拉藏汗,后杀我总督额伦特,毁我大清国威。他准葛尔荼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你们却还在瞻前顾后,听之任之,叫国人耻笑。市井匹夫尚无不报之仇,况我泱泱大清有必伸之理。臣恐再坐以待时,假以时日就将变成坐以待毙了!他准葛尔叛军能涉险冒瘴,越过了荒无人烟的昆仑山,如何我大清子民竟不如于他?臣肯请皇上速谴义兵,以行天诛,依皇上之神明,决策于万里之外,宣我朝天威于西域,我军定能陷阵克敌,痛斩其首,令万邦慑伏,让世人皆知:凡犯我大清者,虽远必诛!”胤禵一路说来气吞万里如虎“臣愿横刀向天,一马当先!”他的声音如同狂风暴雨,扫荡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满殿中人似被胤禵惊呆了般,愣愣地看着他。
皇帝百感交集,这么多所谓的肱股之臣只知一味说词逃避,便连那些青海蒙古王公们皆都吓得肝胆俱裂,他环视满朝文武,站了起来,威严的目光扫遍每一个人,斩钉截铁的吐出了四个字:“誓夺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