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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大柱父母的魂魄后,大柱看了看他躺着的面目全非的两具尸体,再看看离地三寸高的魂魄。
言姽动了手脚,让大柱父母的尸体不再是死时的模样。
脸上没有脓包的爹娘,大柱已经有月余没见过了。
魂魄一出现,大柱就跟着走了。
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两个魂魄停下,言姽和小白烛站在魂魄旁边。
“大柱,你知道村子里发生了啥吗?”
看西桥村活着的人不少,看来瘟疫并没有传染很长时日。
大柱只看着爹娘的魂魄,他伸出手去牵他们,脏乎乎的小手只能从中间穿过去。
他碰不到爹娘。
大柱小嘴一瘪,大声哭出来,“我要我爹娘!”
“很快就能见到你爹娘了,还有三天。”小白烛飘到大柱面前,“爹娘要你听话,你不回答我们问得问题,就是不听话,爹娘会生气的。”
言姽睨着小白烛。
从现在起,她不再相信小孩不会说谎了。
大柱被唬住,吸着鼻涕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爹娘怎么了,为何都待在空地上?”
“爹娘生病了,村里人都生病了。他们很难受,但是禾场上躺着很舒服。”
“禾场?”言姽疑惑。
“就是晒麦子的地方,那片空地就是禾场。”小白烛说道。
一说麦子。
言姽就想起来,稻草堆移动尸体后,露出来的地面上有着一粒粒镶嵌在地里的东西。
她当时以为是小石子,但觉得这些石子长得大小都差不多。
现在想来,那许是就是麦子。
“躺着舒服……”言姽抿抿嘴。
身上涨了脓包会痒,禾场上都是麦子,他们躺在禾场上,应该就和言姽喜欢踩石子路一样。
这样一想,言姽瞬间就对石子路无感了。
“五谷不是能净邪气吗?禾场咋还把魂魄聚起来了?”言姽疑惑地看向小白烛。
“麦子烂了,沾了尸气,起了反效果。”小白烛说着,“尸体里应该也镶嵌了不少麦子。”
小白烛一说,言姽脑海里就浮现出一颗草莓。
感觉肉身上镶嵌着麦子,和草莓上沾着籽一样。
嗯……想吃草莓了。
“村子里村民为何都生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言姽跑神时,小白烛已经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
“张二爷爷死了,村里人都去帮着下葬,之后村里就有人开始生病。”
“你张二爷爷咋死的?”言姽问道。
大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张二爷爷年纪大了,从去年就说快死了。”
“你一直在禾场,见过一个会动的稻草堆吗?它会把尸体拉走。”言姽问道
她这样一问,大柱紧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言姽深深呼吸一口气。
但凡她一问,总能让这男童闭嘴不语。
气死她吧!
“你问你问。”言姽伸着手让小白烛来问。
她还就不信大柱这么害怕这个问题,他还能回答小白烛。
小白烛默默上前又问了遍。
大柱看了看比他小一些的小白烛,上前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言姽:“……”真是气笑了。
大柱的小声说,对言姽这个鬼差没用,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傻子,他什么都吃。
连人都吃!”
“所以他把那些尸体都拉走吃了?”言姽忍不住出声。
她一出声,大柱彻底不说话了,连对着小白烛都不说了。
小白烛回头看了她一眼。
言姽总觉得这一眼中带着责怪。
“……”这能怪她?她还想说这小孩针对她呢!
言姽和小白烛离开前,小白烛在大柱面前说道,“不要告诉别人你能看到我们,不然那个傻子就会把你吃了。”
大柱吓得缩着脖子。
言姽将他父母的魂魄收回后,任由他站在原地哭喊着。
到最后还是回了禾场,继续躺在他父母尸体的怀中。
再有三日,言姽就能将大柱的魂魄与他父母的魂魄放在一起。
到时候,对大柱也算是一种解脱。
在他们说话的一小段时辰里,大柱身上的脓包已经长到了脸上。
没有一种瘟疫是好受的,起码大柱只用忍受三日的痛苦就行。
“我们还是不要在大柱面前出现了。”小白烛说道,“他并不是有阴阳眼,而是快死了。”
“就这雨下的还不知道避开,不染瘟疫,人也抗不过去。”
大柱许是已经淋雨得了风寒,在尸体上躺下没多久就闭眼睡着了。
言姽见他睡着,来到之前稻草堆站着的位置。
雨水冲刷虽大,好在成摞的尸体也重,地上还有移动的痕迹。
言姽顺着痕迹,来到一处院子外。
院子倒是不脏乱,反而整洁地过了头,连木院门都擦拭得起毛。
她从院门穿过去,往屋里飘,路过庖房时拐了弯。
庖房里也很干净,碗筷都放得很整齐。
要不是沿着痕迹过来,她一点不会相信这是个傻子的家。
但庖房里同样摆放整齐的尸体,严肃地告诉她。
她没找错。
庖房里一边放着刀案,一边是柴火堆,在柴火堆上有一扇不用的门板,门板放在上面像是一张床。
这门板上就或躺或趴地放着五具尸体。
言姽转身想要去堂屋找稻草堆傻子,一转头就和稻草堆打了正面。
这个稻草堆傻子,是个矮个的人身上穿了蓑衣,只是蓑衣太大,他在身上叠了几折。
此时的傻子已经换了身蓑衣,蓑衣上干干净净,看来这傻子穿蓑衣不光是为了挡雨,这还是他的衣裳。
不过这是个圆圆正正的稻草堆,前后左右看都是一个样儿。
言姽躲避不及,稻草堆直接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等她再转身时,就听见稻草堆里那个傻子在咳嗽。
苍老的声音,并不显得可怕。
从鬼魂的魂体里穿过去,会沾上一些鬼气,这种鬼气不像是禾场那样沾在外面,而是进入体内会侵蚀阳气。
好在言姽第一时间给这傻子固了魂,不然过两天这傻子阳气就没了。
言姽这十方鬼王,可不是空口白话,人鬼和她撞上都要遭殃。
“我大公无私。”
“我是神官。”
“善恶之人我都公平对待。”
言姽在心中默念三遍才放下了芥蒂,这救了恶人心里怎么都觉得憋屈。
只是下一瞬,言姽差点气得将夺魄砍在傻子身上。
“梆——梆——梆——”
傻子拿起一个砍刀,一刀一刀地砍在尸体身上。
沾了水的腐烂尸体肉末飞溅,他没有将骨头砍断,每一处骨头只砍了一刀。
之后从蓑衣下伸出那双枯树皮的手,捏着一根骨头,用力一掰。
几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就变成一堆尸块。
接着是下一具。
直到将所有尸体分成尸块,再从院子里拖进来一个木桶,将尸块全都扔进去,连肉末也不放过。
随后将装着尸块的木桶拖到灶台前,坐在板凳上就开始生火。
言姽一直觉得,同类相食是连畜生都不会做的事。
是连想一想都会觉得恶心。
她一瞬都不想在庖房多待,转身飘起回了禾场外。
——怪不得从她魂体穿过去时,那傻子身上会有那样重的尸气。
“你在傻子身上闻到尸臭了吗?”
言姽一见到小白烛,就忍不住将那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将她看到的泛着恶心给小白烛说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怪不得他傻,指不定是吃尸体吃傻的!”
言姽回道,“闻到了,和尸体一样的味儿。”